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胡思乱想间,青衣女子正好转过头来,郑沁玉只觉好像被一条毒蛇给盯住了似的,僵坐在那里,竟然一动也不敢动了——
美的不似凡间女子,却偏又心肠狠绝,手段之冷酷较之萧恪有过之而无不及,说她是条毒蛇,都有辱毒蛇的善良。
这样的人可不和萧恪那个魔头是天造一对、地设一双?!
明明心里恐惧至极,郑沁玉却是丝毫不敢表现出来,反而强撑着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这位姑娘是……”
对方却是根本不屑理她,径直把视线收了回去。
死亡视线撤离的瞬间,郑沁玉终于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冷汗却已经浆湿了内衫!
就说梦里,萧恪怎么会主动出头,给姚家平反冤屈,原来是姚舜华,早就和萧恪的女人勾搭到一起了吗——
没有人知道,德源寺受到惊吓后,郑沁玉这段时间就开始连续不停的做一个噩梦。
梦中她喜欢上又费尽心机才得以嫁过去的三皇子萧瑢,却在最后夺储之争中失败,不但失了皇子的位置,还被人所害,最终葬身鱼腹。
至于说她这位堂堂吏部天官家的小姐,为了活命不得不托身尼姑庵。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正好遇见未婚配时就对她有好感的五皇子萧玦。
为了活下去,郑沁玉也顾不得什么礼义廉耻,直接对萧玦投怀送抱。
还想着等萧玦登基,自己就可以重新握紧曾经擦肩而过的荣华富贵,却是做梦也没有想到,萧恪的女人竟然突兀出现,还一剑把她捅了个对穿……
因为对方剑太快,郑沁玉根本没回过神来就嗝屁了。
可刻在骨子里的恐惧却让郑沁玉认定,梦里那个捅死了自己的人,应该就是这个女人!
如果说之前还无法验证梦境中的情形是不是真的,那外面青衣女子看过来的一瞬间,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却让郑沁玉相信,这个女人上辈子,肯定杀过她!
太过恐惧,郑沁玉甚至后悔,干嘛要好奇姚舜华,跟着秦家兄妹过来凑热闹——
说来也是奇了怪了,她的梦里,除了自己的惨绝经历外,就只有和姚舜华有关的一些事了。
那一个又一个的噩梦,让郑沁玉能确定的不过有限几件事。
比方说这场皇储之争,最终的胜利者应该是五皇子萧玦。
再比方说姚舜华会被火烧死,周静柔嫁了秦敬云,姚家满门最后更因为通敌罪名而满门抄斩……
其他的有用信息则少得可怜。以致郑沁玉到这会儿也不能确定,那到底是自己上一世的经历,还就是德源寺被吓到后做的噩梦罢了。
真是想要彻底确认,怕是要等到姚舜华彻底被烧死那一日了……
即便在心里已经把姚舜华当成个死人了,可要说不好奇也是假的。不然也不会明知道秦敬云是来见姚舜华的,就巴巴跟着过来。
怎么也没有想到,不但如愿以偿见到了姚舜华,更甚者还撞上梦中杀死自己的那个恐怖女人!
如果有可能,郑沁玉恨不得现在有多远跑多远。
正惊悚间,一直车门紧闭的姚家马车却动了,下一刻舜华就和出笼的小鸟一样,无比欢快的从车上跳下来,一把挽住青衣女子的胳膊,神情焦灼中更有着说不出的亲昵:
“姐姐你怎么不好好躺着歇息?又这么出来乱走!”
姐姐真是太不省心了,都没有一点儿伤病员的自觉!又想到之前萧恪说的话,想来应该是被那些混人的胡言乱语伤到了,踮起脚尖,凑近萧恪耳边道:
“那些混账话,姐姐千万别放在心上,我最喜欢姐姐了!”
萧恪只觉得耳廓那里一阵热气传来,耳朵尖不觉动了下,一层热意跟着席卷而来。
秦敬云心中却是警铃大作——
舜华身边,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怎么瞧都透着邪性的女人?两人瞧着还不是一般的亲昵。
“这位姑娘是?”
“你该不会是老荣喜的人吧?”秦婉儿已经抢先道——
总觉得眼前这女人不像是好人!
“有些闷得慌,出来走走。”萧恪却是根本没理她,低头看向舜华。
明明依旧是没有感情的眸子,舜华却觉得一阵窝心,更紧的抱住萧恪的胳膊,眉眼弯弯:
“这样啊……姐姐你上车,我正好有事要出城,我带你转转好不好?”
“可以吗?”萧恪语气越发淡,“你的朋友,好像不喜欢老荣喜……”
“他们喜不喜欢关我什么事!”舜华脸沉了沉,视线落在委委屈屈看过来的秦敬亭身上时,有些歉疚——
整个秦家,也就敬亭是个顺眼的。
上一世舜华容身玉镯里时,曾不止一次瞧见秦敬亭避着人悄悄祭奠她的情景……
只是相较于秦敬亭的那点善意而言,却远远比不上潇潇姐姐重要。
“他们所有人加起来,还不如姐姐一个手指头重要!”
萧恪手不自觉就紧了一下——
自己竟然,这么重要吗?
所以说汪海才是撒谎,说什么舜华会嫁给秦敬云……
“所以说她真是老荣喜的人,一个戏子,还是做了……”
秦婉儿看舜华的眼神简直和看个疯子没什么两样了——
堂堂镇国侯府的嫡小姐,竟然和个戏子相交,更甚者,对方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皇城司的狗!
所以说这就是之前皇城司的人会庇护姚舜华的原因吗?
还真是寡廉鲜耻!
还要再说,一只手伸过来,却是正好扼住她的咽喉:
“道歉!”
却是舜华,正盛怒的看过来:
“秦婉儿,给我姐姐道歉,不然……”
说着手上用力,秦婉儿脸色顿时铁青,却偏偏无论她怎么用力,都无法挣脱。
秦敬云脸色一变,就想上前,不意眼前寒光一闪,一柄利剑无声无息的横在了他的脖颈旁,连带着萧恪云淡风轻的声音跟着响起:
“别动!”
口中说着,又冲舜华微一点头:
“你随意。”
真是小丫头想要杀人,那就杀好了。别说礼部尚书家的小姐,就是礼部尚书本尊,在他眼里,也屁都不是。
“两位姐姐,对不起对不起!”秦敬亭也吓坏了,忙小跑着上前,又回头狠命的去瞪秦婉儿,“姐姐你真是被惯坏了!我跟你说过几回了,也就是舜华姐姐好脾气,才会容忍你这么娇蛮的性子!可你这次实在是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对舜华姐姐和她的朋友!你赶紧给两位姐姐道歉!”
秦婉儿这会儿整个人都如同被扼住喉咙的鸡,再有那个和姚舜华并肩站在一起的女人气势实在太吓人,秦婉儿甚至觉得,自己再不说点儿什么,对方很可能一剑杀了她哥哥后,再把她捅个对穿。
惶恐之下,到底不敢再犟着,嗫嚅着说了声“对不起”。
舜华这才收回手,秦婉儿只觉喉咙那里刺痛无比,不要照镜子都知道,那里铁定是青了的——
所以说姚舜华刚才竟然是来真的?!
舜华也不奢望秦婉儿能痛改前非,看她低头,也就不再纠缠,挽住萧恪的胳膊往车里带:
“姐姐,我们上车。”
至于说萧恪手中突兀多出来的利剑和秦敬云脸色惨白的模样,却是和根本没瞧见一样。
萧恪顿了一下,长剑似是不经意间晃了一下,秦敬云一缕发丝随之飘落。
和秦敬云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相映成趣。
一直到两人先后上了马车,又从几人身边驶开,包括郑沁玉在内,都没有人说一句话。
好一会儿,还是秦敬亭叹了口气——
之前大哥还一门心思认定,舜华姐姐只是一时闹小性子,早晚会认识到错误,跑来跟他道歉。
那会儿秦敬亭也是相信的。可这会儿怎么觉得,舜华姐姐应该是真被伤透了心,十有八、九,不会回头了呢?
正想着心思,头上忽然被狠狠的拍了一下,秦婉儿凶巴巴的声音跟着传来:
“秦敬亭,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姐姐你干什么!”秦敬亭身形一趔趄,顿时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怒气,“不是你乱发脾气,也不会把舜华姐姐气走!你是不是非要搅散了大哥的姻缘才甘心啊!”
“我怎么会有你这么没出息的弟弟!”秦婉儿杏眼圆睁,“明明是那个死丫头缠着大哥!要不然,怎么会大哥一出现,哪儿哪儿都有她的影子?还搅散大哥的姻缘,你以为大哥就稀罕她吗?”
“大哥当然稀罕了!”秦敬亭梗着脖子道,“这几天大哥都让我盯着姚家那里,好容易舜华姐姐今天才出门……你以为想要遇到舜华姐姐容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