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策缓缓起身,双手抱拳,“刘将军,久违了。”
刘光世急忙还礼,“原来是东平伯在此,末将失礼了。”
周员外和王圭目瞪口呆,在场众人也是鸦雀无声,谁也没有想到,这位年轻的书生,居然就是前几日率领两千精兵,一举袭破燕京城的东平伯宁策!
刘光世对宁策说道:“末将不知是大人在此,若有冒犯之处,还请海涵。”
宁策笑笑,“无妨,刘将军客气了。”
刘光世对宁策拱了拱手,也不理王圭和周坤,一甩披风,匆匆离去。
在场众人,议论纷纷,
“果然是东平伯亲至,我早该想到的,东平伯与师师姑娘相亲相爱,如今师师有难,他岂会袖手旁观?”
“难怪能写出雁丘词!原来是我朝第一才子宁大人!”
“鲁国先生乃文坛泰斗,刘光世乃西军骁将,这一文一武,见到宁大人皆是不敢比试,双双遁走,宁大人果然威风!”
周员外坐在那里,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他原本自恃靠山强大,财力雄厚,想一亲美,人芳泽,却没想到,好巧不巧,却遇到了传说中的,与李师师相好的宁策。
眼看自己请来的两大帮手,皆已离去,宁策又以一首‘雁丘词’,镇压全场,今日抱得美,人归的想法已经破灭,周员外又羞又恼,当即起身,一把将桌上茶盏,茶壶等物,扫落在地,而后气势汹汹,便要走人。
宁策见状,顿时冷哼一声,孙安会意,当即抽出镔铁双剑,跳将前去,挡住周员外去路。
看着面前的猛将,以及寒光闪闪的宝剑,周员外吓了一跳,
王圭扭头望向宁策,怒道:“东平伯,你这是什么意思?”
宁策冷笑一声,“这个商贾,在本官面前公然闹事,把茶盏都给打了,这分明是蔑视本官,该当何罪?”
周员外听了,也是冷笑一声,“区区几个茶盏,打碎了又能如何?”
宁策有意替李师师解决掉麻烦,于是便怒声说道:“本官乃官家亲封的东平伯,你蔑视本官,便是蔑视朝廷!
你这是欺君之罪!
孙安,还不动手?”
孙安不怀好意地持剑上前,周员外被吓得不断后退,王圭见状,只得喊了一声,“且慢!”
随即,王圭匆匆来到宁策面前,说道:“东平伯,请借一步说话。”
宁策看了一眼王圭,想了想,便跟随王圭,来到旁边一间包房内。
进了屋子,王圭匆匆关上房门,对宁策拱了拱手,说道:“下官刚才无礼,还请大人恕罪。”
宁策摆了摆手,“无妨。”
王圭又道:“周员外乃是朝中某位老大人请来的贵客,还请大人手下留情。”
宁策听了,心想果然是这样,这姓周的不过一个商人,却如此嚣张,背后肯定有人。
宁策便问:“哪位老大人?”
王圭犹豫了一下,心想李师师是宁策的禁,脔,刚才听他的意思,已经对周员外动了杀机,自己今日若不说出实情,此人定然不肯善罢甘休。
王圭只得说道:“是王黼大人。”
宁策听了,便有些吃惊,
王黼作为北宋六贼之一,权势滔天,贪污受贿,卖官鬻爵,无恶不作,
对这种奸臣,
身为热血青年的宁策,
自然暂时只能退让一步,
北伐才是大事,
王黼等以后再收拾他也不迟,
现在宁策不愿得罪他。
于是宁策微微颔首,脸色有所缓和,
王圭说道:“要不下官将周坤叫进来,让他跟大人陪个罪,也就罢了。”
宁策摇了摇头,“不必了,让他赶紧滚,若是以后再来骚扰师师姑娘,本官定不轻饶!”
于是周员外屁滚尿流地离去,宁策则在众人羡慕的眼光中,跟着李师师上了二楼。
虽然是白天,但闺房内却点燃着红烛,屋里有迷醉的香气充盈,让人闻之蠢蠢欲动。
李师师关上门,含羞带怯地对宁策福了一礼,“多谢东平伯仗义援手,师师有礼了。”
看着面前女子温柔委婉,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宁策也不由得心中一荡,于是上前,伸出手指,慢慢挑起李师师的下巴。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副完美无瑕的面孔,和成熟风情,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今日能成为李师师的入幕之宾,宁策心情激动,
李师师含羞剜了他一眼,轻启朱唇,说道:
“东平伯快请回吧。”
宁策一怔,
心想为什么让我走?
李师师笑了笑,直接上前,又是用手,又是用身子推,直接把宁策推到了门口处。
然后李师师赶紧把门关上了,
守在外面的孙安,顿时诧异地瞪大双眼,
心想大人这次这么快么?
宁策瞪了孙安一眼,
心想看你眼神,就知道你乱想了,
本官龙精虎猛,
刚才是另有隐情,
宁策有些尴尬地咳嗽一声,
正准备找台阶下,
然后就看到杨志气喘吁吁地从一楼大门口处闯了进来,杨志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二楼,倚着栏杆,衣衫整齐的宁策,然后摸了摸心口,像是放了心。
宁策走下楼梯,
杨志急忙上前,低声问道:“大人没有跟师师姑娘那个吧?”
宁策摇头,
杨志如释重负,“吓死属下了,与帝姬成亲之前,您千万不能和别的女子有瓜葛,或者说,就是有,也不能让官家知道。”
宁策这才恍然,心想难怪李师师最后又把自己推出来,闹了半天,还是自己情不自禁,一时把这事给忘了。
杨志又说道:“杨厚一案的真相,属下已经跟杨公公说了,杨公公听完之后,便让属下离去,他自己急忙进宫去了。”
宁策微微颔首,心想杨戬虽然是个大奸臣,但倒也诚实守信,案子一破,他就马上给自己办事。
于是宁策带人回到府中,吃过午饭后,殷秀秀来找他了,
“得知上午发生之事后,属下便派人去调查了周坤,”殷秀秀正襟危坐地说道,每次汇报工作时,她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变得非常严肃认真。
宁策也觉得这个周坤不简单,知道李师师的背景后,还敢对她下手,要么就是有恃无恐,要么就是傻大胆。
但对方显然不属于后者,
殷秀秀继续说道:“周坤是江南富商,非常的有钱,根据属下所知,他们是一群商人,拉帮结伙,并且和朝中某些官员,关系非常好,王圭便是其中之一。”
宁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商人拉帮结伙,又联系官员,官,商勾结,这不跟后世的大明东林党差不多么?
商人出钱,培养官员,官员则借助商人的银钱,金钱开路,不断往上爬,当他们爬到高位时,就可以成为商人的保护伞。
大明末年,崇祯手里有枪杆子,但是钱袋子却空空如也,众多东林党君子众正盈朝,制止朝廷与民争利,
结果崇祯穷疯了,先是裁撤驿站,结果放出李自成祸乱天下,随后大明财政上的窟窿越来越大,只得不断地收税,
但众多官员和地主巧妙地把税,都转嫁给了普通老百姓,结果大明天下,乱军四起,最终李自成攻破京师,崇祯上吊自杀。
临死前,崇祯穷的都快当裤子了,但李自成进京之后,一番拷打,从大臣手中得到白银九千万两!
大明这个穷庙,养了一堆富和尚!
宁策倒是没想到,如今在大宋,便已经有了官,商勾结的萌芽,否则王圭作为堂堂吏部考功员外郎,官职不高,权柄深重,如何会陪周员外一起胡闹?
只怕他早已成为被周员外等商人,操纵的官场保护伞了。
周坤在官场有人,有关系网,难怪他不怕宁策。
宁策想了想,便问:“王黼和周坤有关系?”
殷秀秀摇了摇头,“这个属下倒是没能查出来。”
随即宁策又想起一件事,便问殷秀秀,“最近有没有汤捷和丁乔的消息?本官让他们研究弹簧,他们有没有研究成功?”
殷秀秀皱了皱眉,“根据属下所知,暂时还没有,汤捷那边已经竭尽全力,不但亲自带领攻关小组研究,还面向民间,四处招募精通冶金的工匠,可惜至今尚未有太大进展。”
宁策要弹簧,自然是有用,
他要的不是普通弹簧,他需要那种弹性强,韧性强的弹簧,而这就涉及到冶金,需要在铁里面放进一些金属,来改变铁的性质。
宁策自己也不懂冶金,所以只能让汤捷,丁乔他们组织专业人士来做。
眼看宁策对此十分重视,殷秀秀便给他出主意,“汤捷那边已经尽力了,招募懂冶金的工匠,给的待遇也非常高,属下以为,大人若是急于在弹簧方面有所突破,不妨去将作监看看,那里集中了大宋最优秀的工匠,或许其中有人能解决弹簧的问题,也说不定。”
宁策皱眉不语,
一旁的杨志说道:“殷姑娘这个办法虽然好,但是咱家大人在官场上没什么根基,将作监是为皇家服务的,直接听命于梁师成,
梁师成这个大奸臣,又怎么会帮助咱家大人?”
殷秀秀低头叹息,“这是小女子思虑不周,让杨大人见笑了。”
杨志问宁策:“大人,这个弹簧,很急需么?”
宁策点了点头,脸色有些无奈,“实在不行,现有的弹簧也能对付着用,只是性能总归不那么好。”
几人正在商议,突然便听到外面有些喧闹,随即便有仆人来报,说是有宫中太监上门,请东平伯进宫。
宁策于是便出门相迎,传旨太监是位四十余岁体态清癯的中年人,传完旨意后,杨志送太监出门,寒暄两句,便偷偷塞了一锭大银给他,太监的态度,顿时变得和蔼许多。
杨志便问:“敢问这位公公,官家招我家大人进宫,可有何事?”
太监眼看左右无人,这才低声说道:“你家大人有麻烦了!”
杨志听了,吃惊不小,于是赶紧又塞了一块大银过去,“还请公公详细告知。”
太监不动声色地收下银子,附耳低声,跟杨志说了几句,听得杨志不断点头。
随即太监离去,杨志便去禀报宁策,“大人,属下刚刚打探出两个消息,一个是杨戬刚刚进谏,官家已经同意,由大人率军,作为二次北伐的预备队,随时准备听从调遣。”
宁策听了,当即大喜,“太好了,大事定矣!”
杨志笑笑,“那太监还以为杨戬在有意陷害大人,因为众所周知,北伐是个苦差事,种师道因此丢了官职,大军损失无数,众将谈起北伐,无不色变。”
宁策摆了摆手,“无所谓,本官不在意他们怎么想。”
杨志又说道:“这第二件事,便是那个周员外,果然不是普通角色,王黼因今日之事,十分愤怒,好像已经禀报了官家,官家这次招您进宫,应该是为了这事。”
宁策听了,不禁有些吃惊,“区区一个商人,居然如此厉害?还惊动了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