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四大禁军,角落中的五百青州兵,看起来就很不起眼,李应手持木枪,背上插着数把木头匕首,充作飞刀,肃然站在队列之前。
根据宁策的安排,此战以李应为主将,率领青州兵出战,其余杨志孙安林冲皆不出战。
高台上,宾主其乐融融,完颜希尹相貌儒雅,温和有礼,不得不说,此人伪装起来,还真有几分谦谦君子的模样,宋徽宗看在眼中,不禁心生好感。
案几上摆满各式各样精美的菜肴,散发诱人香气,不知不觉,众人已经酒过三巡,都有几分醉意。
完颜希尹举起杯盏,跟一旁的曷鲁轻轻碰杯,同时不动声色地低声嘱咐:“一会只需试探出宋军虚实即可,叫儿郎们下手时留些分寸,莫让宋兵败得太惨。”
曷鲁微微点头,说道:“丞相放心,属下都安排好了。”
就在这时,对面的太师蔡京,突然轻咳一声,众人会意,本次宴会的重头戏之一,两军对决,即将开始了。
蔡京举起酒杯,站起身来,望着对面的完颜希尹,含笑示意,“宋金两国友谊,源远流长,贵使不辞千里,远道而来,足见贵国皇帝之盛情,此地乃演武场,不如双方兵马,比试较量一番,为今日酒宴助兴,如何?”
完颜希尹急忙起身,也是含笑说道:“本官正有此意,早已听闻贵国四大禁军之名,如雷贯耳,不知此次,贵国打算派遣那支兵马出战?”
蔡京含笑望向高俅。
高俅带着视死如归的悲壮心情,定了定神,心想该来的终究要来,正准备硬着头皮调兵遣将,没想到旁边突然有人抢先站起,哈哈一笑。
众人定睛望去,只见此人正是东平知府宁策。
宁策望着完颜希尹,眼中杀意,一闪即逝,而完颜希尹的脸色,此刻也已突然变冷。
两人都有一种遇上对手的感觉。
宁策:“完颜丞相,本官宁策,新练水师士卒五百,不知可有幸与贵军较量一番?”
完颜希尹看着不远处的俊秀少年,强行压制住心中的恨意,淡淡一笑,“宁大人年轻气盛,勇气可嘉,只是本官若是答应,未免有些以大欺小,不知这是太尉的意思,还是你宁策的意思?”
高俅犹豫了一下,站起身来,含笑拱手,“宁策乃是我朝新晋名将,战功赫赫,不如就让他手下兵马,陪贵军先游戏一场吧,聊作热身。”
高俅的想法是不管有枣没枣,先打一杆子再说,虽然他也不看好宁策,但宁策带的是青州兵,败了无损禁军名头,若是万一真能取胜,那可就太赚了。
完颜希尹满面含笑,“既是太尉的意思,本官恭敬不如从命。”,随即,他将目光投向对面的少年,话语温和,却暗藏杀机。
“宁知府,本官此次带来的士卒,正是不久之前,在我朝皇上率领下,一举攻陷大辽上京的女真勇士,稍后,你可要小心了。”
完颜希尹原本打算隐忍低调,不过分暴露己方实力,但没想到宁策气势咄咄逼人,居然主动挑战,一时间有些气恼,不禁便说出手下金兵的来历,想要杀杀对方的气焰。
听闻完颜希尹的话,这边的宋臣,几乎是人人脸上变色!
就连高高在上的宋徽宗,此刻脸上神情,也是既畏惧,又羡慕,还有些担心和后悔。
心想这批金兵来历居然这么大,早知如此,当初就让宁策率领郓州天平军来,就好了,没听说青州兵最近打过什么仗,不知战力如何。
于是官家急忙微微侧头,一旁的梁师成会意,急忙小跑上前。
官家低声问道:“梁师成,这青州兵实力如何?”
梁师成也早看宁策有些不顺眼了,于是便急忙答道:“前几日官家事务繁忙,所以臣就没有禀报,这批青州兵,乃是高廉和宁策在京师刚刚募集的军队,成军不过十余日,至于起战力如何,臣不敢妄自揣测。”
我勒个去!
正在摸胡子的宋徽宗,听了这番话,吓得手一抖,差点没薅下几根胡须来,“这……,这两人居然如此胡闹?
这……,这可该如何是好?”
不提官家在这边担惊受怕,那边宁策听了完颜希尹的话语,却是全然不惧,反而也是哈哈一笑。
“没想到下官今日如此有幸,居然能遇上攻陷上京的贵国精锐,能与这样一支强军切磋,下官也是与有荣焉,不过,”
宁策话锋一转,伸手示意,“丞相请看,此地乃我大宋禁军演武场,当初辽将耶律喜,就是在此地,耀武扬威不可一世,没想到最终被下官一枪挑死!”
“下官率领的青州兵,成军不过短短十余日,稍后还请贵方,手下留情才是。”
完颜希尹神情一滞,随即也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好说,好说,金辽乃兄弟之邦,怎会为了如此小事,伤了和气,稍后比试,以和为贵。”
他嘴上说着以和为贵,但众人皆看到了完颜希尹脸上的冷意。
宁策笑笑,冲对方拱了拱手,便坐了下来。
嘴炮打完了,手下士卒这几日,也是按照自己的方法,艰苦训练,该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就看李应的了。
双方士卒开始披挂铠甲,整理兵刃,准备上场。
兵器都是木制的,木刀木枪之类,去掉枪尖,枪杆涂抹白色石灰,只要石灰沾到敌兵身上,就算对方负伤,必须马上倒地,退出战斗。
弓矢也去掉了箭头,免得伤人。
完颜希尹坐下,方才的儒雅笑容,此刻全部消失不见,只见他咬牙切齿,低声说道:“曷鲁,我命你一会全力以赴,狠狠跟对方打一仗,胸中一口恶气!”
宁策刚才的态度,让完颜希尹很不舒服,他原本心机深沉,喜怒不形颜色,只是不知为何,对面的俊秀少年,似是总能撩起他心中的怒火,坏他心境。
曷鲁狞笑着说道:“丞相放心,末将此番,定会给这些宋军一个深刻教训!”
随即曷鲁匆匆走下高台。
坐在对面,与金国使臣遥遥相对宋朝大臣这边,也都是开始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蔡京神情不悦,对一旁的王黼说道:“金使远道而来,乃是贵客,宁策对其却是态度倨傲,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王黼貌似谦和地笑了笑,“呵呵,年轻人有冲劲,有锐气,这已经很不错了。”
高俅则惴惴不安,问张叔夜,“张大人以为,宁策此战胜算如何?”
虽然前几天被宁策气得够呛,对宁策对待金使的态度也颇有微词,但老张依旧很沉稳地说道:“宁策智谋百出,一向算无遗策,虽然此战我等都以为他必败无疑,但或许此人另有所持,也说不定。”
高俅听了,心中稍稍安慰了一些。
那边高廉也在低声埋怨宁策,“完颜丞相乃谦和之人,你何必惹怒他?惹起金兵怒火,咱们手下这些新募士卒,如何抵挡得住?”
宁策满不在意地哼了一声,“高大人放心,此战我军必胜,完颜希尹外貌谦和,内心阴狠,你以为不惹怒他,他就会放咱们一马么?不要太天真了!”
高廉叹了口气,有些忐忑地望向高台下面。
此刻双方士卒早已列阵完毕,金兵这边,几乎都是剽悍魁梧的壮汉,手中武器多是重兵器如狼牙棒,浑身披甲,站在那里,虽然一动不动,但自有一番百战强军的镇静和杀气。
再看看宋兵这边,顿时在场所有宋臣,皆是吃了一惊!
宋兵身上只是最普通的布甲,手中武器也是五花八门,有拿扫帚的,有拿耙子的,也有拿长枪和短刀的,此外还有盾牌手,不过他们手中盾牌也是各不一样,有的人用的是大盾,有的人用得则是轻便小巧的藤盾。
看着这一支乱七八糟,像是要出门耕地的农夫般的队伍,宋徽宗吃惊之下,噗的一声,就把嘴里的茶水,给喷了出去!
众多宋臣,此刻也都是脸上变色,露出了惊恐的神情。
他们虽然之前多有腹诽讥讽,但念及宁策之前的战绩,再加上宁策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样,众人在心中都对宁策,产生了一些期待之情,猜测虽然局势很不利,但宁策有可能会如以往一样,给众人带来惊喜。
结果惊喜没等到,却等来了惊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