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宁策的拒绝,姚平仲并不奇怪,他知道宁策和张俊的恩怨,
两人随意聊了几句,
交谈中,宁策得知姚平仲的兵马,驻扎在相州南门外,
而宁策麾下部队,则在西门,
片刻之后,姚平仲离去,眼看这边没什么事,呼延庆也打算走,
结果宁策提醒他道:“今晚你的营寨,距离本官远点。”
呼延庆:……,
虽然你是王爷,
但这么说话,你礼貌吗?
宁策没留意对方表情,目光炯炯,只是望着远处黑色的城池,随即补充了一句,“今晚岳飞也过去,跟你合兵一处。”
“对了,也不要太远,咱们之间距离一里地就可以,这样彼此还能有个照应。”
呼延庆怏怏不乐地离去。
然后杨志上前,低声道:“大人这么安排,莫非觉得今晚会出事?”
宁策点了点头,
“有这种感觉,也不一定准,
当然,没事最好。”
杨志安慰宁策,“大人可能是受了斡准齐的影响,其实不必如此草木皆兵,别人就罢了,大人总该相信岳飞的能力吧?
这一路行来,都是岳飞负责侦查,
咱们不是一直风平浪静,没发现半点敌人踪迹么?”
宁策瞥了杨志一眼,脸色在黑暗中,显得很深沉,
“没有半点踪迹……,
这才是最大的不正常,
宗望乃一代名将,完颜希尹奸猾狡诈,这两人怎么会对追来的我军,如此漠不关心?
居然不派出侦骑前来打探!”
杨志回过味来,顿时也吓了一跳,
“果然反常!我军如此大张旗鼓追赶,接连收复三座城池,金兵却未派一兵一卒来侦查,必然有诈!”
想起斡准齐之前的警告,杨志顿时便有想要捶胸顿足的冲动,“没想到洒家精明一时,糊涂一时,居然中了金兵之计!”
“且慢,”宁策赶紧拦住杨志,“现在后悔,也是于事无补,今晚我等且小心谨慎,见机行事就好。”
张宪说道:“这几日都是阴天,热气球视野有限,看不到远处去,若是明天天色放晴,用热气球一看,就什么都知道了。”
宁策皱眉望向远方,
随即,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只怕今晚,不会很安定。”
沉吟片刻后,宁策便吩咐张宪,“把热气球升起来,能看多远就看多远吧,总比两眼一抹黑强。”
张宪应下,
时间缓缓流逝,不知不觉,便到了午夜时分,相州城中,张俊搂着怀中美女,睡得正香,
他所在的地点,乃是某个富豪人家的府邸,带兵进城后,张俊便征用了此地,先以通敌的罪名,将这富人家产查抄一空,然后搬了进去,更是命士卒挑选几名美貌女子,送进来服侍自己。
夜深人静,夜色深沉,突然间,黑色天空,竟有些发亮的感觉,随即,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名士卒快步跑来,用力拍响房门,
“将军,不好了,东门走水了!”
走水,就是失火,
张俊极为警醒,早在士卒跑来时,他便已惊醒,闻言急忙起身,一边披挂甲胄,一边怒斥道:“早告诉你们生火要小心,为何……”
话音未落,却听到更多的脚步声,正向这边匆匆而来,
“将军,南门走水!”
“西门走水!”
张俊顿时心中一沉,这么多个地方,同时起火,绝不可能是偶然,毫无疑问,这是敌军设下的陷阱!
张俊来不及多想,急忙快速披挂甲胄,随手提起大刀,一脚踹开房门,便闯了出去,
不着寸缕的女子疯一样地从屋中,跌跌撞撞地跑出,一屁股坐在地上,保住张俊右腿,
黑暗中,白色的躯体格外引人注目,
女子哭着求道:“将军别走,带上奴家吧!”
张俊看也不看,右手猛地抽出宝剑,用力便斩!
只听唰的一声,女子头颅被他轻易斩落!
死不瞑目的头颅,在地上滚了滚,方才停下,
火光中,死者双眼,睁得大大的,
张俊一挥带血的宝剑,怒道:“儿郎们,休要慌张,且随本将突围!”
副将急忙上前,“那些辎重怎么办?”
想起那些金银珠宝,张俊也是一阵肉疼,这可是他连续搜刮了濮州,相州两地,好不容易得到的财宝,
但事到如今,敌军有备而来,现在不是考虑钱财的时候,
张俊咬牙怒道:“什么时候了,还想着钱!先突围出去再说!”
副将道:“除了北门,其余三门皆有大火,并有喊杀之声,敢问大人,我军该从何处突围?”
张俊想了想,当即拿定主意,“北门不能走,那里虽然没着火,但肯定有埋伏!咱们从东门来的,就还从东门杀出去!”
与刘光世这样的将门子弟不同,张俊是寒门起家,靠着自己的武艺头脑,一步步走到今天,
虽然此人人品败坏,贪财好色,但不可否认,他的统兵能力,在此时的大宋武将中,确实属于顶尖行列,否则也不能被后世,列为南宋四将之一。
骤然遇袭,但张俊统兵有方,麾下士卒很快便恢复冷静,纷纷向着张俊这边,聚拢而来,
张俊急忙吩咐道:“派人给姚平仲送信,让他尽快撤退!”
随即张俊翻身上马,提着大刀,带着手下兵马,呐喊一声后,便向着东门方向,杀了过去!
火势越来越大,照亮了黑色的夜空,借着火光的亮度,热气球上的瞭望兵,不断将看到的情况,通过旗语,送到地面上去。
宁策此刻也是全身披甲,目光炯炯,全无半点困倦之态,站在营寨里面的高地上,眺望着火光冲天的相州城。
黑暗中,四面八方都是喊杀声,沉重的马蹄声音四处传来,让人无法判断,到底有多少敌人,正虎视眈眈地潜伏一旁。
远处,隐隐约约,一群士卒惊慌失措地向着这边冲来,有骑兵有步兵,
士卒们一边跑,一边喊,
“不要放箭,我等乃是姚平仲,张俊的部属,还请打开营门,放我等进去!”
宁策皱了皱眉,急忙下令,“一个也不能放进来,让他们去别处躲避!”
黑暗中敌我未明,贸然打开营寨大门,放这些人进来,非常危险,再说这些人就算不是敌兵,但身为逃兵的他们,也容易影响己方士气。
弓手们接令后,顿时便是一排箭矢射了过去,正射在这些人的脚下,
营寨里传出喊话声,“你等速速去别处躲避,王爷说了,夜晚不开营门!”
“这分明就是要逼死我等!”领头的军将咆哮了一声,提着长枪,怒吼道:“同为袍泽,你等岂能见死不救?儿郎们,跟着本将冲进去!”
随即,这群溃兵不但没有转身离去,反而在领头军将的带领下,悍然杀来,企图冲击营门。
宋军士卒当即毫不手软,顿时一轮箭雨便射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