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则不然,她就是想瞧瞧, 付煜想何时见她。
付煜不着痕迹拧眉, 终究是觉得她话中句句不离的“奴婢”二字有些刺耳。
“今日怎么出来了?”
女子手腕很细,被付煜握在手中,不禁稍松了些力道。
他沉声:“本王同你说过,不必自称奴婢。”
游廊上的气氛有片刻凝滞。
半晌,就在付煜想说些什么时候,还是姜韵先反应过来,她轻轻敛下眸眼,低服了服身子,轻声细语:
如今一说, 付煜就下意识地拧眉。
他心中了然,淬锦苑一事,眼前女子必然得到消息了。
“奴婢给殿下请安。”
她许久未曾用过奴婢的自称。
姜韵倚坐在游廊栏边, 她听见动静,回过眸来, 待看清付煜时, 倏地顿住。
付煜上前扶住她,仿若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平静地问:
“奴婢虽猜不透殿下想做什么,但奴婢心中清楚,殿下总是为奴婢好的。”
付煜怔住,垂下眸眼看向她。
话音甫落,付煜就察觉身边女子稍顿, 遂后,她咬唇低眸,却一言不发。
付煜微顿,忽然松开了握着她的手。
他负手而立,脸上沉色许然。
“奴婢只是觉得……不合规矩。”
付煜眸中染上烦躁。
可谁知下一刻,就听身边女子嗡嗡低语:
女子脸颊如芙蓉映面,眸若点星,她有些红了眸子,似染上些许自责,她透着分哭腔:
“自和殿下相识,殿下虽从来不说,但奴婢受殿下恩惠不知几许,殿下待奴婢的好,奴婢心中都清楚的。”
她一番话,说得付煜心中些许不自然,他稍稍别过头,话音却沉:
“既如此,你又在闹什么性子?”
她一口一个奴婢,摆明了心中有情绪。
付煜虽不爱猜女子心思,但这摆在明面上的情绪,他却看得出来。
姜韵顿了下,才吸了吸鼻子,小声地说:
“奴婢听说了淬锦苑的事。”
她摊开了说清,反而是叫付煜不知说些什么。
“王妃一事,殿下不怪奴婢,奴婢就很知足了,奴婢只是觉得没必要在乎这口头上的称呼,若不然,叫旁人听见,如何想殿下?”
府中规矩乱套,落在旁人眼中,对付煜的名声总归是不好的。
付煜些许哑声。
隔了半晌,他才堪堪说:“你总在前院待着,无碍。”
付煜说这话时,有些别扭。
他往日皆比较在乎规矩二字,可搁在姜韵身上,他却不知破了多少次例。
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他为何待姜韵这般。
昨日在延禧宫时,他和贵妃说,他自有分寸,却从始至终不曾反驳贵妃那句“照顾王妃情绪,而委屈姜韵”的话。
贵妃和王妃之间的嫌隙,他不知该如何解决。
但这二人之间从最初的和谐安好,到如今的相看两厌,付煜却隐隐约约知晓了是为何。
婆媳之间关系总是微妙。
这句话落在贵妃和王妃适用,落在贵妃和姜韵身上同样如此。
他没必要在贵妃面前表现出姜韵的在意,否则恐怕贵妃待姜韵也不会是如今的态度。
付煜觑了姜韵一眼,心中也不得不感叹,时运罢了。
若搁在三年前,未经过贵妃和王妃一事,他不会为了一个女子考虑这么多。
只能说,姜韵进府的时间恰好。
姜韵攥着付煜的手紧了紧,却没应下他的话。
之前是付煜说了回府会封她为良娣,她才去了自称。
可如今良娣之位尚不知何时得手,她没必要在这时坏了规矩。
她稍稍垂眸,擦了擦眼角,似将付煜的话听了进去。
见惯了后宫妃嫔的兴衰。
她知晓,这男人宠你时,即使天上的星星,都愿意替你摘下来。
可他不宠你时,你在他眼中,许是连门口地上的青石砖都不如。
就如同王妃一般,她刚入府时,就颇为张扬。
殿下一直宠着她,自不觉得她脾气有甚不好。
如今厌了烦了,但凡想起王妃往日所做之事,恐怕只会觉得王妃恃宠而骄。
姜韵不着痕迹地觑了付煜一眼,心中摇了摇头。
她心中清楚,付煜决定的事,无人能左右,近段时间,这良娣位,恐是落不到她身上了。
罢了,至少在前院期间,她的安全却是可保证的。
姜韵不动声色轻抚了下小腹。
近段时间,就当是在前院养胎,至于之后,只得细细谋划了。
姜韵低垂下的眸眼中稍许晦涩。
不管如何,在她生子前,这良娣位必要落实。
就在姜韵谋划着府中良娣位时,一直被关押在柴房中的兰清忽然改口,说指使她的人不是陈良娣,而是另有其人。
王妃直接将人提到正院,一番审问后,兰清最终指认的人却是李侧妃。
姜韵得到消息后,难掩眸中的讶然:
“李侧妃?”
铃铛如同小鸡啄米般忙忙点头:“没错,殿下都已经赶过去了!”
谁也没想到兰清会忽然改口,连晗西苑的李侧妃也同样没有想到。
消息刚传来,她就忍不住地碎了杯盏,安铀上前劝阻,却被李侧妃狠狠打了一巴掌。
安铀倒地,抬手捂住脸颊,惊恐地抬头看向李侧妃。
不怪如此,李侧妃在府中素来得意,安铀也近乎从未被罚过。
脸颊处火辣辣地疼,安铀怔愣片刻,才反应过来,捂住脸颊跪好,满屋的人皆跪了下来,瑟瑟发抖:
“娘娘息怒!”
李侧妃指着安铀,气得口不择言:
“事到如今,你还有脸让本妃息怒?什么事都办不好,本妃养你何用?”
安铀哭着连连磕头:“奴婢也不知为何会如此啊!明明兰清之前都指认了陈良娣……”
李侧妃哪里想听她解释。
兰清忽然的指认,直接打乱了她的计划。
就在这时,晗西苑中传来动静,李侧妃拧眉抬眸,就见房门被砰一声推开。
秀琦带着人径直闯进来。
李侧妃怒不可遏:“放肆!谁允许你们进来的?”
秀琦不卑不亢,给身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
“兰清指认侧妃谋害了我们王妃娘娘,还请侧妃和我们走一趟。”
李侧妃怒极反笑。
她进府多年,素来被人恭敬捧着,何时被人如此对待过?
她刚欲发怒,谁知秀琦根本不给她机会:
“若侧妃娘娘不配合,那奴婢只好让人请娘娘走一程了。”
秀琦话落,她身边的嬷嬷就上前了一步,她带来的人皆三大五粗,一脸凶相,一看就知有备而来。
李侧妃本就为保持身材,养得一副纤细妖娆模样。
眼见那些嬷嬷竟真的上前来,她脸色顿时生变,清楚地知晓,秀琦是来真的,不会顾及她的身份。
李侧妃咬牙道:
“秀琦姑娘急什么,本妃没说不去!”
她攥紧了手心,厉色扫向秀琦,冷呵了一声:“今日秀琦姑娘当真威风,都耍到本妃的晗西苑了,今日一事,本妃记下了!”
秀琦低头,遮住眸子中一闪而过的轻讽。
她是王妃身边的人,只要王妃一日不倒,纵使侧妃这次平安脱险,又能耐她何?
李侧妃嫌弃地看了眼地上的安铀,冷声:
“还不起来!”
安铀撑着身子爬起来,走到李侧妃身后。
她这一动,秀琦就看见了她脸上明显的巴掌印,秀琦眸色稍闪。
正院中,王妃尚躺在床榻上,隔着珠帘和屏风,付煜在外间坐着。
屋中站了一片后院的主子,连同陈良娣也在其中。
中间跪着兰清,她这段时间过得苦,不知受了多少型,跪趴在地上,不慎露出的手臂上皆是鞭痕,甚至嘴角还带有血迹。
见状,有人眼中露出些许不忍,悄悄移开视线不敢看。
李侧妃进来时,看见这幕,也吓得一跳。
兰清被张盛带走后,她就未管过兰清,若非今日发生这事,她恐是就要将兰清忘了。
兰清显然看见了她,她支支吾吾地指向李侧妃,眼角不住地掉着眼泪。
她支支吾吾地哭着,张口却没说出话,而是嘴角流了血,旁人才知,她口中受了伤,模样十分骇人。
有胆小的主子,若非注意到殿下冷沉的脸色,及时捂住了嘴,恐怕会是当下险些惊呼出声。
李侧妃也气虚地别开眼神,不敢看这一幕。
她抖着手,跪了下来,似怒似恼,有似无辜被牵连的委屈,看向付煜:
“殿下!王妃的人直接闯进妾身院子,非要说妾身害了王妃,究竟发生了何事,妾身到现在尚未摸清头脑,还请殿下明察,王妃一事和妾身能有何关系?”
根本没管兰清,李侧妃直接否认了她害了王妃一事。
付煜听罢,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倒是兰清,当即哭嚎了一声,颤颤巍巍指向李侧妃,她说不出话,另一只手却不断在地上写着什么,她无需笔,地上残留的血迹,足够她用来描述她说的话。
李侧妃稍偏头,看清她写的东西后,呼吸皆有些不稳。
兰清在地上只凌乱地写了几个字“侧妃”“家人”“威胁”,字迹不稳凌乱,但看清的人,都可以猜到兰清想说什么。
甚至有人转过头去看向陈良娣。
谁都知晓,陈良娣是李侧妃的人,而之前兰清指认的却是陈良娣。
只见陈良娣脸色怔然,视线落在李侧妃身上,半晌,苦笑着扯了扯嘴角。
素来会替李侧妃说话的人,这次却闭紧了眸子,一言不发。
其余人心中皆哗然,看来,就连陈良娣,也觉得指使兰清的人是李侧妃,否则,她怎会对李侧妃不管不顾?
顿时,旁人看向李侧妃的眼神有些微妙。
连李侧妃同阵营的邱侍妾等人,都愣住般面面相觑,最终看向陈良娣脸上的苦笑,忽然有些兔死狐悲的触动,竟一时间不知该不该替李侧妃说话。
李侧妃顶着众人视线,后背不禁溢出冷汗,她扫了眼陈良娣。
只觉从未认清过陈良娣。
明明是陈良娣先疏远,想要背叛她,可如今陈良娣这副作态,旁人只会觉得她心狠手辣,连自己人都不放过,日后陈良娣再如何待她,恐旁人都会觉得理所当然。
可李侧妃如今却顾不得陈良娣,因为她看见了殿下眸中的冷色。
她心中忽然隐隐约约有一抹不安的感觉,若今日当真证据确凿,是她害了王妃,恐连付铭都保不住她。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答辩结束了,我还不知道结果如何
我现在想双更,不知道能不能行,我在努力中,希望明天到来前,我能做到,哭
这几天忙的评论红包都没发,我待会一起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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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韵再见付煜时, 是翌日的午时,彼时付煜刚刚回府,在游廊上直接撞上姜韵。
他做事,素来不乐意和旁人解释,即使是姜韵,他同样不乐意。
姜韵脸颊上似透出些许慌乱,情急之下,她拉住付煜的手,眸子稍红,堪堪忙声:
姜韵仰脸看向他,轻抿出一抹笑:“奴婢见日色不错,就想着出来走走,总好过整日都闷在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