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怀姜瞧见,沈莞宁一袭蛮夷人的服侍,从垂帘后缓缓出来。
她肌肤盛雪,眉如墨画,红唇莹润,眼眸清亮,身段婀娜多姿,美的不可方物。
尤其是她的那双眼,清澈见底,灵润有神。
是阿宁,没错了。
人能易容成别人的样子,但 眼眸深处的东西和周身的气质是难以模仿的。
只稍方才的那一眼,慕怀姜便能认定从垂帘后出来的人,是沈莞宁没错了。
方才他坐在这屋子里同阿拉布和阿彩说了那么多,沈莞宁都没有现身出来见他一面。
现在倒好,他将阿拉布按在地上打的时候,沈莞宁却出来了。
“住手。”沈莞宁又重复了一遍,她朝慕怀姜走了过去。
慕怀姜抬眸痴痴的看着她。
有半年了吧。
他们有半年未见了。
他很想她。
“阿宁……”他痴痴的唤着她的名字。
期盼着,沈莞宁能告诉她,他是被强迫的,她不愿意成为别人的妻子。
可沈莞宁并未理会慕怀姜的这声阿宁。
沈莞宁走上前,蹙着眉,看了一眼阿拉布的伤势,她语气含怒道:“你伤到他了。”
慕怀姜蓦然松了手。
阿拉布翻起身一拳揍在慕怀姜的脸颊上,将他打倒在地。
“给你脸了。”阿拉布碎了一口。
阿彩看向沈莞宁。
沈莞宁面色平静。
自打沈莞宁从帘子后出来后,慕怀姜的目光便没有从沈莞宁的脸上移开。
他痴痴的看着她,眼眸中一时间情绪复杂。
他有太多疑问,不知从何问起。
可此时时刻,沈莞宁的目光中没有他。
阿拉布上前扯住慕怀姜的衣领还要再揍。
慕怀姜像是任人摆布的木偶毫无反应。
阿拉布揍了两拳,血从慕怀姜的嘴巴里流了出来。
沈莞宁无动于衷。
阿彩忍不住了上前一把拉住阿拉布道:“够了大哥,当着大嫂的面,你不要再打他了。”
阿拉布这两拳打高兴了,气也出了,他笑道:“阿宁又不心疼他,是你心疼了吧?”
阿彩脸颊莫名一红。
她皱着眉掩饰道:“我身上受伤了,大哥你快叫巫医来给我看看,别揪着他不放了,现在他服了我们的软骨散, 对我们也没什么威胁。”
阿彩说着,走上前,捡起方才慕怀姜扔出去的刀子道:“我把匕首收好,就没事了。”
阿拉布这才松开慕怀姜,从地上起身,坐在上座上。
沈莞宁走上前,拿出白色的锦帕,轻轻擦了擦阿拉布脸上被慕怀姜用匕首弄伤的血口子。
“你受伤了。”沈莞宁温声道。
阿拉布笑着伸手抱住沈莞宁,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道:“这点小伤不碍事的。”
“日后可不许将自己弄成这样。”沈莞宁道。
“放心吧。阿宁。”阿拉布叫沈莞宁为阿宁。
慕怀姜不知这称呼是沈莞宁故意让阿拉布这般叫的,还是阿拉布自己故意为之。
当初,他为了自己所谓的为阿宁报仇而伤了沈莞宁的心。
他对自己心中有恨,他完全能理解。
但不能理解的是,沈莞宁竟然和蛮夷的首领在一起了。
为什么?
“阿宁。”慕怀姜从地上起身,踉跄着狼狈的走到沈莞宁面前,伸手抓住沈莞宁的手腕,迫使她转过身来看着自己。
“为什么?”他问。
他从未这般卑微的同任何人说话。
沈莞宁目光清冷的划过他脸上的伤痕,她淡淡道:“王爷您叫错了,我不是你的阿宁,我叫沈莞宁。”
慕怀姜的心正一点一点的置入冰冷中。
他的阿宁还在生气。
慕怀姜解释道:“你就是阿宁,是我错了,你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慕怀姜这般温软的同人哀求说话,在座的三人而今都是第一次见。
阿彩方才接触过慕怀姜,只觉得这个男人太冷,他同自己说话,好似多说一个字都费劲。
怎么同沈莞宁就这般温温和和的,语气里满是祈求的意味。
阿彩不服。
阿拉布更是大跌眼镜。
七年前他曾故意折辱慕怀姜的时候,无论用了多残酷的手段,都听不见慕怀姜一句软话。
他以为这个男人天生就不会服软认输。
而今一见,阿拉布自然知道,沈莞宁在慕怀姜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重。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没想到慕怀姜也是这般。
沈莞宁眸中划过一抹一小小的诧异。
在上京城南安王府的时候,他分明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告诉过她。
她不是他的阿宁,她是害死阿宁的凶手。
他要折磨她,为阿宁报仇。
而今他竟然口口声声唤着自己阿宁,还用这种语气同自己说话。
沈莞宁忍不住问道:“慕怀姜你是失忆了吗?”
沈莞宁问完这句话的同时,抬眸看向阿拉布。
她以为阿拉布背着她又私下给慕怀姜服用什么致幻的丹药。
阿拉布及其无辜的看着她,冲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的无辜。
慕怀姜道:“没有。是我错了……”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
沈莞宁道:“阿拉布仁慈,答应放你离开,你走吧,回大凉去,别再来了。”
慕怀姜既然知道沈莞宁在这,他怎么肯轻易离开,他有太多太多话想问沈莞宁,但碍着阿拉布和阿彩在场,他不好问。
“我们能单独谈谈么?”慕怀姜祈求的目光看向沈莞宁。
沈莞宁冷声道:“我与你没什么好谈的。”
“阿宁。”慕怀姜已如此卑微了,从不能再给她跪下。
沈莞宁看着他,认认真真道:“既然七年前你从这儿逃走了,而今就不该再来这个地方,阿宁已经死了,你来这儿也寻不到阿宁。”
沈莞宁看着慕怀姜的眉眼,劝道:“回去吧,就当从未见过我。”
“你还是本王的王妃,本王与你还未和离,本王也没给你下休书,你这般做是不是太残忍了些?”慕怀姜沉声道。
沈莞宁笑了起来:“王爷过去的事我并未忘记,你同我谈残忍是不是过分了些?”
慕怀姜从沈莞宁澄澈的眼眸中看到的满是冰冷和疏离,没有一丝一毫从前的温情。
他是真的伤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