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城被宋军攻破?此事虽然匪夷所思,让人难以相信,但当信使拿出盖有玉玺的皇帝旨意时,耶律大石还是很快就接受了这一事实。
宋将宁策,居然趁着辽军主力尽出的机会,率军长途跋涉,一举攻下了燕京城!
据信使所言,这伙宋军的人数不是很多,以至于并没有能够第一时间控制燕京所有出入的城门,这才导致天锡帝有机会派出多名信使,突围求援,其中也包括了萧干那一边。
耶律大石手持旨意,心中犹豫不决,这边宋兵早已兵败如山倒,正是追杀残敌,扩大战果的最好机会,那边则是天锡帝告急,宋兵正在星夜攻打皇城。
究竟该以何为重,他一时拿不定主意,
就在此时,北院大王萧干匆匆而来。
两人相见,脸上却都是没有多少欢喜之色。
萧干一眼便瞥见对方手中圣旨,“林牙也接到旨意了?”
耶律大石点了点头,“皇宫遇袭,非同小可,若惊动了圣驾,我等难咎其责,为今之计,只能迅速班师回朝,为皇上解围。”
萧干恨声说道:“宁策小贼,着实可恨!居然如此胆大包天,若抓到此人,本王定将他碎尸万段!”
望着节节败退的宋军,萧干叹了口气,
“只可惜功败垂成,此刻正是追杀宋军的大好时机。”
皇宫那边才是重点,皇宫若是被人端了,他们就是把西军所有士卒都屠了,又有何用?
眼下也只能放弃一切,火速回援燕京。
耶律大石看了对方一眼,神情有些寂寥,“归根到底,还是我军兵力太少,京城空虚,以至于让小贼钻了空子。”
萧干重重点头,想了想,嘴角不禁浮起一丝狞笑,“宋将定然是从小路偷袭燕京,兵力不足,我等立即回师,应能将小贼堵在城中。”
耶律大石深以为然,说道:“此次我等大败宋军,敌已丧胆,此战目的得以达成,就此撤兵,依旧不改胜局,
不如你我依旧分兵两路回师,一来可挡住小贼去路,瓮中捉鳖,二来两路齐出,速度更快,不知都统以为如何?”
萧干当即点头,“林牙此言甚善,便如此安排好了。”
片刻之后,
如同潮水般的压力骤然消失,身边虽然还是尸山血海,但髡发左衽的凶恶敌兵,却早已拨转马头,扭头撤退。
望着此情此景,宋军士卒们依旧难以相信,他们用尽最后力气,紧握手中兵刃,不敢稍稍有所放松。
直到所有辽兵的身影,都已消失在天边,宋军阵中,这才爆发出一阵劫后余生的欢呼声!
种师道环顾周围,心中犹自不敢相信,这么一场血战,居然会以占据绝对优势的敌兵撤退而告终,
老将军皱眉苦思,却怎么也想不通辽兵撤军的理由,
满脸鲜血的杨可世,步伐踉跄地来到种师道面前,他身上铠甲破碎,兵刃折损,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两人面面相觑,心情皆是十分苍凉,
片刻之后,确定敌军已彻底离去后,
宋军开始整顿兵马,收拢伤兵,种师中,朱定国等人亦是带领手下,前来与种师道汇合。
种师道环顾众人,唯独不见姚古,心中顿时便是怒火熊熊,
只是姚古临阵退缩,老种事后自然会上奏朝廷,弹劾此人,
如今的当务之急,却是尽快率军退回城中,想到这里,种师道当即下令,命将士尽快度过木桥撤退,
同时吩咐,渡河之后,将木桥尽数毁掉,以免辽兵卷土重来,
安排好一切后,老种缓缓环顾众将,神情萧瑟,
种师中上前一步,说道:“此战虽败优胜,若不是大哥率泾源军独立断后,拼命死战,我军早已全军覆灭矣,中军死战,足以震撼辽兵之心。”
种师道摇了摇头,“虽然是老夫断后,但老夫也不敢贪天之功,辽兵撤退,自有缘由,却非因老夫而起。”
种师中闻言,不禁一怔,他原以为是种师道率军死战,给了辽兵压力,辽兵方才不得不撤退,
如今看来,莫非导致敌人匆匆撤退的功臣,另有其人?
种师道的目光,在众将脸上,一一掠过,却没能找到他想要的答案,
就在这时,却见呼延灼带着卞祥,匆匆而来,神情激动。
看到两人,种师道顿时心中一动,不禁出声问道:“你家东平伯呢?为何不在?”
呼延灼双手抱拳,禀道:“东平伯已于数日之前,率四千精兵,沿小路北上,偷袭燕京城而去,今日辽兵匆匆而去,定是我家大人已经得手,攻破燕京!
众人听闻,顿时皆是心中一震!
宋军攻进燕京的第三日,清晨。
林牙府中,忠心耿耿的老管家快步而行,来到书房中,
“少爷,您猜的没错,把守城门的宋军,果然少了!”老管家一脸钦佩地说道。
“并且老夫还打听到,户部的银库,已经被宋军搬得快空了!”
耶律夷列轻摇折扇,哈哈一笑,神态说不出的云淡风轻,
“果然不出本少所料,这些宋人都是一个德行,爱财如命。”
略一沉吟后,夷列问道:“德胜门那边,还在戒严?”
老管家点头,“那里守备森严,严禁任何人靠近,咱家的手下也难以上前,不过老夫得到可靠消息,最近经常有车子从户部离去,方向正是德胜门!”
夷列微微颔首,“情况很明显了,宁策这是在为自己留后路,无论他能不能守住燕京,至少抢掠到的银钱,他是先给送出去了。”
老管家眼中闪现杀机,“少爷,既然宁策分兵去运金银,城中守军定然减少,根据老臣测算,八个城门各五十人,共计四百人,此外尚有五百人围攻皇宫,粗略估计,宁策留在城中的兵马,不过千余人,
不如我等纠集民壮……”
耶律夷列果断摇头,“不可,宁策乃当世名将,不可轻敌大意,哪怕他手头兵力再少。”
老管家有些不服气,“但小姐正被此人扣在手中,此外,燕京城中,契丹民壮何止万千?老爷在城中颇有声望,少爷若是振臂一呼,未必不能纠集数千兵马,难道还怕了他宁策?”
耶律夷列哼了一声,站起身来,“父亲就是轻视了此人,才导致燕京失陷,在此之前,谁又能想到,区区两千兵马,就能攻陷京城?
别看宁策在城中仅有千余兵马,但为了妹妹的安危,我等更不能轻举妄动,否则就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之局!”
老管家听了,皱眉思忖良久,不禁跌足叹息,“既如此,又该如何是好?小姐可是还在他手中!”
耶律夷列转过身来,望向老者,微微一笑,“齐叔不必担心,稍后准备五千两银子,咱们再去见一见宁策,用钱把普速完赎买回来。”
老管家脸色疑惑,“少爷,上次咱们不是去了吗?宁策坚持不放人。”
耶律夷列冷笑一声,“此一时,彼一时也,算下时间,父亲和萧干的兵马便是今日不至,明日也该到了,宁策不是蠢人,肯定早有打算,且看他派遣兵马,护送金银离去,就知此人已生离去之意,并无坚守之心,
既如此,他留着普速完又有何用,倒不如换些金银珠宝实惠。”
老管家闻言,当即点头,想了想,便问道:“既如此……”
耶律夷列唰的一声,收起折扇,语气斩钉截铁,“抢在大军入城之前,咱们速速去见宁策,先用银子,把妹妹赎买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