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了一眼侍立一旁,正滔滔不绝,跟自己汇报密侦司探知情报的张叔夜,宋徽宗心中,闪过一丝疑惑。
心想这老张是怎么了?
一点小破事,汇报起来,没完没了。
若不是老张才干过人,执掌开封府,位高权重,深为皇帝依仗,为人也是八面玲珑,不讨人嫌,只怕昏君早就把他赶跑了。
“关于金国密谍老道,老臣有个想法……”张叔夜滔滔不绝。
“打住,打住。”宋徽宗终于有些忍不住了,“密侦司那边,卿家可一言而决,无需问过朕。”
老张怔了怔,转念一想,又开始跟官家汇报起开封府的动态来。
“自从开办了足球联赛,汴京治安好了很多,年轻人都忙着去踢球,没有精力好勇斗狠,而那些屡教不改的地痞流氓们,则都被臣以重拳打压,送进大牢……”
宋徽宗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张卿家你做得很好。”
“还有,根据老臣调查,最近汴京的猪肉价格,开始下跌,老百姓纷纷借着猪肉便宜的势头,大量购入,一饱口福,”
“吃到肉的百姓们,纷纷赞颂官家仁政,让他们能吃得到肉,吃得起肉。”
老张继续汇报。
蔡京不满地瞪了老张一眼。
心想猪肉这种贱肉,难登大雅之堂之物,此等小事,居然也好意思拿到官家这边来说?
出乎蔡京预料,对猪肉的事情,宋徽宗很感兴趣。
当即兴趣盎然地问道:“这……,不对吧?”
“朕可是听闻,自从宁策创造出猪的一百零八种死法……,咳咳,错了,是猪肉的一百零八种做法后,汴京的猪肉价格,便一日高过一日,老百姓怨声载道,说是因为肉贵,吃不起猪肉。”
“怎么到了卿家口中,却又变成了猪肉价格下跌?”
老张闻言,急忙禀道:“官家有所不知,这宁策,与曹猛那小子,合伙开了十几个养猪场,规模颇大,如今正是他们猪场第一批生猪出栏之日,几万头猪投向市场,顿时就把猪肉价格,给打压了下来。”
几万头猪?
这下不仅仅是皇帝,就连蔡京,也吓了一跳。
心想你老张,吹牛皮不用上税么?
几万头猪?
也亏得你能吹出来!
蔡京当即面露不悦之色。
正待上前,揭穿老张这个谎报军情的奸臣嘴脸,
却见老张变戏法般,从衣袖中抽出一纸文书来,上前递给官家。
“此乃臣派遣人手,这半月来,于京城各个市场的肉铺,调查到的每日猪肉价格,资料详细,绝对保真,请官家过目。”
宋徽宗闻言,急忙将文书接过,抬眼望去,只见文书上,果然如老张所言,记载了每天,每家肉铺当日的猪肉价格。
最后还有当天的猪肉平均价格。
一行行看下去,确实可以看到,猪肉价格,正在每日跌落。
粗略估计,价格已经跌下来两成。
宋徽宗见状,当即龙颜大悦。
“哈哈哈哈,不错,不错,宁策,曹猛,这两人,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想起前几日,太监们禀报的情况,宋徽宗脸上,不禁露出一抹会心微笑。
“延庆那个丫头,听说她每隔十天半月,就要派人给宁策送去一些亲手缝制的手帕,衣物等,这两人如此情深,看来,朕有必要,让他们尽快完婚了。”
此言一出。
蔡京,老张,两人脸上,双双露出惊慌之色。
两人对视一眼,正待上前劝阻,却见不远处,两人匆匆而来。
当前一人,正是官家宠臣杨戬,另一人,走路一拐一瘸,披头散发,鼻青脸肿,眼眶又黑又紫,鼻子上还流着鼻血,衣衫也是肮脏破旧,像是刚刚经历一场毒打似的。
官家面前,何尝出现过此等人物?
众人正惊讶之时,杨戬两人,早走得近了。
众人这才看清,原来后面那人,是杨戬的得力手下,官家的另一宠臣,李彦。
望着李彦,宋徽宗满脸疑惑。
“李彦,你怎么搞成这样?”
李彦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抢地,不断磕头,泣不成声。
“官家,您要给咱家做主啊!”
昏君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官家,咱家在郓州,好端端地为朝廷清查土地,从那些刁民手中,将他们藏匿的田地,一一找出。”
“却没想到,郓州新任知州宁策,一来,便把臣下的命令,全给废除了,他还当众把臣一顿暴打,并且,并且……”
李彦做出一副想说,但又不敢说的样子。
“并且什么?”宋徽宗怒声问道。
“并且,他还骂官家您,骂您是昏君!”李彦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说道。
啪的一声,一旁的高俅,吓得连手里的墨,都掉在了地上。
心想难怪宁策这小子,前几日给老夫送了一份厚礼,
亏得老夫还坦然笑纳了,
没想到,
这小子,是在这里等着呢!
骂皇帝是昏君?
这种掉脑袋的事,他也敢干?
这可是大宋皇帝啊!
想让老夫替他遮掩,替他开脱?
这可是玩命的活!
高俅想了想,
当即下定决心。
不行,得让宁策加钱!
一万贯就想买老夫说好话,太便宜了!
高俅一边紧张思索,一边心慌意乱地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徽墨。
正慌乱间,眼角余光,无意中扫过侍立一旁的张叔夜。
只见老张虽然也是脸色惊慌,但眼神,却是澄清无比,显然,对于此事,他早有所知。
想起宁策跟宗泽,跟张叔夜的关系。
高俅顿时便是心中一喜。
心想这老张,狡猾狡猾地,
难怪在官家这里耗了这么老半天,
闹了半天,是在这里等着呢。
于是便也不急,
心想张叔夜在此,定会设法为宁策开脱,
自己只需在一旁辅助,扇扇风,点点火,甚至坐视便可。
听了李彦的话,宋徽宗怔了一怔,随即勃然大怒。
气得身子都抖了起来!
“这个逆子!亏得朕刚才还想给他和延庆尽快完婚!没想到他如此不孝!”宋徽宗怒骂道。
逆子?
众人闻言,先是一阵,随即回过味来。
所谓,一个姑爷半个儿。
这么说起来,
骂宁策是逆子,
也有情可原。
下蛆高手蔡京见状,当即上前,冷着一张脸,禀道:“宁策辱骂官家,罪大恶极,理应撤去官职,捉拿入京,大刑侍候!”
宋徽宗闻言,正待点头应允,但想起宁策之前的诸多贡献,一时却又有些不忍。
当即沉吟下来。
“这……”
老张见状,急忙挺身而出。
“官家,臣以为,兼听则明,不可全听李彦的一面之词,也该听听宁策那边的说法。”
宋徽宗见状,急忙就坡下驴。
点了点头,“这个逆子!若非卿家说情,朕现在就免去他的官职!”
当即回顾左右,“宁策的奏折呢?”
一小太监急忙上前。
“启禀官家,郓州知州宁策,最近并没有奏折送来。”
“上一封折子,还是半月之前,宁大人宣称他整编了凤凰山三千贼兵,此事官家早已知晓。”
“哦?”宋徽宗闻言,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心中起疑。
心想闹出这么大的事,宁策居然这么心大,不上奏折,不为自己辩护。
这么看来,此事,恐怕有蹊跷。
宋徽宗皱着眉,脸色铁青,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理。
高俅偷偷看了一眼官家,又看了一眼张叔夜。
心中有些犹豫,总感觉现在不是为宁策说话的最好时机,
想了想,他决定暂时继续潜伏下去。
蔡京眼珠一转,正待上前,继续给宁策下蛆,却见又有几人,匆匆爬上山来。
当先之人,正是梁师成,
此刻号称内相的老太监,脸色罕见地,有些惊慌。
宋徽宗见状,没来由地,顿时又觉心中一沉。
很快,梁师成便来到介亭,弯腰拱手。
“官家,老臣刚刚得知一事,干系重大,不敢耽搁,故此匆匆前来,禀报官家得知。”
“讲。”
梁师成当即转身,望着一名二十余岁的健壮男子,说道:“官家在此,之前的统安城一役,究竟真相如何,你可禀报官家,不得有一丝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