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地, 海盗?
萧恪顿了顿:
“和林语白一起过来的,是不是一个叫辛明成的男子?”
“就是这个名字。”汪海忙点头,心里还有些犯嘀咕——
还想着是林语白要把他的朋友介绍到殿下这边谋个前程呢, 怎么瞧殿下的样子,倒是旧识?
那边萧恪已经起身, 冲听到动静往这边看过来的陈靖安点了点头:
“孤有事处置, 南地那里要如何做, 你们接着商量, 拿个章程出来,送给孤过目……”
目送萧恪离开,赵云成先叹了口气,和其他人对视一眼——
他们这位王爷还真就是个摆设罢了。之前还听说, 睿王妃和大楚农神姚子冉公子一般, 于种植一途上很有几把刷子呢,眼下瞧着,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啊。
毕竟真有大本事的话,怎么不帮着想个辙子啊?那位姚四公子倒是有本事的, 却是常年不在京师,真是等人回来了, 也什么都耽误了……
倒是陈靖安看出来赵云成等人的不满,不觉皱了下眉头, 正色道:
“各位都为官多年, 不用我说,也该当明白,什么是为官之道……所谓在其位谋其政,诸君切记做好自己分内之事……”
自打成了亲后,睿王爷性子明显更深沉内敛, 却不代表,就可以容忍旁人蹬鼻子上脸。毕竟老虎眯着眼打盹时,他依旧是老虎,怎么可能容得下老鼠猖狂?
更别说,陈靖安对睿王,或者说对睿王身后的那位睿王妃一直是恭敬中还有几分戒惧的。
虽然先帝一直没说过个中缘由,可作为天子近臣,陈靖安可是早就察觉,先帝对睿王妃态度古怪着呢。
这倒不是陈靖安乱猜的,而是有事实为证——
没有嫁给睿王之前,姚家女先是县君再是郡君。
众人都说,她是沾了乃父镇国候并大楚农神姚子冉的光。一则是先帝看在镇国候的面子上,二则是姚子冉为了报答姚家的养育之恩,才会把明明属于自己的泼天功劳,挂上姚家女的名。
甚至到现在,人们说起这个事,还言之凿凿,对睿王妃颇有些非议。认为她不合如此挟恩图报,压榨姚子冉。
本来陈靖安一开始也是这样认为的。后来却从隆盛帝的态度中发现了些许端倪——
先帝对姚子冉或者也重视,却远不及对睿王妃重视的万分之一。
和隆盛帝君臣相处也不是一年两年了,陈靖安算是知道隆盛帝的脾性的,不独是雄猜之主,更是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
这一点从被砍头的冯国良身上可见一斑。要知道那可是先帝唯一还在世的亲表兄,结果还不是该杀就杀了。
要是睿王妃真是虚有其名,先帝对她肯定只有厌恶。
可事实上呢
从县君的赏赐开始,姚家就盛宠不断。
一开始陈靖安也和旁人一样,以为隆盛帝这样做是要抚慰镇国候姚平远,后来才觉得不对味儿。实在是隆盛帝很多赏赐,都是专门对着睿王妃的。
甚至陈靖安隐隐猜测,说不好就是担心睿王妃嫁进皇家,娘家那边不够给力,皇上才一再给姚家面子。
而等睿王妃嫁过来,又一举成为皇上三个儿媳中最被看重的一个。
可以说睿王妃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更在三王妃和五王妃之上。
都说妻以夫贵,这要是六殿下受宠就算了。偏偏萧恪是所有皇子中,最不得隆盛帝欢心的。要知道三殿下萧瑢和五殿下萧玦,才是最热门的的储君人选,怎么想,不应该是他们的妻子更贵重些吗?
琢磨来琢磨去,倒有点儿类似于夫以妻贵了。
而最让陈靖安心惊胆战的还是南地大灾那会儿,皇上大举往南地调拨粮食时。
要知道那会儿陈靖安可是一心觉得,先帝根本就是昏聩了,才会非要下了这样一道堪称可笑且糊涂的旨意。
却怎么也没有想到,最后的结果却是皇上竟然真的洞察了先机。
后来陈靖安佩服的五体投地时,还曾问起,先帝却是摇头,苦笑着说,不是他学究天人、未卜先知,而是大楚另有福星。
彼时先帝并未言明福星是谁,陈靖安却从隆盛帝一再降旨招六殿下夫妇进宫察觉了端倪,先帝口中的所谓“福星”,极有可能,和睿王妃有关……
户部诸人想些什么,萧恪却是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这会儿正置身茶楼雅间,手里把玩着那几枚土黄色的物事——
这就是舜华说的土豆吗?
正出神间,外面响起了敲门声,林语白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姐夫,您在吗?”
汪海忙从里面拉开门,视线在林语白身上定了下,又很快掠过,停驻在他身旁一个宽肩窄腰、身高八尺有余的英俊男子身上:
“辛明成?”
“正是在下。”辛明成拱了拱手。
“主子在里面呢,进来吧。”
说着侧身让开。
林语白和辛明成一前一后进来。
瞧见端坐在茶几后的萧恪,林语白明显就有些紧张——
之前以为睿王妃就是自己的亲姐姐呢,林语白对萧恪亲近之余,还有些挑剔。及至后来知道对方竟然是恶名满天下的六殿下萧恪,顿时吓得够呛。
好在姚家姐姐待他依然亲昵,依旧让林语白没人时叫萧恪姐夫就好。
那会儿林语白还吓了一跳,想着舜华姐姐这么说,六殿下会不会以为被冒犯了,对舜华姐姐发脾气啊?
谁知道这位六殿下不但没恼,还把舜华姐姐说的话当做圣旨一般,在自己胆战心惊的叫出“殿下”后,冷声道:
“听你姐姐的就好。”
林语白也是个乖觉的,忙改了嘴。
后来更是发现,他叫姐夫时,六殿下明显更开心。总觉得在六殿下心目中,他更想被大家知道的身份,不是什么王爷,而是“舜华姐姐的夫君”才对。
只萧恪积威甚重,饶是这些天已经叫了不少次姐夫了,林语白却是每回瞧见萧恪,都依旧不自在的紧:
“姐夫,我身边这位就是辛明成辛大哥……”
林语白当小乞丐时就认识了辛明成,还有他的一身功夫,也都是偷偷跟着辛明成学的。
林语白心目中,辛明成是亦父亦兄的存在。
只一年前辛明成突然让人给林语白传了口信,说是要出海,那一去,就再没有消息传来。
这回护着邢氏回南,林语白就存着想要找辛明成的心思,更是想要把辛明成引荐给萧恪——
做海盗虽然自在,却是太危险了些。比方说这回,听辛大哥的意思,就是九死一生,好容易才回来的……
正想着该怎么帮辛明成说些好话,不想辛明成已经翻身跪倒,瞧着萧恪,神情激动:
“老大,我回来了!”
老,老大?
林语白直接傻眼了,忙拉了拉辛明成的衣襟——
辛大哥是不是认错人了,怎么把堂堂睿王殿下当成了什么老大?
汪海虽然一开始也瞪大了眼睛,却很快见怪不怪——
从执掌皇城司,自家殿下的踪迹就遍布五湖四海,就是他这个关系最密切的属下,也闹不清楚殿下到底收罗了多少小弟。
现在瞧着,这个辛明成,应该也是殿下的小弟之一了。
至于辛明成却明显对林语白的小动作会错了意,“呵呵”一笑道:
“倒是不知道邢文,我是说语白兄弟竟然成了老大的小舅子……”
说着神情一肃:
“明成此去,幸不辱命。”
“就是老大你给的几艘大船,折损了一半……”
当初他过的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一次被仇人追杀,濒死之际,幸亏老大施以援手,那之后辛明成就发誓,他这条命就是老大的了。
一年前,在海上讨生活的他接到萧恪的指令,让他载着一批丝绸茶叶瓷器等货物去海外贩卖,同时寻找一种叫土豆的东西。
这一去,就是一年有余。当初跟着他远洋的兄弟们折损了一半,就是老大给提供的那种特大船只,也毁了不少,却好歹终于从海外回来了。
“辛苦你了。”瞧着辛明成脸上的风霜痕迹,很明显是吃足了苦头,萧恪声音沉了沉。
“不辛苦,”辛明成说着眼睛就有些发热,“……老大之前交给我的货物,除了倾覆在大海中的,余下换了一船的黄金,另外按照老大您之前交代的,其余几条大船,装的都是这种土豆……”
一船的黄金?汪海听得心肝一颤一颤的——
就说之前殿下让皇城司造了那么多船舶做什么呢,合着是交给这个姓辛的家伙了。
那船汪海印象深刻着呢,可全都是大楼船。
一楼船的黄金啊,要是心态不好的,还不得给吓死。
至于说那什么土豆,汪海倒是没有放在心上。
和汪海的态度相反,萧恪的注意力全在土豆上——
舜华可是说了,这种海外作物,最是高产。南地这会儿正发愁种什么呢,赶紧回去问一下妻子,看这土豆成不成……
刚要起身,辛明成却似是想起一件事:
“对了,老大,我怕是,给您惹麻烦了……”
“惹麻烦?什么麻烦?”汪海就有些奇怪——
这世上,还有人敢找皇城司麻烦的?
萧恪也明显有些意外,点了点头:
“你说。”
“之前不久,我和语白兄弟撞见了一个人……”
“那人当年有负我姐姐……我就打了他……”
辛家从前也是豪门大族。辛明成的姐姐和门当户对的竹马定了亲。
后来辛家没落,辛父辛母相继而亡之后,竹马就悔亲了。甚至来退亲时,担心辛姐姐纠缠,还直接告诉辛姐姐,他其实从没有喜欢过辛姐姐……
辛姐姐伤心之下,就做了傻事,竟然投缳自尽。
辛明成那会儿血气方刚,姐姐死了之后,就直接冲到了那竹马家,把竹马狠狠的揍了一顿……
那竹马被揍的背过了气,辛明成还以为对方死了呢,从对方家里出来,就一路逃到了海边,之后就做了海盗……
后来才知道,对方其实没有死,那会儿不过是昏过去罢了。
只辛明成做海盗做的自在,就依然大部分时间在海上漂着。
还想着这辈子应该都见不到那个前姐夫了呢,谁想这才刚一进京,竟然就撞见了。
而对方怔愣的模样,明显也认出他来了。
“我知道了。”萧恪明显没有在意。
“放心,有老大在,不会有什么事的。”汪海也道,“而且当初是他卑鄙,逼死了你姐姐,叫我说,打一顿都是轻的呢。”
“我并没有后悔。只是担心会给老大带来麻烦。”辛明成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对方的身份已经今非昔比。
“曾经跟我姐定亲的那人,姓陆,是,承恩侯的,三公子……”
说话间,下面传来一阵喧哗,有高亢的声音跟着响起:
“把各个出口都堵好了,今儿个怎么着,也要把那个兔崽子给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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