面对宁策,周氏满脸通红,只觉得心脏也是跳动得厉害,她生于富贵之家,饱读诗书,富有才华,却从未遇过像今日这样,自己莫名不知所措的情况。
丫鬟小月却不怯场,只见她双手叉腰,挺着胸怒声说道:“当官有什么了不起?当初要不是老爷帮你的忙……”
宁策没想到这丫鬟如此厉害,居然还知道翻旧账,本着好男不跟女斗的原则,决定先不跟她计较,等以后有机会,再狠狠收拾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算了,本官就不追究你的责任了,”
说罢,宁策赶紧调转话题,不想再跟这个泼辣的丫鬟打交道,他望向周氏,微微一笑,解释道:“无需劳烦夫人大驾,现在人手足够充裕,本官刚才亲自上阵,只是为了给他们打一个样板,让他们看看,应该如何应对这些百姓。”
周氏这才羞答答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宁策,顿时脸更红了,差点就要再度低下头,
心中想说的话,瞬间也消失不见,这让周氏不由得暗自痛恨自己,平时也是蛮聪明的一个人,各种场面也见过不少,为何见了这少年,就突然没了主意,不知如何是好了呢?
宁策开始也感觉有些不对,心想这女子,自己以前也见过,也没像现在这样,动不动就脸红啊,难道是感冒了?
不过眼看就要到夏天了,杭州更是气候温暖,这种情况下,想要感冒,却也不太容易。
两人正在这边各怀心事,俏丫鬟小月又及时插到了两人中间,头发差点就碰到宁策的脸,宁策只得退后一步。
眼看少年退后,周氏也才稍稍稳住了点心神,便大着胆子望向对方,眼睛笑得弯弯的,目光中带着丝丝蜜糖般的笑意,
“刚才听大人的话语,您是想带他们去外地?”
想起正事,宁策脸色转为严肃,点了点头。
“本官正有此意。”
周氏皱了皱眉,设身处地地替少年开始担心,“这些都是穷苦百姓,拖家带口,身无余财,想要安置他们,大人只怕要付出很大的一笔钱,妾身想来,非有十几万贯不可。”
宁策笑了笑,心想面前的美貌妇人,倒是好心。
于是他唰的一声,将手中折扇打开,扇了两下,“夫人尽管放心就是,本官都已经想好了,本官有能力,有地方,也有金钱粮食,去安置这些百姓,
无论是银钱,还是人力物力,本官都准备好了。”
周氏听了,拍了拍胸口,笑道,“既如此,妾身就放心了。”
随即,她先是看了一眼不远处热火朝天的景象,然后才深深地望向宁策,问道:“不知大人可有用到妾身之处?”
宁策心想看样子,这妇人也在这边忙了许多日子,情况应该也比较了解,她肯帮忙,那是最好。
于是便说道:“夫人若是有余力,烦请组织人手,为这些百姓一一解释清楚,安稳百姓之心,免得他们心浮气躁,弄出什么乱子来。”
“只要肯去异乡的,没有任何条件,都可以带走。”
周氏听了,当即应下。
然后宁策又把商震找来,嘱咐道:“烦请商管家替本官调查清楚,把这些船逐一登记,每艘船能搭载多少人,是否需要多加水手,需要多少淡水粮食,都给本官记下来。”
商震当即也是领命而去。
接下来的几日里,宁策带着手下,与商震,周氏等人通力合作,终于将整件事的详细情况,给捋得差不多了。
根据商震的调查,商老此次共筹集了二百六十三艘船,船只有大有小,能搭载的人数,总共算下来,大概一万多人。
而这几日一直忙着在港口统计难民数量的周氏,得到的调查结果,愿意跟着宁策背井离乡去外地的人数,恰好也是一万多人。
这样人数就对上了,宁策估计,自己的船队也有一些空余地方,便是到时再加一些人,也已足够。
所谓兵贵神速,在方腊兵锋已经随时可以威胁到杭州的情况下,简单地跟商老商量一番,宁策拍板做出决定,连夜将这些难民撤走。
趁着夜色,刚吃过一顿饱饭的难民们,在宋军士卒的护送下,开始井然有序地一一登船,
另一边,商震也忙着指挥仆人,把各类食物和淡水,拼命往船上运去。
宁策从怀中取出一张银票,交给商老。
“这张银票,可以在大宋各地的任一阜康钱庄,当场支取五千两银子,商老今后用钱的地方,一定很多,还请您不要推辞。”
眼看宁策一片诚心诚意,商老想了想,便也不客气地收下了。
随即,周氏带着丫鬟小月也走了过来,
商老指着两人,对宁策说道:“逆子商雨已逝,周氏风华正茂,跟着老夫,总归不妥,这两年也遭尽了他人闲话,
这孩子为人善良,听闻大人打算将这些难民送往外地,她愿陪同一起前去,帮忙安置这些可怜百姓。”
宁策听了,又看了看一旁低垂着头的美少妇,想了想,便答应了下来。
商老像是去了一件心事般,长长地舒了口气,随即又很关切地问宁策:“海上风云变化莫测,更有凶残海盗出没其中,还请宁大人一路小心。”
丫鬟小月笑着上前,说道:“老爷不必担心,小月虽然是妇道人家,却也听说宁大人乃我朝第一名将,手下士卒精锐无匹,更是极擅用火,被金兵称之为‘火神’宁策,畏之如虎,有宁大人护航,此行一定不会出什么事的。”
宁策听了,当即一怔,心想火神这个绰号,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不过这个绰号,仔细一想,好像也很贴切。
一个时辰之后,宁策带着周氏,小月登上了震武号,站在高高的甲板上,宁策向商老挥手作别。
庞大的船队,升上风帆,开始缓缓移动。
望着不远处的震武号,站在扬武号上的徐宁感觉有些奇怪,便问高衙内,
“跟宁大人待得好好的,为何衙内突然要换到这艘船来?”
望着远处的靓丽身影,高衙内叹了口气,“你以为本衙内愿意搬家吗?没看宁策新带了两个美貌女子上船?
本衙内若是上前骚扰,宁策定然不肯饶我,若是不上前,又有违本衙内一贯的性格,所以只好眼不见心不烦,搬到这艘船来。”
徐宁哦了一声,顿时恍然大悟。
望着远处,站在震武号上层甲板上的俊秀少年,高衙内不禁阴阴一笑,“不过本衙内也不是省油的灯,宁策既然逼我搬家,本衙内也有相应的手段,报复回去!”
徐宁看了看自家衙内,又看了一眼远处的宁策,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自家衙内,究竟能采用什么手段,才能暗算得了以足智多谋著称的宁策,宁大人。
庞大舰队缓缓驶出海港,向着无边无际的大海奔去,按照计划,在舟山群岛处,船队将正式分成两部分。
高衙内将会分得大部分的作战力量,包括两艘新战舰,三艘新巨轮,三千兵马,以及其他船只若干,水师统领为李俊,童猛,陆军主将则是樊瑞,先锋官高宠。
宁策则带着振武号,神武号两艘战舰,以及另一艘巨轮,还有一千兵马,其余船只若干,护送着将近三百艘的舰队,前去异乡,将难民妥善安置。
夜色越来越浓,
船舱之中,
周氏和丫鬟小月一人拿着一双丝袜,在漂泊不定的烛火下,面面相觑。
周氏有些疑惑地问道:“你确定这是宁大人送来的?”
小月点了点头,“没错啊,就是那个什么,好像叫金枪手徐宁的人,派人给送来的,他不是宁大人的下属吗?他难道敢乱传宁策的命令?”
“没打开之前,小月也不知道里面是袜子,否则小玉肯定会婉拒他的。”
周氏想了想,便摇了摇头,“假传命令……,这应该不至于,宁策是两镇节度使,位高权重,统兵有方,他手下将领,就是胆子再大,也不敢假传将令的。”
“只是……,好端端的,他为什么要送我袜子?”周氏皱了皱眉,“这未免有些太唐突了吧?”
小月说道:“这有什么?夫人您现在是单身,宁策也是单身,您又是这么漂亮,岂不闻,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宁策肯定是看上你了!”
“胡说八道,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周氏啪的一声,狠狠打了小月脑袋一下。
小月顿时就是呲牙咧嘴,“你们怎么连打人都一样,总打人家脑袋?欺负小月个矮么?”
二女笑着嬉闹了片刻,这才重新歇了下来。
小月给周氏出主意,“宁策年纪轻,脸皮薄,他肯定是喜欢上夫人了,所以用这个来试探,夫人若是有意,明天穿上这丝,袜,再不小心让宁策看到,他也就明白夫人的心意了。”
周氏看了小月一眼,有些害羞,
小月说:“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您现在是自由之身,老爷也一直希望您能嫁人,现在好容易碰到合适人选,您一定要抓住啊,
千万不能为了所谓的脸面,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周氏皱眉沉吟,
“只是这个东西……”拿着手中的丝袜,周氏脸颊飞红,举止也忸怩起来,“穿着这个,还要露出小腿,也太羞人了吧?”
小月说道:“夫人未免想多了,您看杭州那么多的番邦女子,露胳膊露大腿的都有很多,咱们这才哪到哪啊,不算什么的。”
周氏想了想,终于还是羞得低下了头,“不,我不穿,哪怕是宁策送来的,我也不穿,小月你想穿,就都送你吧。”
小月急忙推辞,但周氏那里肯依,当即就把几双丝袜,一股脑都塞进俏丫鬟的怀中。
次日一早,宁策命人来请,于是周氏带着小月,来到上层甲板上,和宁策共进早餐。
早餐很丰富,什么大螃蟹,海参,八爪鱼,生鱼片,做了一大堆好吃的,小月见到好吃的,两眼放光,也不客气,上去甩开腮帮子就是一顿造,
只是周氏心中有事,吃饭时一直低着头,含羞带怯的,有时还偷偷瞥宁策一眼,让宁策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想这妇人,是越来越奇怪了。
偷偷地瞥了一眼桌子下面,在海风吹拂下,二女时不时露出的半截小腿,宁策心中纳闷。
心想这两人在哪搞的丝袜?
丝袜只有自己这里有,再有就是给了高衙内,不过高衙内做事荒唐,周氏无论如何,也不会跟他打交道的,
并且,
并且不是都说大宋女子保守稳重么?
怎么现在都开放成这样了,居然当着本官的面,就穿上了丝袜?
宁策可是记得,后世有个官员叫海瑞,号称铁面无私,廉洁公正,这人到底如何,宁策不做评论,
但宁策隐约记得一件事,好像是他五岁的女儿被男人碰了一下手,海瑞便是大怒,说是女子不能随便被男人碰,便将女儿活活饿死,以保全她的名节。
这件事情,宁策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但也说明了一件事,就是古代的女子,对于名节,都是很看重的。
不过海瑞是明朝人,是几百年后的人物,而现在是宋朝,正是万邦来朝,交流频繁,对外贸易如火如荼,方兴未艾的时候,
或许现在的大宋,对于男女间的事,并不像后世那么苛刻吧。
宁策正在想着,便看到对面的美少妇,放下碗筷,取来毛巾擦了擦嘴,这才站起身来,轻启樱唇,说道:“感谢大人盛情款待,妾身很是好奇,有意看看大人的战船,不知大人可否行个方便?”
宁策听了,于是便也站起身来,
脸上含笑,
“夫人既有所求,在下如何不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