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下面楚楚可怜的妇人,蒋元冷哼一声。
“你且讲来。”
“本官只是心存怜悯,不想你受苦,若你想要耍什么滑头,可莫怪本官官法无情!”
潘金莲双眼通红,长叹一口气。
“大郎生前,一直对奴家照顾有加,更是对奴家有活命之恩,在此之前,奴家想再看他一眼。”
听闻是这种小事,蒋元当即冷哼一声,“本官答应你便是,但若你敢欺瞒本官,到时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于是蒋元吩咐了一声,很快,便有两名差人,抬着武大的尸体,上了大堂。
武大的尸体,只被一顶薄薄的破草席包裹着,脑袋和双脚都露了出来,此刻他一动不动,被人放在地上。
看到已经丧失一切生机的武大,潘金莲不禁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
随即她便上前,扑在武大的尸体上,痛哭不止,哭声撕心裂肺。
看到此情此景,围观的百姓们,不禁也有些动容。
议论纷纷。
“看潘氏哭得如此情真意切,不像是作伪。”
“是啊,真是杀人凶手,又何必再见死者一面?”
“会不会其中有蹊跷?”
“大人,此案看上去,似是另有隐情,”张嵲上前低声说道。
却见宁策,此刻正双眼发亮,眨也不眨地盯着大堂上,武大的尸体的某处,目光十分的犀利。
张嵲正讶异间,却见宁策早已收回目光,有些敷衍地点了点头,“此案,确是有点不对,且继续看。”
却说潘金莲哭了半晌,这才站起身来,深深地望着武大郎的尸体。
“罢了,罢了,这条命,是你给我的,今日便是还给你,又有何妨?”
说到这里,只见她眼中蓦然现出决绝之色,随即,她低下头,猛地向着不远处的一根柱子,冲了过去!
事发突然,潘金莲又是萌生死志,速度极快,眼看众人都是来不及反应,佳人就要头撞木柱,血溅当场之时,却是武松反应极快,急忙一个箭步蹿了出去,一把便扯住了妇人的衣衫,将其牢牢拉住。
宁策见状,顿时也吓得不轻,他刚才也差点就喊出来了。
妇人扭过头来,无比哀怨地望着武松。
“叔叔,你何必拦着奴家?”
眼看潘金莲居然想撞梁自尽,蒋元当即便是勃然大怒。
重重一拍惊堂木!
“来人,把这妇人,给本官狠狠先打二十大板!”
王婆见状,当即也是阴阴一笑。
假意劝道:“潘娘子,你何必敬酒不吃吃罚酒?便是你不说,你以为老身还认不出那日前来的是谁么?”
“住口!”妇人宛若被触怒的雌狮一般,猛地抬头,怒视王婆!
“你污蔑奴家可以,但奴家不许你污蔑他!他身份贵重,人品高尚,岂是你这老虔婆能臧否的?”说到这里,妇人的脸上,露出向往和回忆的神情。
她的嘴角,情不自禁,也露出一丝笑容。
随即,她冷冷地望向王婆,“他若是天上的雄鹰,那你就是地上的癞蛤蟆!你想让奴家去污蔑他,奴家偏偏不如你们的意!”
“你,你,”王婆顿时便被气得浑身发抖,她指着潘金莲,气得话都有点说不利索了,“老身好意救你,你却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就在这时,高坐堂上的蒋元,却是一阵哈哈大笑。
“好!潘氏,你终于肯承认那个奸夫的存在了!你不用怕,尽管大胆地说,一切自有本官给你做主!”
潘金莲冷冷地望着蒋元,眼中闪过一丝鄙夷之色!
“你连给他提鞋都不配!”想到今日难以幸免,潘金莲索性也是豁出去了,当即便是怒骂蒋元,“我就站在这里,便是你今日打死我,他,他一定会为我报仇的!”
蒋元闻言,顿时便有些恼羞成怒。
正待发作,
却听到旁边传来一声轻咳,
当即,就把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却见杨戬,慢慢站起,望着潘金莲,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
“咱家杨戬,乃官家身边近臣,如今官居彰化军节度使。”
“这位姑娘,你不必害怕,只要你原原本本地说出那个人的名字,一切自有咱家,以及官家为你做主!”
“咱家保证,谁也动不了你一根汗毛!”
听闻大奸臣杨戬在此,围观的百姓们,顿时更是议论纷纷,不禁骚动起来。
百姓们都知道这是个大坏人,更知道他非常有权,非常厉害。
眼看杨戬出面,一旁的蒋元,和西门庆,此刻皆是洋洋自得。
惊讶之后,潘金莲情不自禁,退了一步。
迎着杨戬,蒋元,西门庆等人贪婪的眼神,妇人的心中,刹那间,便是一阵雪,亮。
闹了半天,他们是想借着审判自己的机会,败坏污蔑宁策的名声!
“原来你们是想对付他!”妇人顿时,便有些怒不可遏,当即狠狠一口吐沫,便向杨戬吐去,“呸!死太监,你是休想!”
杨戬被骂,先是茫然,随即也是勃然大怒。
蒋元急忙喊道:“来人,大刑侍候,把拶指,竹签都给本官用上,本官就不信她不招!”
“且慢!”关键时刻,突然有人一声断喝!
众人讶然望去,此人却正是水浒中著名的皮条太保,王婆王干娘!
只见王婆上前一步,指着潘金莲,脸上满是惊喜之色,对蒋元说道:“大人快看,老身早就注意到了,这个淫妇,自从上堂之后,左手便一直紧紧握着,想必那就是罪证,又或是奸夫给她的定情信物!”
众人闻言,讶然看去,却见潘金莲的左手,果然紧紧握拳,里面像是有什么东西。
潘金莲猛地转身,怒视王婆,“你……”
身子却是不禁向后缩了缩。
眼看妇人如此反常,蒋元和杨戬对视一眼,彼此都是难以掩饰欣喜之情。
王押司急忙上前,率领几个衙役,七手八脚,好容易才搬开妇人的手指,将里面的东西,夺了过来。
恭恭敬敬地递给蒋元。
蒋元将其拿在手中,仔细一看,却是哑然失笑。
当即满不在意地,将其扔到了地上!
“几文钱一个的木簪?
那个人,如此富有,
居然会给你这个?
潘氏,这是他给你的定情信物?”
潘金莲急忙跑上前去,极其珍惜地,将那个黑色小小木簪拿起,随即,她郑重地将它,戴在了头上,脸上露出,从来没有过的,明媚笑容。
妇人脸色嫣红,目光沉醉,像是想起了什么最美好的回忆一般,出了神。
被她的美色所摄,蒋元一时也怔了怔,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沉默过后,蒋元回过神来,当即大怒,重重一拍惊堂木!
顿时也将妇人,给惊醒了过来。
只见妇人想了想,当即一咬牙,探手到腰间,唰的一声,抽出了一把锋利的剪刀来,对准了自己的咽喉!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公子,莲儿,去了!”
说到此处,妇人更不耽搁,双手紧握剪刀,闭上眼睛,顿时便向自己的咽喉,狠狠刺了过去!
“使不得!”
好几道声音,骤然同时响起!
而其中一道熟悉至极的声音,更是让妇人,一下停住了手。
锋利的刀尖,早已在她洁白的咽喉上,留下一道血印。
鲜血不可抑制地缓缓留下,
妇人却是恍若不觉般,缓缓转身。
然后,她就看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
那个人。
宁策一甩衣袖,迈步上前,张宪挥起神力,将前面众人推开。
在蒋元和杨戬目瞪口呆的注视下,
宁策缓缓来到妇人面前,心疼地伸出手去,为她拂去了一抹血珠。
随手抢过剪刀,将其重重地扔在了地上。
妇人怔怔地望着面前的俊秀少年,心中满是欢喜和满足,她痴痴地望着对方,脑海里,只觉一阵空白。
只有一个欢欣的声音,在心中不断地狂喊着,
“他来了!他真的来了!”
宁策眼圈泛红,冲着妇人点了点头,随即转身,吩咐张嵲。
“把潘姑娘先扶下去,给她包扎。”
张嵲急忙去寻仆妇。
妇人痴痴地望着对面的少年,猛然想起一事,急忙低声说道:“你要小心,他们想对付你。”
宁策点了点头,“你先下去,这里万事有我。”
很快,便有两名丫鬟上前,将潘金莲搀了下去。
宁策一甩衣袖,大踏步,来到蒋元面前。
冷冷说道:
“还不快给本官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