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 娘娘你怎么了?”饶是春兰,这会儿也吓得脸都白了。边拿了清水送到舜华唇边,边吩咐其他人, “快去请太医过来。另外……”
刚要说“也请皇上过来”,却被吐得头晕眼花的舜华给阻止:
“别……不要惊动皇上……”
这些年来,舜华如何不知道萧恪的性情?
自从登基以来, 萧恪越发表现出杀伐决断、敏锐果敢的一面, 别说先帝,就是积威身重的隆盛帝, 都比不得萧恪这位今上。
唯有在舜华面前, 却依旧是那个千依百顺心底也极为依赖的痴情男人。
之前, 就是换季时偶尔有点不舒坦, 萧恪都会立即罢朝, 守在舜华身边。因为这个,陈靖安、徐默存他们不知明里暗里给舜华进过多少次谏言,言下之意,要是皇上总是因为这样的小事情,动不动就不上朝,肯定会影响政声。
可舜华能怎么做呢?实在是皇上就不是能听进去劝的人。
这会儿可是刚上朝不久, 要是正议事呢, 皇上就突然丢下满朝文武扬长而去,那乐子可不是大了去了?
舜华可不愿百年后, 萧恪被人贴上个“昏君”的标签,说不定她自己也会被打上“妖妃”的标志呢。
有时候舜华甚至奇怪,就自己这样到现在为止肚子都没有丝毫消息的皇后,那些大臣们也不知道怎么容忍了?
虽然不知道舜华胡思乱想些什么,可娘娘既然发话了, 春草也就只能作罢。
好在太医来的很快。
过来候诊的是有妇科圣手之称的尹松林。
听说皇后娘娘突发疾病,尹松林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了来。再没有比他更清楚,皇上心里看的娘娘有多重。
这也就是那些大臣们识时务,并不曾因为娘娘不能诞育皇嗣就大放厥词,不然尹松林觉得,说不定就会血流当场。
就是苦了他,皇上那边倒没有说过什么,那些文武重臣,就好像没事儿干似的,镇日里对他围追堵截,你说皇后娘娘不怀孕,干他甚事?怎么他反倒成了千古罪人似的?
只这话他就敢想想,却是丝毫不敢说出来。每天照旧只能苦哈哈的被重臣拎过去,耳提面命,让他想法子给娘娘调理身体,翻来覆去也就一个主旨,那就是尽快能让皇嗣喜讯传扬天下。
谁知道皇嗣还没影呢,怎么娘娘倒是身体不舒服了?
“都有什么症状?你仔细说说,我也好心里有个谱。”尹松林边提着药箱子跑边询问。
“就是,娘娘吃了点儿鸡蛋羹,突然就呕吐起来……”旁边宫女也是脸色惨白——
不会是有人给娘娘投毒了吧?
正往前奔跑的尹松林瞬间来了个急刹车,脸色却是比宫女还要白——
鸡蛋羹,呕吐?
老天!不会是,有喜了吧?
却忘了前面就是坤宁宫高高的门槛,竟是撞了上去后,一头栽了下来。
春草正帮舜华轻抚胸口,听着这声响,忙抬头瞧过去,正瞧见跌的鼻青脸肿的尹松林从地上爬起来的样子。
只让春草觉得有些不对的是,都摔得这么惨了,如何尹太医却还是这般兴高采烈强忍喜悦的模样?
就是舜华也皱了下眉头,心说这尹松林是碰见什么大好事了,就是她这边这么惨,那边还高兴的几乎合不拢嘴,怎么看都有些不舒服啊。
尹松林却是丝毫没想到,他的表情引起了对面这对主仆的误解,连小腿上一阵一阵的痛都顾不得了,甚至和舜华说话,都有些哆嗦:
“娘娘,您伸出手来……”
一时就是一向与人为善的春草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借接尹松林药箱的功夫小声提醒:
“尹太医,这里是坤宁宫……”
您就是有什么大喜事,也憋着点儿不是?娘娘虽然一向待人宽仁,可也不是没有半点儿脾气的。
“我知道,我知道……”尹松林连连点头,嘴角却依旧忍不住一翘再翘——
以皇上对娘娘的看重,整座后宫里,都是娘娘的人,连个碍眼的妃嫔都没有,这样的情形下,娘娘怎么可能会中毒?
虽然还没诊脉,尹松林已经猜测到,极有可能是娘娘有喜了。
知道?知道还一点儿不收敛?
看春草的模样明显是误会了,尹松林也小声提醒道:
“呕吐,娘娘,是,犯恶心呢……”
她知道啊。不然干嘛叫你过来?春草刚要警告尹松林,忽然就顿住了——
果然是关心则乱,她怎么就忘了,日常那些大人给她科普最多的就是,孕妇的害喜症状就是犯恶心。
只是宫里也就舜华一个主子,她们从来没有近距离接触过旁人怀孕的模样,一时情急之下,竟然把这个事给忘了。
想通了这个理,就是春草也有些站不住了,慌里慌张的把手中的药箱交给小宫女接着,她就开始原地转圈——
呜,老天保佑,让她们主子赶紧怀孕吧。
倒不是说不想再被那干子大臣们耳提面命,实在是主子身边真的太需要有位小主子了。
竟然趁大家这会儿正忙着呢,忙跑到旁边小佛堂跪着磕了三个响头:
“漫天神佛在上,请保佑我们家娘娘早日诞下皇嗣,信女愿终身茹素……”
磕完头后,又慌慌张张跑回来,眼见得尹松林神情有些焦灼,一颗心一下再次提了起来。
“娘娘这是……”
“应该是时日尚短,眼下并不能确定……”尹松林斟酌了片刻,小心翼翼道,“不过,微臣断的不错的话,应该是,有喜了……”
他妇科圣手的名头可不是白得的,即便现在脉象上体现的还不是太充分,尹松林却已是有了五分把握,那就是,娘娘怀孕了。
这下换成舜华怀疑人生了——
不会吧,他们家皇上这么龙精虎猛吗?这才停止避孕一个多月,竟然就给自己送来了孩儿?
“你,我……”激动之下,简直就有些语无伦次。
坤宁宫中先是安静了片刻,然后就是一片欢腾,不少宫女甚至已经开始喜极而泣,春草下意识的就想往外冲,到了门前却是又顿住,下一刻慌忙跪下:
“奴婢恭迎皇上……”
萧恪却是看都没看他,行走如风般朝着舜华而去。同时也注意到旁边宫女眼角处的泪痕,心瞬时一沉,一时脚步都有些凌乱:
“娘娘,怎么了?”
“我不是说不让人惊动你吗?”舜华就有些无奈——虽然想要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萧恪,可怎么也要等到上朝结束啊,明明已经警告过春兰他们了,结果人竟然还是回来了。
萧恪抿了抿唇,却是没有说话——
帝位什么的,他并不在意,要说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他放不下的,那就是舜华一人了。
这样的心思之下,坤宁宫周围根本布满了萧恪的人,稍微有点儿风吹草动,就会有人报上去。
虽然刚才回来时,下面臣子震惊之余还有些不满,萧恪却是丝毫不在意——
和皇后相比,江山都不算什么,更别说那起子臣子了。
瞧见萧恪来的这么快,尹松林也吓得打了个寒战——
总觉得得亏是喜事,不然皇上怕是会摘了他的脑袋。
这么想着,忙跪下给萧恪磕头: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娘娘应该是,喜脉……”
萧恪挑了挑眉,视线瞬时一凝。
“你说,什么?”
同一时间,朝堂上被丢下的众臣正自面面相觑。
不能不说今上处理政事不勤勉,可就是平日做事太随心所欲了些,从登基以来,已经不止一次做出过这样正议事时就拂袖离开留下大家大眼瞪小眼的情景了。
而皇上离开的理由因为无一例外,都是因为一个,那就是皇后娘娘。
要说有意见的臣子还不少,可偏偏包括陈靖安这样的德高望重的三朝元老在内的几位重臣,从来都不会说一个不字,其他人就更不敢说什么了。
只是今日情形却是有些特殊——
东南之地,忽然开始暗地里流传一些揭帖。揭帖内容无一例外都是暗示皇上因杀伐太过,遭了天谴,不独要绝了香火,更会祸及大楚。
眼瞧着这些帖子已经从东南之地开始往外蔓延,更甚者就在十日前,竟然有自称宁王后人的叛军以此为借口,掳掠了东南一县。消息传来,朝野哗然。
大家刚才可不正议这个事?要剿灭匪患,应该没什么大问题,要说最要紧的,还是彻底根除后患。
想要做到也不难,那就是后宫中赶紧有皇嗣消息传出,那样的无稽之谈自然也就会消弭于无形。
反过来,要是后宫中依旧没有一点儿半点儿消息,以后这样的事,怕是会层出不穷……
基于这样的心理,可不是又有人家蠢蠢欲动?有人寻思着,皇上会不会为了安天下人心,过继个皇嗣过来?也有人揣摩着,不然,赶紧把家里待嫁的姑娘给安排上,说不好皇帝这几日就会广纳后宫。
结果还什么都没提呢,皇上他就莫名其妙的走了。
当下就有人把陈靖安徐默存等人围了起来:
“几位大人,咱们不能再坐视皇上这么荒唐下去,不然真是愧对每日俸禄!”
“就是,皇上是一国之君,如何能做起事来,这般随心所欲?”
“吾等须得进人臣之责,还请各位大人率先垂范!”
……
徐默存皱了皱眉头——
之前就是他找了个由头,支走了那位廖王妃,结果前脚把人送走,后脚皇上就撂挑子了,总觉得这里面有某种联系呢。
想了想道:
“诸位稍安勿躁,皇上应该是有大事要处理……”
一番话说的旁边众人纷纷撇嘴,心说之前还瞧着徐默存是个耿直的,现在看来,怎么越来越没有名臣的风骨了?
索性撇开几人:
“走,咱们去见皇上。”
陈靖安顿时有些头疼:
“各位大人,各位大人,且慢……这样,在下和徐公,刘公几位先去看看什么情况……”
毕竟是三朝元老,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陈靖安一开口,其他人也就安静了下来。
安抚好众人,陈靖安和徐默存几人相携往外面而去,却是在半路上,正撞见满面喜气洋洋,压都压不住的徐默存。
骤然瞧见他的模样,所有人脚步都是一顿。
徐默存更是眼睛一亮,一个不可能的猜测瞬时浮上心头——
不会是,娘娘她,怀孕了吧?
直接加快脚步,就拦住了尹松林的去路:
“尹太医,尹太医……你是从娘娘宫里出来?娘娘她……”
太过期待,徐默存呼吸都屏住了。
尹松林站住脚,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最后长笑数声:
“哈哈哈……不可说,不可说……不过,是大喜事……”
不可说,还是大喜事?徐默存脚下猛一踉跄——
贵人孕满三月后,方可与人言,所以说,其实是,娘娘,怀孕了?他们的小主子就要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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