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小区后,陈瑜直奔2单元,钟恩秀的住址。
这时,某个女性的模糊心声从极远处传来:“不知道那人有没有被小美他们缠住,如果事情顺利的话……”
“希望,时间能来得及……”
模糊的心声便变得清晰,显然,那个女人正朝陈瑜这边快速移动。
不,确切地说,她的目的地是小区大门,而陈瑜,只不过刚好位于这个方向而已。
她想要离开这里。
顺带一提,陈瑜的读心术,是通过耳朵来收听他人心声的。
这种声音与平时正常说话的声音有着细微的差别,对他来说,倒是很容易区分。
至于他人的心声怎样存在,则涉及到“心理性别”这一概念,如果对方的心理性别是男,那么陈瑜听到的则是男声,女声也是同理。
当然,心理性别和真实性别不同的情况他也是遇到过的,不过相当稀少,平时完全可以不予考虑。
心声具体的表现形式,是纤细是粗犷是高是低,则涉及到和性格、成长经历等一系列复杂的因素,关于这个,他还处于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阶段。
而眼下这个慌乱到不合常理的心声,极有可能是设下一系列障碍、千方百计阻拦陈瑜的钟恩秀。
念及此处,他放缓了脚步,在通往大门的必经之路上停留,等待着心声的主人出现。
很快,一个拖着小型行李箱,身穿素色套装,打扮非常低调的女人出现在居民楼的拐角处。
那女人看上去三十岁上下,长发如瀑,黑色圆顶帽下露出的半边脸容貌不俗,比起女明星或是网红艺人也毫不逊色,此时却焦虑难掩。
感受到陈瑜的目光,她赶紧低下头,一言不发,拖着行李箱朝门口走去。
“等一下,”陈瑜终究没让她如愿,挡在了前面,“请问,您是钟恩秀吗?”
女人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一声“完蛋”,却还是强装镇定,磕磕绊绊地否认:“不,我不认识她,你,你找错人了。”
毫无疑问,她便是差点让陈瑜背负上“变态”之名的钟恩秀了。
还好赶上了……陈瑜悄悄抹了把汗,表面上却一本正经地说:“我想,我们有必要谈一谈。”
...........
陈瑜坐在破得能看得见棉花的沙发上,打量着墙对面残缺不全的壁纸,隐隐约约闻到了一股发霉的气味。
稍微通下风吧……他走近阳台,打开推拉式的老旧窗户,风一吹便吱呀作响。
“给。”紧张不安的钟恩秀端着两杯茶水,从厨房中走了出来,坐到了沙发对面。
她双手把着陶瓷质地的茶杯,好看的眉头紧锁,纤长的十指无规律地敲打着。
没有刻意做作,几个简单的动作就让她显得相当楚楚可怜。
也难怪,公司的那些人轻易便相信了她的鬼话。
当陈瑜提出要谈一谈的时候,她便已经断了逃跑的念头,秉着把影响降到最低的想法,主动提议:
“先回我家吧,我们在那里谈。”
陈瑜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跟着她来到了这恒信公司为每位员工贴心准备的公寓中。
他客套地抿了一口稀薄无味的茶水,上来就开门见山:
“是‘教授’告诉你,我下午会去公司找你的?”
“对……”钟恩秀掏出手机,转至陈瑜面前,播放了一段影像。
影像中正是他和林泽文在咖啡厅中碰面时的场景,画面相当高清,角度看上去来自于外面马路上的道路摄像头。
下一秒,林泽文从兜中掏出了一个纸团,并由陈瑜摊开。
这时,摄像头忽然放大,对准了桌面上的纸团,恰到好处地给出了最后两行。
【部门:材料部。
负责人员:钟恩秀。】
影像到此结束,手机自动跳转回了开头,继续下一遍的播放。
“你认识他?”陈瑜指着画面上身穿外卖公司制服的林泽文。
“嗯,二十一号中午,就是我把炸……购物袋送到他那里的。”钟恩秀回忆起了那天的事情,脸色差得发青。
“中间没有经过任何人?”
“没错,是我亲自打车送过去的,”像是为了让陈瑜信服一般,她第一次主动开口,“为了不和那个男人碰面,我还特意挑了个他送外卖的时机……”
原来如此……陈瑜自然知道她没有说谎,只是继续收集着更多细节,在脑海中拼凑整个炸弹事件的全貌。
见他陷入沉思,钟恩秀赶紧喝下一大口清淡无味的茶水,病态的脸色这才稍稍缓和。
结果,陈瑜的下个问题,又让她惊出一身冷汗。
“之后的所作所为,都是你自己做的主意,对吗?”
“这,不,我……”钟恩秀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垂眼看着玻璃茶几,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似乎在恐惧些什么。
果然,装病请假,向同事散布变态跟踪狂的谣言,这一切都是钟恩秀自己的计划。
想来也是,若是让“教授”来规划这些,他根本不可能这么轻易地找到钟恩秀。
“你为什么要做这些?”陈瑜不解地问道。
担心自己的所作所为暴露,从而被警察通缉追捕,是很正常的心理。
但是,钟恩秀根本没必要费这么大功夫做这些,直接带着所有的积蓄去火车站买票,现在说不定已经坐上火车了。
她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以一种完全不符合她淑女气质的豪放模样大口大口地喝水,直到饮尽最后一滴茶水,她才做好了心理建设,又恢复了楚楚动人的柔弱模样。
她露出一个满是歉意的笑容,似乎是为刚刚自己的失态道歉,然后才回答道:
“我本来只想去外面找个宾馆暂住两天,等风头过去,再回到这里……”
她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计划的天真,越说声音越小,最后的内容甚至被紧张的心声盖过,陈瑜压根没有听清。
“你为什么会觉得,事情暴露后还能保住工作,安然无恙地继续上班?”
“因为,因为……”她似乎觉得接下来的内容难以启齿,半天才重新开口,“‘教授’答应过我,只要完成他的要求,就不会有事……”
陈瑜幽幽地叹了口气。
倒不是因为她那天真的想法,而是,她在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