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俊义于是就带着燕青去找殷秀秀。
“什么感谢的话,就不必了,大人早已安排好了,你们直接去青州吧。”殷秀秀直截了当说道。
“青州?”卢俊义闻言一怔,心想好端端的,自己为什么要去青州?
殷秀秀微笑说道:“小乙哥没告诉员外么?现在大人入狱,局势严峻,你们去青州比较安全,否则随时可能遭到蔡京一派的反扑,
去了青州后,切记要低调从事,至于去做什么,去找郑天寿,他会告诉你们的。”
卢俊义也知道宁策和蔡京之间的恩怨,听了殷秀秀的话,他也不敢在大名府多待,好在前些日子,燕青已经将从贾氏那里得到的地契,悉数卖了出去,手头留下几十万贯钱,于是主仆两人谢过殷秀秀,连夜赶往青州。
时间匆匆流逝,不知不觉,两个月时间已过。
宁策虽然被软禁,但他和朝廷的博弈,却依旧在默默进行。
按照他的安排,柳妍儿匆匆赶回襄州,迅速将香水和琉璃工坊里面的机械,拆了个一干二净,所有的工匠,也悉数被转移到外地,
摆出一副鱼死网破的架势。
于是市面上的香水和琉璃价格,骤然暴涨,几乎是一天一个价,万达商行里虽然还有琉璃和香水出售,但都是以往的存货,处于卖一个少一个的状态。
所有的铁甲和兵器,自然也都被藏了起来。
这两个月时间里,张叔夜虽然兢兢业业,派人四处收集宁策私藏铠甲的线索,甚至不惜高额悬赏,可惜却没有什么进展。
得到的几个证人,不是西夏人俘虏,就是梁山贼俘虏,可信度实在不高,还有一些满嘴胡说八道,一看就是想借机骗钱的骗子,对这种人,老张直接打他们一顿板子,然后送他们进开封府吃牢饭。
而宁策的对手们,试探清楚虚实后,此刻也团结了起来,纷纷各显神通,想要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将宁策置于死地。
蔡京派,杨戬派,朱勔派……,各大奸臣纷纷行动起来,集体陷害宁策这个忠良。
于是在某一日,曾被宁策抓入密侦司,当时被吓得半死的张孔目,趾高气扬地出现在贾氏面前。
偌大的府邸,此刻显得空空荡荡的,张孔目敏锐地发现,很多名贵的书画和摆设,皆已消失不见,就连仆人和丫鬟的数量,也少了很多。
没了男人就是不行,这女子看样子快把家给败完了,张孔目暗自想道。
他有些贪婪地盯着贾氏,望着面前的美貌女子,一时有些出神,贾氏急忙低下头去,咳嗽了一声,“张大人前来寻民女,可是有事?”
张孔目回过神来,急忙做出一副正经样子,说道:“好叫夫人得知,宁策这个奸贼,如今已经被朝廷抓起来了,本官也算是沉冤得雪。”
“哦,这可真是要恭喜大人了。”贾氏淡淡说道。
张孔目得意地笑了两声,随即又色眯眯地瞥向贾氏,贾氏颇觉羞恼。
只是贾氏旁边还有两名丫鬟,这让张孔目不得不稍稍收敛。
“请夫人屏退左右。”张孔目眼珠转了转,说道。
“这两人都是妾身心腹,并且妾身与大人,孤男寡女,若是同处内室,颇为不妥,妾身担心影响大人的官声。”
张孔目恨恨地看了贾氏一眼,
心想本官听说宁策在大名府的时候,你隔三差五就往他的住所跑,
有时甚至早上去,晚上才回来,
当时你咋不怕影响宁策的官声呢?
只是他虽然心中怨恨,暂时却也拿贾氏无可奈何。
张孔目想了想,便低声道:“夫人,如今宁策已经倒台,本官奉梁大人之命,前来问你,可曾有什么冤屈?
如今你日子过得如此拮据,想必那宁策,不但玷污了你的身子,还夺走了你的家产吧?
你不用怕,蔡太师,梁大人都会为你做主,只要你站出来作证,证明宁策对你犯下的暴行,本官保证,让你追回所有财产。”
张孔目一席话说罢,满怀希望地望着对方。
在他想来,贾氏既然能为了银钱,参与到陷害卢俊义的阴谋中去,如今也肯定可以为了银钱,而陷害宁策。
贾氏低下头去,似是在沉吟。
张孔目心中暗喜,
心想这女子倒是识趣,
谁知他等了半晌,才见对面的美貌妇人抬起头来,脸上满是不解之色,“妾身不知大人说的是什么意思,妾身清清白白,与宁策从无任何瓜葛,妾身的家产,是妾身自愿给捐了出去,与宁策无关,请大人不要误会。”
“你……”张孔目顿时便是勃然大怒,心想此女看起来柔弱弱的,没想到居然还颇有主意,一番话语,滴水不漏,态度坚决。
张孔目冷哼一声,目光变得更加阴险起来,再也难以掩饰语气中的威胁之意,“贾氏,本官可是为你好,俗话说,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梁大人若是要对付你,真的犹如碾死一只蚂蚁般容易,
你再执迷不悟,等待你的是什么结局,你应该明白,
本官希望,你不要不识抬举。”
贾氏顿时便有些惊慌。
张孔目心中得意,嘴里却继续威胁说道:“宁策如今已经是必死之局,再无回天之力,你又何必,为了此人,断送满门老小性命?”
“只要你能……”
他话音未落,便见贾氏微微抬头,目光竟是从未见过的澄清和从容。
“民女……,确实不明白大人的意思,民女与宁策,也没有任何瓜葛,还请张大人不要误会,
民女的态度,应该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
张大人无需多言,
来人,
送客!”
张孔目顿时便恼羞成怒,用力一甩衣袖,把案几上的茶盏都给拂到了地上,摔个粉碎!
“好,好!你既如此,本官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贾氏也是站起身来,脸色平静,“张大人走好,妾身就不送了。”
张孔目恶狠狠地望着贾氏,正待转身,突然心中一动。
他望着贾氏微微鼓起的肚腹,不禁有些疑惑。
“你……,莫非是怀孕了?”
贾氏听了,顿时花容失色,急忙用衣袖遮着肚子,显得有些慌乱。
“这孩子肯定不是卢俊义的!”张孔目厉声说道,“难道是……”
“是李固的!”贾氏急忙喊了一声,话刚出口,她便羞愧地低下了头,声音也低了下来,“是,是妾身和李固的孩子。”
“原来如此,”张孔目倒是没怀疑什么,只见他想了想,突然眼前一亮,急忙上前一步,低声道:“贾氏,本官念在当初与卢员外的交情,实在不忍看你府中,生灵涂炭,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如今有一件奇功,却正落在你身上,你若能说这孩子是宁策的,到时官家震怒,宁策定然会死无葬身之地,到时蔡太师论功行赏,肯定少不了你一份好处!”
贾氏用衣袖遮着肚子,此刻也已恢复了镇定,只见她望向张孔目,苦笑说道:“民女虽然没读过书,但是也明白一些道理,这种血口喷人,颠倒黑白的事情,民女做不出来,
张孔目既然有此奇谋巧计,那便去寻别人吧,
想必有很多人为了这份‘好处’,按照您的意思说话的。”
说罢,她一甩衣袖,再不理张孔目,便转身匆匆进了内室。
望着贾氏的身影,张孔目脸色铁青,目光阴沉得可怕。
片刻之后,一名丫鬟来到贾氏面前。
“主母,婢子已将张孔目送走,但他的脸色很难看,婢子猜,他肯定会对咱家下手的。”
贾氏缓缓点了点头,“这里……,是待不下去了,”
妇人的脸庞,突然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
“春桃,你速速把家中所有金银细软都收拾好,咱们马上就走!”
“啊?”俏丫鬟顿时便吃了一惊,“主母想要去哪?这么多家产,这么大的宅子,难道就不要了么?”
“不要了!”贾氏语气坚定,眼神却有些茫然。
窗外,晴空万里,白云悠悠,
天地如此之大,贾氏却也不知,自己该去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