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那人质疑,孙渥却也不恼,只是笑着解释,
“你等有所不知,当兵和工匠,报酬确是最高,但镇北王有令,为防止奸细渗透,凡是后来者,没有当兵资格,
至于工匠,则需有一技之长,在下记得,你等二十人中,并没有做过工匠者。”
“别的不说,就连在下,原本是军中小校,也是因为来得晚了,暂时不能当兵。”
甄五臣在下面听了,心中发愁,暗想不能当兵的话,那自己的破坏行动,可就难以开展了。
他原打算凭借强壮体魄,进城后应募当兵,然后伺机里应外合,配合金兵,攻破此城,没想到刚刚进城,这个希望就破灭了。
孙渥介绍了职业后,便带着一名士卒,逐一给难民们登记,甄五臣跟阿大阿二两人,在旁边听了几句,大概明白这职业是怎么回事。
所有的难民,都可以选择职业来做工,也能获得薪水,凭借薪水,可以在城中的食堂,米店,布店,甚至是酒馆中消费。
当然做工不是强制性的,怀孕的女子,以及老弱病残,以及小孩,每个月都有银钱补助,可以不用做工,
而身体虚弱,不能做工的,虽然没有银钱可领,但官府也会负责其衣食住行,不会让他们饿死。
甄五臣在旁边听了,慢慢地便拿定主意,决定采取躺平策略,不准备出去做工。
在他看来,做工种地,辛辛苦苦一年到头,也赚不到多少钱花,哪有拿刀去抢,来的爽快?
刀枪在手,钱和美,人,统统都有,岂不快活?
于是当轮到自己时,甄五臣果断做出一副虚弱样子,装作有病在身,推掉了工作,
然后一转身,甄五臣便命令阿大,阿二两人报了挖矿和修筑的活计,打算让这两人趁着干活的机会,打探情报。
报完职业后,那士卒拿起毛笔,在众人的腰牌上又写了一些字,方才交回,紧接着孙渥带着众人去洗了澡,说是为了卫生,
而后便将众人领到一处三层小楼前,带着众人上了三楼,
屋里是个大通铺,被褥齐全,众人按照编号,找好各自的床铺,就算在乐安城里面,安定下来了。
甄五臣无意中,发现阿三和阿四,恰好就在下面一楼,当即心中暗喜,暗道天助我也。
孙渥嘱咐了众人几句,便匆匆离去,说是要把登记信息给官府送去,
孙渥走后,屋里面很快便热闹起来,众人纷纷开口,
“没想到在这乱世之中,还能有安全的地方待着,有吃有喝,真是佛祖保佑啊。”
“是啊,原本咱们在外面又冷又冻,连住的地方都没有,还要躲避金兵追杀,随时都会没命,现在进了城,可就安全了,金兵再厉害,也不是镇北王的对手。”
“哎,想我几个兄弟,都死在金兵手中,没想到我还能逃出生天,在这里安安稳稳,一日两餐,真是给个神仙也不换的好日子。”
“这位兄台,你弄错了,乐安港这边,是一日三餐。”
“啊?一日三餐?这,这可真是……,真是太好了。”
“这都要感谢镇北王啊,没有王爷,哪有我等的好日子?”
“王爷真是大善人,来日有了钱,我要为他立长生碑,祈祷他万寿无疆。”
“镇北王救了我一命,他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听着周围百姓,对宁策歌功颂德,甄五臣心中不爽,他想了想,便对阿二低声嘱咐了几句,阿二听了,连连点头。
片刻之后,眼看众人说的累了,阿二便赶紧开口,挑唆百姓,
“诸位,我等也不要把官府想得太好了!
常言说得好,匪过如梳,兵过如篦,这些当官的,欺压起我们老百姓来,比金兵和强盗都狠!”
阿二这话一出口,顿时就有人不乐意了,
“这位兄台,你这话可是有失偏颇,不可否认,咱们大宋的官吏是很腐朽,但他们好歹只要钱,但金兵不但要钱,要粮,还要你女儿和妻子,还想要你的命!”
又有人说道:“镇北王可不是朝中的那些贪官污吏,镇北王爱民如子,我等都要拥戴他!”
“镇北王的话,就是圣旨,谁也不能违背!”
阿二听了,当即心头火起,便道:“你们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他这分明是骗你们进来干活!
再说了,他还把人分成三六九等,有钱人跟咱们,住的地方都不一样,吃穿用度,也不一样!
另外,这里都是男人,那些女子哪去了?莫不是被宁策挑选美女,纳入府中了?”
听闻阿二所言,众人纷纷反驳,
“大丈夫三妻四妾,岂不寻常?镇北王以王爷之尊,收几个美女怎么了?”
“你这人居心险恶,捏造谣言,我可是知道,女子也单独有住所,男女有别,住在一起不方便,哪有什么阴谋?”
“就是,镇北王救了咱们的命,挑几个使唤丫鬟,有何不可?我看你这人,真是鸡蛋里挑骨头!”
阿二只是冷笑不止,“哎,没想到某家良言相劝,你等却是执迷不悟,罢了,罢了,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我等都是难民,凭什么有钱人可以单独住?”
“你们如此无知无觉,真是笑杀人也!”
众人顿时大怒,纷纷指责起阿二来,
甄五臣急忙起身,假惺惺地拉架,“我等都是逃难来此,乃是难兄难弟,区区小事,就不必争执了吧?”
人群中也有人在劝说,风波这才平息,众人随即又聊起其他话题,甄五臣在旁边只是听着,暗中搜集信息。
片刻之后,孙渥返回,对众人说道:“一会就到开饭时间了,到时我领你们去食堂吃饭。”
众人听了,顿时又高兴起来,
“镇北王真是大善人,给我等提供住处,还免费提供饭食。”
“是啊是啊。”
“从前我等流离失所,饥寒交迫,还随时会被金兵发现,杀死,没想到现在有吃有住,衣食无忧……,呜呜呜。”
居然还有人喜极而泣,
甄五臣皱了皱眉,暗想宁策在难民中,声望这么高,自己的破坏工作,怕是不好做啊,
结果就在这时,突然便有人起身,手指阿二,怒道:“此人定是金兵奸细!刚才口口声声,诽谤镇北王,说王爷另有所图,还说王爷想骗咱们干活!”
孙渥听了,顿时也变了脸,“居然还有这等不知感恩,不知好歹之徒?定是奸细无疑!”
于是孙渥呼哨一声,顿时便带着其余男子,一拥而上,不顾甄五臣的阻拦,便把阿二给打倒在地,
甄五臣见状大惊,仓促间却又无法可想,
很快,几名手持刀枪的士卒,便匆匆赶来,听了孙渥等人的话语,顿时也是大怒,
“如此狼心狗肺之徒,诽谤王爷,定是奸细无疑,无需审问,就地正法!”
话音刚落,其余士卒早已含恨上前,噗噗噗几枪下去,顿时阿二身上就多了几个血洞,惨叫着倒了下去。
为首老兵见状,顿时捶胸顿足,“好容易抓个奸细,你等怎么如此性急?总要审问此人,问出他的同党才好。”
众士卒听了,顿时心中后悔,甄五臣在一旁看了,却是暗道侥幸,心想幸好阿二死了,要不然被人抓走,把自己供出来,可就惨了。
阿二刚一潜入,就被暴露,真是个饭桶!
死得好,死得妙!
老兵先是夸奖了孙渥几句,
然后从怀里摸出一两银子,递给刚才揭发阿二的那人,又转身从士卒手中取了个肥大的酱猪肘子,一并奉上,
含笑道:“揭发奸细,皆有奖励,区区奖品,不成敬意。”
那人捏着银子,提着猪肘,眼睛都快笑没了,
阿大在旁边看得眼馋,尤其那肥大肘子,更是散发阵阵香气,
阿大擦了擦口水,对甄五臣附耳低声道:“五爷,俺,俺也想吃肘子。”
甄五臣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低声怒斥,“吃,吃,就知道吃!本将怎么带了你这个饭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