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徽宗摸着胡子,含笑道:“朕等了许久,总算能看到你们成亲的那一天了,呵呵。”
唯恐宁策反悔,吴敏急忙说道:“王爷既如此说,那老夫便提前开始,替朝廷物色经略西北的人选了。”
宁策笑笑,“老大人何以如此着急?”
吴敏干笑两声,“呵呵,王爷有所不知,童太尉那边早已和金人谈好,今年九月,便会将云州交付给我朝,此外,金国已派出名将完颜娄室,率领精兵,追击天祚帝,娄室乃大金名将,有他出手,天祚帝灭亡之日,已是不远。”
宁策微微一笑,“下官劝奉老大人,还是不要太着急的好,免得到时又出什么变故,
不过老大人请放心,下官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绝不会做食言而肥之事。”
搞定了宁策,众人顿时皆都放下心来,酒宴之中,众人开始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就在这时,高俅起身,对官家拱手道:“官家,有关平州张觉投降一事,兵部不敢擅自做主,还请官家圣裁独断。”
宁策闻言,顿时脸色便冷了下来,他随手放下杯盏,在脑海里搜索起有关张觉的事迹来。
张觉原来是辽国将领,后来投靠了金国,然后不知怎地又背叛金国,投靠大宋,关键此人还有一个身份,他是郭药师的好朋友。
如果张觉是辽将,那就好办了,对方将领投降,直接招纳了就完事,但张觉原本的身份,是金国将领,而金国是大宋的盟国,收下张觉,就等于是挖盟友的墙角。
虽然童贯对此事极力表示赞同,认为张觉所部有一定战斗力,将其招揽过来后,可以增强宋军在燕云的实力,
但高俅人老成精,这种大事,他不敢擅自拍板,于是便在今日,公开禀明官家,请官家做主。
这样一来,将来这件事出了篓子,也跟他高俅无关,因为是官家拿的主意嘛。
宋徽宗心中有些犹豫,这件事,他原本打算装糊涂,交给属下去办,没想到高俅直接将此事拿到桌面上来说,这下官家退无可退,必须要就此事表明态度。
只见宋徽宗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便道:“在座诸位,都是我大宋的肱股之臣,茂德,宁策,也不是外人,此事朕想先听听你们的意见。”
这不是宋徽宗谦虚,
而是他根本什么都不懂,
收张觉也好,不收张觉也好,他搞不明白这么做有什么利弊,所以索性集思广益,听众人怎么说,
到时谁说的让他觉得有道理,他就支持谁。
宁策皱了皱眉,准备开口劝阻,
张觉这人,手头确实有一定实力,但是留下此人,对大宋来讲,弊大于利。
一来这人已经接连叛变两次了,放在三国,妥妥属于吕布的正宗传人,三姓家奴!
不是有这么一句话么?
人中吕布,马中赤兔,方天画戟,专捅义父!
说的就是吕布的反复无常。
张觉这人算上这次,也是三易其主,
连曹操这样的强者,都不敢放心使用吕布这样,屡战屡叛的大将,打败吕布后,索性将他直接处死,一了百了。
宋徽宗又没曹操那两下子,让他去驾驭张觉?
他驾驭得了吗?
张觉不可靠,这是其一,
然后还有其二,
那就是大宋跟金国的关系,
大宋和金国,现在是盟友关系,一起齐心合力,打败了辽国,而张觉作为金国武将,他跑来投靠大宋,
这不等于在给大宋添麻烦么?
消息若是传出,世人都以为是大宋在挖金国的墙角,
这是破坏宋金两国的关系啊,
金国若是实力不强,也就罢了,吃了亏只能干瞪眼,
但金国可是能打败辽国的虎狼之国,没来由的招惹这么一个强者,实乃不智之举!
更何况,现在大宋还有求于金国,等着金国将云州交给自己,这时候为了一个张觉,得罪金国,怎么看,怎么像是脑残行为。
然而宁策却知道,
在历史上,
大宋还真的这么做了!!!!
宋徽宗还亲自下旨,封张觉为平州节度使!!
此举也让金国找到了,拒绝归还云州,以及入侵大宋的借口。
想到这里,宁策不禁心中钦佩,
心想自己这个岳父,
还真是个作死小能手啊,
硬生生把一副好牌,打了个稀巴烂,最后更是把自己和宾妃宫女等,送到金兵营寨中,
便是猪羊,也没这么主动往老虎嘴里跳的吧?
宁策正在这里沉吟,
没想到太尉童贯,率先出列,
“官家,老臣以为,张觉有五万虎狼之师,前些日子,更是在兔耳山大败金国名将完颜闍母,
这样的名将主动来投,您还犹豫什么?
此事正是官家贤德,感动上天的佐证啊,
老臣以为,官家不妨收下此人,让其在北方,为我大宋屏障。”
宋徽宗听了,顿时微微一笑,神情很是自得。
童贯这马屁,拍得他很舒服,
为什么张觉来投?
因为朕是天命之主,王霸之气侧漏,所以才有小弟纳头便拜,主动投靠,这岂不正说明朕执政的合法性了么?
所以宋徽宗很高兴。
就在这时,却见宁策也是站起身来,禀道:
“官家,臣有不同意见。”
宋徽宗听了,便有些不悦,
心想对方带兵带将主动投靠,这是求之不得的大好事,更是彰显了朕的仁德,你不同意,莫非是怀疑朕的仁德有亏么?
嗯?
只见宁策说道:
“官家,我朝与金国乃是盟友,盟友之间,理应通力合作,不可背后捅刀,
如今张觉乃是金将,贸然收下此人,极易招来金人的反感,影响两国盟约关系,
臣以为,此人不能收!”
宁策话音刚落,宋徽宗脸上微微变色。
心想自己所顾忌的,也是这一点,
此事若是传出去,名声不好听啊,
这属于挖盟友墙角的行为,到时不但无法对金国交代,就算大宋自己的老百姓,恐怕也不会赞同这种行为。
宋徽宗有些犹豫,
童贯见状,顿时便有些着急,
张觉投靠,可是被童贯视为自己功劳的,
毕竟当初童贯没少往辽国派人,拉拢收买,封官许诺,
童贯坚信,正是自己的工作卓有成效,才会导致张觉的投靠,而宁策的行为,则被童贯看做是打压异己,与自己作对。
场中一时间,沉寂了下去,
太宰徐处仁,少宰吴敏两人,暂时没有说话,
他们是文官,对北方的军事,并不是很了解,所以没有贸然发言,这也显出了两人的老成,
高俅是宠臣,皇帝说啥我支持啥,一切以官家马首是瞻,官家没表态,他也不表态。
梁师成是老狐狸,也不会轻易站队,
茂德帝姬也没有开口,
就在这时,只见座中一人,长身站起,对官家拱了拱手,
“官家,我等在此讨论军国大事,何不唤太子前来,也好让太子参与国事,增强一番磨炼?”
众人定睛望去,
说话之人,正是太子府詹事,耿南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