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老怀大慰的程万里,压在心中多时的大石落了地,也不多留,匆匆赶回东平府,
此间事情已了,多留无益,
老程临走之时,神清气爽,步伐轻快,看上去比以前,足足年轻了几十岁,
然后神色复杂的李清照,以及双眼含泪的安德帝姬赵金罗,便在高廉的带领下,来到城外,给宁策等人送行,
宁策骑着照夜玉狮子,身后还跟着两头小毛驴,程橙和虞允文一左一右,
在铁甲兵的护送下,扬长而去,
程橙与虞允文的话语,随着微风,传了开去,
“我年岁长,你应该叫我师姐。”
“明明是我先拜师的!”
“你先认识师父的!”
想起师父也拿此女没办法,虞允文叹了口气,放弃了跟对方争论的打算,
直到宁策等人的身影消失,李清照方才收回目光,想起今早从某些渠道听到的流言蜚语,女诗人不禁银牙暗咬!
心想那个笑嘻嘻的疯子,到底送了多少本书出去?
哪来如此之多的有缘人?!
想到这里,李清照不禁探手入怀,狠狠捏紧了怀中的那本古书,
像是捏住了某个人,
然后面纱下面,女诗人的脸颊,一片通红。
七八日后,济南城,
在城内最大的醉仙酒楼中,李纲摆下宴席,接待不远千里,跋涉来此劳军的外地官员们。
棣州太守郭进,泰安州太守郑言,密州太守谢金三人满面含笑,以欣赏而仰慕的眼神,望着李纲,刘延庆,赵鼎等人。
李纲最近心情不错,击杀完颜阇母后,金兵铁三角塌陷,宁策有意为大名府解围的消息传开,斟酌之后,衡量利弊,完颜娄室主动解了大名府之围,护送在大宋抢劫到的财物和奴隶,开始班师返回。
完颜娄室一动,汴京那边也开始松动,种师道已经杀到汴京城下,与金兵大战一场,不分胜负,
若无意外,独木难支的完颜宗望,也会在这几日里,开始撤军。
郭进举起酒杯,起身笑道:“李大人不愧是国之栋梁,危难之中,挺身而出,率军斩杀金兵悍将完颜阇母,真乃我辈文人楷模。”
满面红光的李纲,哈哈一笑,“郭大人言重了,击败金兵,乃是将士奋勇争先,三军用命的缘故,老夫不敢贪天之功,据为己有。”
郭进微微笑着,“老大人谦虚了,”
随即,他望向武将行列之首的刘延庆,也是很钦佩地说道:“久闻经略使乃西军宿将,能征惯战,今日一见,果不其然,真乃英雄也!”
刘延庆被他奉承得心中舒畅,当即大笑着站起身来,“郭大人过誉了,此战李大人,蔡太师运筹帷幄,当为首功,末将不过奉命行事罢了。”
郭进哦了一声,环顾左右,讶异问道:“为何不见蔡太师?”
李纲神色一滞,暗想蔡京临阵脱逃,被宁策暴打,哪好意思出来见人?
想了想,便敷衍说道:“太师年岁已高,身体不适,故此今日未曾来此。”
郭进恍然大悟,而后眨了眨眼,故作惊讶惊讶,“嗯?为何不见镇北王?本官听闻,攻破济南之战,镇北王出力甚伟。”
李纲心里咯噔一声,心想这个郭进,怎么那壶不开提哪壶呢?
说起今日的宴席,他事先通知了宁策,但宁策派人回复说是没空前来。
李纲只得笑道:“郭大人有所不知,宁大人忙于练兵,随时准备率军勤王,为京师解围,所以没有前来。”
听闻宁策不能来,郭进脸上,顿时就变了变,讪讪地又说了几句话后,便无精打采地坐下。
时文彬见状,不禁一动,便抬眼看去,却发现郑言,谢金两人,也是微微皱眉,再无刚才热情的模样。
刘延庆摸着大胡子,微笑着望向前来劳军的三位太守,心中暗自思量。
他这次跟着打济南府,连败两场,损兵折将,很是伤了一番元气,
后来打下城池,他本想靠着从金兵那里的缴获,回点血,结果没想到,由于杀完颜阇母,破城的功臣都是宁策,所以宁策分去了最大的一块蛋糕,
然后剩下的粮草和金银,李纲又拿出很大一部分去赈济百姓,留作城中存粮,所以到最后,刘延庆分到的财物并不多。
这次三名太守联袂前来,据说每人带来的劳军物资,都有十余万贯,这让刘延庆心中大喜,
暗想若是按照人头分,他兵力最多,岂不是能到手十五六万贯?
想到这里,刘延庆望向郭进等三人,脸上笑容,更加热烈,
郭进一杯酒下肚,便唤过一名随从,吩咐了两句,随从匆忙离去。
李纲便问:“郭大人可是有事?”
郭进干笑两声,“无事,无事,只是吩咐手下,尽快将物资送来,与李大人交接。”
李纲当即大喜,
众人继续很热闹地喝酒,吃菜,
酒过三巡,
突然便有人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跑到郭进面前,扑通跪倒,“大人,大人!不好了,咱们的辎重,在半路上被歹人抢走了!”
郭进大惊,急忙起身,“居然还有此事?!”
李纲,刘延庆等人,皆是神情古怪,
心想会这么巧?
郭进满脸焦急,望向李纲,“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李纲定了定神,急忙起身,“大胆蟊贼,居然敢抢劫官军!老夫这便派兵去围剿!”
郭进急忙伸手,拦住李纲,“算了,算了,穷寇莫追,只是这十万贯,乃是本官费尽千辛万苦,方才筹集而来,没想到……,哎。”
一旁的泰安州太守郑言,见状急忙偷偷给自己的随从也使了个眼色,那人会意,急忙也装出一副惊慌样子,跑了过来,
“不好了,老爷,咱们的辎重,也被贼人抢了!”
李纲,刘延庆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心想二十万贯劳军物资,就这么没了?
然后这时,密州太守谢金也站了起来,
李纲顿时便冷哼一声,“谢太守的辎重,该不会也被贼人抢了吧?”
结果谢金说道:“李大人说的哪里话?在下的辎重已经安然运来,”
李纲听了,当即大喜,心想总算有一个靠谱的了,
结果谢金继续说道:“不过下官这次只带来一万贯,还有九万贯,正在路上……”
李纲闻言,心想好嘛,闹了半天,你们三人是跑过来消遣老夫的!
当即便有些怒火,
郭进见状,便说道:“老大人且息怒,下官这就返回棣州,点齐兵马,去征讨贼寇!”
郑言,谢金听了,也都嚷嚷着要回去讨贼,
气得李纲眼前一阵阵发黑,
眼看场面混乱,
这时济州太守时文彬,却是急忙站起,笑道:“三位大人休要着急,区区贼寇,算得了什么?镇北王就在此地,我等何不请他前来,讨伐贼人,取回财物?”
李纲看了一眼时文彬,心想老夫刚才说派兵,他们都不让,这三人分明是来消遣老夫,没有半点诚意,
你说这话,他们如何肯听?
结果郭进等三人听了,顿时都是急忙落座,点头称好,“时太守此言甚善,还请速速去请王爷吧。”
李纲见状,只得派遣张清,去城外兵营,请宁策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