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小姐, 贺喜小姐,听说这几盆绿菊,是皇后娘娘亲自点名赏赐的呢, 小姐真是好福气……”
郑沁玉的绣房内,几个丫鬟不住嘴的说着吉祥话——
就在三日前, 赐婚的圣旨送到,他们家小姐眼下可不仅是太傅的孙女, 更是五皇子的未婚妻。
早听说当今皇后无子, 一众皇子中, 待五皇子殿下最为亲厚, 现在瞧着, 果真如此。
没瞧见这才订婚几日啊,皇后的赏赐就流水一样的送到府上。
“皇后这么喜欢小姐,将来等真成亲了, 婆媳间一定会是一段佳话……”
被几个丫鬟没口子恭维, 郑沁玉怎么也控制不住脸上的笑意:
“几个小贱蹄子,又在胡说八道。”
“对了,有没有打听出来,今日这绿菊,都有谁得了赏?”郑沁玉说着, 不自觉就挺直了脊背——
不怪她有此一问, 实在是这段时间还真是邪门了!
而会让郑沁玉觉得不对劲的人, 不是旁人, 正是姚家舜华。
实在是这段时间,郑沁玉又开始做梦了。而这些梦和从前的梦竟然截然不同——
从前的梦中,姚舜华始终平淡,要说最出名的, 也就是和秦敬云订了婚,一直到最后烧死在她自己的闺房内。
可结果这几天却发现,梦境怎么有点儿不准了?
比方说这几日,京城内谁不知道,礼部尚书秦鸿益已经三番五次带着家眷到姚家负荆请罪,结果却无一例外,全被以性子柔弱著称的江氏拒之门外。
有京城第一才子之称的秦敬云,更是不知吃了多少闭门羹,江氏直接对外放话,有关姚家和秦家要联姻之事,根本是无稽之谈,如果再有人提起,她将会上奏皇后,治一个无中生有、诽谤生事之罪。
本来这只是秦姚两家的争端,可没想到,江氏前脚说完,后脚皇后就主动替姚家张目,直接派了嬷嬷到秦家训诫,让秦家一时更成为京城笑柄。
听说这个消息,郑沁玉直接就傻眼了,明明梦境里,皇后一直
维护的人都是五皇子,连带着五皇子妃也最得皇后欢心。
怎么她和五皇子订婚后,皇后所赐与的殊荣竟和姚舜华享有的一切不相上下——
这可不是郑沁玉猜的,而是事实。
从她和萧玦订婚后,确然得了宫里不少赏赐,可离谱的是每次只要她得到赏赐,姚舜华那边就必然会以各种理由也得到一遍。
虽然旁人都在议论,说是镇国候这次立得功劳真是太大了,皇上皇后才会这么流水一样赏赐东西。
可问题是梦里却完全没有这回事啊。
同样都是大捷,梦里的姚家却远没有今时今日的煊赫。
更不可思议的是,也不知道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的梦境竟然都开始变化了——
本应该注定一直到最后烧死都没有嫁人的姚舜华,竟然在梦境里和她穿着一样的皇子妃服饰,甚至具体情形虽然看不清楚,可前呼后拥的模样,瞧着不是一般的威风,反而她这个未来会正位皇后的五皇子妃身边寥落,凄凄惨惨……
就,很离谱。
郑沁玉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姚舜华未来会嫁给谁。
难道是,萧恪?
之所以会想到那个魔头,郑沁玉也是有依据的——
和姚舜华年龄相当的皇子中,也就三五六三位皇子。
只是在她得了皇宫赐婚旨意的同时,三皇子府未来的女主人也同样确定了下来。这怎么看,真是梦境会成真,适配姚舜华的,还真就只剩一个六殿下萧恪了。
一想到这个问题,郑沁玉眉心就不住的跳——
寿宁节前,隆盛帝一向根本视六皇子萧恪如无物,对这个儿子说是不管不问都不为过。
寿宁节后,也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对萧恪那叫一个宠信。三不五时的在众大臣面前展现一下父慈子孝就算了,各种珍器重宝,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竟是每天不重样的让人送到萧恪府上。
相比起这段时间的萧恪,一向受重用的萧瑢和萧玦都要往后退一箭之地。
如此行径,就是身为太傅的祖父都摸
不着头脑,想不出来皇上有什么深意。
虽然祖父推测,皇上此举,应该也不是想要传嗣的意思,毕竟直到今时今日,六皇子每次出现在大众面前,依旧始终顶着一张恐怖的兽头面具。
真是皇上想要扶植,这会儿怎么也应该让他以真实面目示人,绝不会这么遮遮掩掩。
毕竟,未来的大楚嗣君,怎么也不可能是一个藏头遮面,众大臣连真面目都不曾见过的人。
可即便有了祖父的话,也挡不住郑沁玉心里慌啊——
上一个梦境里她死的那么惨,没道理悬崖勒马、另选佳婿,又要被姚舜华压上一头。
甚至郑沁玉越来越觉得,姚舜华说不好真的会嫁给萧恪,不然,那皇子妃服饰该怎么解释?
而现实中发生的事情,也越来越印证了郑沁玉的想法——
虽然没有订婚的旨意,皇后每次送过来的赏赐,姚舜华那里也百分百有一份。
姚舜华现在可还没有和萧恪定亲呢!
也因此宫里每一次赏赐过来,郑沁玉都会控制不住的恐慌,可即便每一次她都安慰自己,总不会这次姚舜华还有吧?每一次又不得不接受,舜华还真的有。
这次,好像依旧如此。
听了郑沁玉的问题,几个丫鬟顿时就有些面面相觑——
小姐对那位姚县君是不是太关注了点儿?可知道小姐是每回都要问的,她们也确实和传旨意的公公打听了,这绿菊,还真有姚舜华的一份儿。
看了丫鬟的表情,郑沁玉立马心里就有了答案,一时只觉得,眼前这绿菊也不稀罕了。
瞧出她脸色不好,丫鬟忙转移了话题:
“小姐可要到花园中走走?”
和传旨太监一起过府的,还有五皇子萧玦。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五皇子为何会到府中来,大家也是心知肚明,可不就想法子给两人的见面创造条件?
郑沁玉也明显想到了这一头,压在心里的火气,好歹散去了不少——
五皇子虽然长相不如三皇子,可却是个温柔多情的,比方说梦境里,三皇子可没有这么一二再再
而三的过府送惊喜过。
所以说,萧玦心里,对自己这个未婚妻,应该是,很喜欢的吧?
这么想着,不觉绯红了面颊:
“那就去吧。对了,从刚得的那匣子首饰里,拣两件给我带上。”
静静躺在梳妆台上那两匣子首饰,全都是刚刚萧玦让人送进来的,里面全是宫中这段时间最时新的样式。
看自家小姐脸上又有了笑容,丫鬟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忙不迭选了钗摇和一对儿珍珠耳坠给郑沁玉换上,更是不住口的称赞:
“五皇子眼光真好,这首饰和小姐真是太般配了。”
郑沁玉看了看镜中的自己,桃眼杏腮,眉目含情,还真是挺好看的。
等她到了花园,在风中站了不大会儿,五皇子萧玦的身影果然出现在鹅卵石小径上。
郑沁玉就有些羞涩,低垂螓首,故作未觉,一直到那双厚底官靴出现在眼前,才故作愕然的抬头:
“殿下……”
“是我。”萧玦的母妃虽然长相比不得当初盛宠一时的云妃,可同样是个美人。也因此,萧玦的长相也就是比萧瑢略差些,却依旧算得上是个美男子。
这么含情脉脉的瞧过来,郑沁玉一颗心顿时不争气的跳了起来。
“这首饰,玉儿戴上可真漂亮。”萧玦夸了一句,可还不等郑沁玉开怀,却又旋即转了话题,“刚听秦大人说起,说是玉儿琴棋书画无有不精,还和小姐妹组织了诗社……”
“嗯。”郑沁玉脸色更红,心情却一下飞扬起来——
诗社什么的,可不是她最得意的一件事?萧玦这句话,算是挠到了痒处。
清了清喉咙,刚要把诗社给萧玦介绍一番,顺便假装不经意的吟诵一两首自己的诗作,就听萧玦继续道:
“诗社好啊,你们小姐妹小聚一番,既能陶冶情操,又能说些知心话,还能增进彼此的感情……对了,我怎么听说,当初姚县君想要进你们这个诗社,结果却被拒绝了?”
这怎么好好的,突然提起姚舜华了?
郑沁玉顿时一头雾水。强压下心
头的不快:
“确有其事,那位姚县君根本连粗通文墨都不算,我们诗社可不敢请了她这尊大佛……”
倒不是姚舜华真的主动申请过,事实上是秦婉儿开玩笑一样提起,结果却招致诗社全体小姐妹一致否定,又把这件事当笑话讲给了认识的人。
一时京城里可不是传遍了姚舜华厚着脸皮想要加入诗社,结果却被拒绝的笑话?
“诗社吗,还是热闹些好,所谓求同存异,”萧玦轻笑一声,“听说那位姚县君也是个妙人,你们多亲近亲近些也好……”
又说了会子话,萧玦就离开了。徒留下郑沁玉一人满脸愤怒的站在寒风中——
她的心根本就和这寒风一样,拨凉拨凉的有没有?
就是这么相见的盏茶功夫,萧玦十句话里竟然有八句提到的是姚舜华。
还妙人儿,她姚舜华那里妙了?!
简直要气死了有没有?!
殊不知这会儿的萧玦也有些郁郁——
自己这位未婚妻,家世倒是一等一的好,可就是这性子,是不是有点儿太过天真不知世事了?
人情世事面前,简直一窍不通。
也不看看宫里的态度,明显对姚家隆恩甚重,这样的情况下,即便不能拉拢姚舜华,起码也要说得过去啊……
一想到姚家,心情就更加不畅快——
那个姚平远,简直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竟然始终对自己这个分管兵事的掌事皇子不远不近。
一次又一次的拉拢,一次又一次的被拒绝,萧玦觉得自己的耐心真是要告罄了——
即便姚平远确实是国之栋梁、大楚长城,可一个不能为自己所用总是处处和自己作对的栋梁,他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呢?
马车要进入王府时,萧玦不经意往门旁看了一眼——
自从正式进入朝堂并逐渐显出自己的声势后,以这样那样的理由过府拜望的官员不是一般的多。
正如同现在,府门前的车马已经排出去很长。
要收回视线时,却是顿了一下。
最
边上那个美髯男子,长相好像有些熟悉呢。再定睛看去,终于想起来为什么会觉得熟悉——
那双眼睛,可不是和镇国候姚平远挺像的?
“那人是谁?”萧玦挑起下巴,朝美髯男子的方向示意。
幕僚顺着他指点的方向看过去——倒是有些面生呢。忙让人过去打听了一番。
很快手下人就过来回禀:
“……说是南华府尹,周景洛……不过这周景洛还有一个身份,殿下您怕是想不到……镇国侯府不是有位义薄云天的周氏老太太吗,这位周景洛,就是她的侄子……”
“这样啊。”萧玦又看了周景洛一眼,“让他进府吧,孤见见。”
“对了,你之前说,馆驿里那番邦王子……”
“殿下说的是那个波鲁尔王子吗?”幕僚眼睛眨了眨,笑容意味深长,“听说那位已经进宫了,要跟皇上说,求娶姚县君的事情呢……”
波鲁尔就是因为送来一车车羊毛,被皇上一怒之下,扣押在驿站的番邦王子。
虽然大楚久已经久没有出现过和亲的事情,可据说那位波鲁尔愿意拿出五百万两银子作为送给楚国求娶姚县君的聘礼,这么大手笔,想来皇上九成九会心动呢。
不对,应该是十成十。毕竟,听说皇上因为当初被波鲁尔这些人坑了一把,气的好险没吐血。眼下波鲁尔愿意出银子了,虽然名目不一样,可好歹皇上也能借着这个,描补一下不是?
以隆盛帝把脸面看的比天都重的性子,前脚波鲁尔五百万两银子砸下去,后脚赐婚的旨意就得颁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隆盛帝:多大脸?竟然想抢大楚仙使代言人,你们怕是想屁吃!
萧恪(冷眼斜睨):找死!
舜华:听说你们人傻钱多,不然那银两也别带走了,都用来购置羊毛衣如何?
要上班了,下一更到晚上九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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