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房两夫妻回去前,李婆子还不忘在厨房里顺走两只鸡,二条肉,一股脑的塞给陈氏。
陈氏一副装腔作势,对众人说不好意思还带着东西走,没这个礼。
沈从树跳上牛车捞起两只活鸡:
“我姐还得奶孩子,就指着这几只鸡补身子。还是崔大嫂懂事。”
陈氏身子一僵,还不等沈从树跳下马车,一把抱住两只活鸡往怀里扯。
李婆子虎着脸:
“我亲儿子的,我拿点东西怎么了,带回去,也给老头子尝尝。”
陈氏这会子那有童子娘子的风采,抱住活鸡眼见就往胸口……沈从树呸一声,不要脸。
无奈松手。
这鸡多肥,一只五六斤重,趁着婆婆住县里,今晚回去就杀一只。
陈氏歉意道:
“二弟妹,我这是尊了婆婆的意思,把鸡和肉带回去给爹尝尝。”
只是那眼里的得意写的明明白白。
老大家一起,李婆子摆着婆婆款,吃的、用的、穿的把沈氏数落了一个遍。
沈氏抱着瑜儿心力交悴,被众人哄着进了房间,眼不见为净。
祥婆随后跟去照顾,最近沈氏奶少,还得化些奶粉喂给小少爷。
李婆子早就眼热这个叫祥婆子的奴才,寸步不移的跟着沈氏,有眼色。
她可瞧的仔细。
沈氏上个台阶时,立马上前一步扶的稳当。
沈氏抱着娃娃压着衣服,不着痕迹的扯的板正。
……
这个遭天瘟的,尽享着好福!
李婆子学着自己家老大的样子,昂起头,背着手喊住:
“祥婆,你过来,从今天开始,你侍侯我。”
祥婆还真没瞧上这位老夫人,她来方家有一段日子了,自然听夫人提起过在崔家的时日。
今日一见,可不跟强盗没两样,这样式的,祥婆子也见多了,还不算耍手段,只不过不要脸,潵泼。
祥婆子淡笑,不软不硬的回道:
“恕老奴不能应承,老奴的主家是姑爷,眼下我家姑爷只吩咐我照顾亲家夫人,照顾小公子。”
听自己家闺女说过,那奴才就是要训,才听话!
“你……你也是个反骨,卖掉,都卖掉!”李婆子叉起腰怒骂道。
打定主意,明天去王家找闺女,把这两个反骨头通通卖掉,还能换不少银子。
祥婆子不以为然,回了一礼:
“好叫亲家老夫人知晓,我们卖身在方家,并不是崔家,眼下老夫人可没权利卖我们,就是告到官府,那也是占理的。”
李婆子气个到叉,眼里的怒气和刀子直往祥婆和沈氏身上戳。
沈氏已经气得精疲力尽,自己家闺女还不知道在牢狱怎么样,眼下已入秋,也没多带件衣裳,生病了可怎么办。
泪止不住往下掉。
祥婆沉沉的叹了一声气,那里都有纷争。
“夫人,你可不能在哭了,当心回奶,小公子还在喂奶呢。”
“少奶奶那里,还指着大家呢,你可不能倒下,也不能添乱啊。”
沈氏摸了眼泪,点点头。
气不顺的李婆子,一直守着沈氏的门口周围,没走远。
祥婆刚开门,李婆子趁着开门的空档,跑进沈氏房间,眼神亮的打量房间。
雕花精致木床上挂着荷色纹帐,李婆子凑近,床上是一套青色的被巾,伸手一摸滑溜溜的。
老天爷,老二家果然富贵了,地主家睡的就是这种床。
不孝的东西!
李婆子下手没个轻重,压到小少瑜。
“哇啊……哇哦……”
沈氏冲过去抱起小少瑜,摇晃着哄道,大约闻到娘的味道,小嘴一瘪一瘪抽泣。
孩子们就是沈氏的逆鳞。
气急的吼道:
“你给我滚出去!才几个月的小娃娃,你都敢下手,你还是不是人!”
“好你个沈氏,就知道装模作样,敢骂婆婆,我告你去!我让你蹲大狱!”
沈氏豁出来顶道:
“你去啊,你现在就去告,我看谁会来抓我。你现在就去啊……谁愿意做你们老崔家人,都分家了,分文不全,还上门抢东西。你去啊,去告呀……”
说着说着都有些语无伦次。
才不出去。
听着脚步声有人来了,李婆子把真把她赶走,眼神好使,一眼就瞧见妆台上物物什。
抓起两根银钗子和两件新做的衣裳,脚底生烟般溜出去。
沈氏:…………
无语到极点,摊上这倒霉的没个头。
第二日早晨。
祥婆子按照亲家舅舅的吩咐,故意只做了粗粮粗饭,单独一碗肉粥、一盘肉包子和一碗海带虾仁汤,早早的让夫人吃下。
饭桌上,一盆馍馍、一道炒茄瓜、一道煮豆腐、一盆子辣子夹杂着零星几块鸡蛋。
李婆子一双筷子嫌
弃的挑来挑去:
“你们就吃这些?肉呢?”
沈三舅舅吃的香喷,反问道:
“肉,不是被你们昨天吃完了吗?你们昨天,可是吃了那是我们五天的量。”
“您连我们没杀的活鸡都抢走了,还找肉?”
李婆子想起地两大盆肉和几只鸡,到有丝丝不好意思,转念又道:
“哼,没有了,不知道去买?”
转脸怒瞪着祥婆,这个祥婆不好对付,一个奴才动不动跟她讲着道理。
等她把房子霸占后,管是你是方家奴才还是谁的,都卖掉。
祥婆子福了一礼:
“回老太太话。我们少爷外出了,得等他回来支银子。我们少奶奶……那不是……”
哼!
那死丫头关了牢狱,还不好意思说出口。
李婆子就是得到信了,听说那些人这回把那死丫头送进牢狱,他们只要酒方子,和前面的酒铺子。
另外,还想治一治二房,特别是这死丫头。
又说了,这次的事,崔家其它房也碍不着,所以才敢有持无恐。
等她把房子霸住了,到时让大儿过来住,脑子里想着事,嘴里还不骂道:
“那个死丫头,就是个惹祸精,连累了我们崔家,我要她好看。”
话落,鼻子里还哼一声。
……
你现在吃的,住的,可全是我们家少奶奶的。
李婆子吃过饭,悠闲的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花儿到是好看,中看不中用,净浪费银子。
拔掉,到时候种上几架子豆角,在种上几颗南瓜,那蔓藤牵到围墙上正好。
这秋千不错,等我家大孙子成婚了,在生上几个乖重孙,她就看着乖重孙们在一旁玩耍。
想的美美的,不自觉的笑出声。
水绣:“奶奶,你笑啥?”
李婆子左右看了下,没人跟过来,小声说道:
“我在想呀,等院子霸下来,等你大哥成婚后就住这院子。哎哟,到时候生一窝崽子,多热闹。”
水绣:奶奶就只想到大哥,大哥可跟爹娘说了,等他中了榜后在议亲,还不知道几年后。
“奶奶,您放心,等我进了冯家门,掌家了,还怕大哥没有好院子住。”
对水绣这门亲事,李婆子满意的不得了,刚订亲,家里的债就还了大半。一想美事儿,这老脸笑的如菊花般灿烂:
“我们家好日子就指着你,你是个孝
顺的。不像那个白眼狼,就是干尽了坏事,进了牢狱。”
想到这事,水绣一脸得意,开了铺子买了院子又怎么样,还不是被人抓进去了。
她昨天做梦都梦见白芷跪在地上求饶,收回心思,水绣挽起李婆子手臂,放柔了声音:
“奶奶,明年冬天我就要嫁到冯家。听说,我那婆婆当年嫁过去,有五十八抬嫁妆,当时冯家祖母在世时,对我婆婆特别满意。没几个月就把家给了我婆婆管。”
说起嫁妆又是一把伤心泪,她到不是说给孙女多带点,就是这家底跟冯家比,差太远了,老头子一直在琢磨这个事儿。
“哎,我们家如今这光景,要苦了你了。”
水绣眼珠子一转,挽起李婆子走到墙根处,压低了声音:
“奶奶,我有一个主意,能让我婆婆多看我一眼,也好早早的把家交给我。”
李婆子眼露不解。
“这处院子,奶奶你到时候给我做嫁妆……”
话还没说完。
“不行!”
李婆子厉声打断。
这院子可值几百两银子,她脑子又不是浆糊,这可是他乖孙子的。
还说疼她,一说到银子的事,家里只有大哥。
水绣换上笑脸,耐着姓子:
“奶奶,你没急。这院子是我大哥的。那嫁妆自然是归女方有,我带过去就做个门面,让人高看我一眼。”
“等我把管家权拿到手,我还能差这一套院子,自然是还给我大哥。你看那冯家,生意都做到襄州城,在府城都有院子。将来还怕没大院子住。”
李婆子到是听进去了,到也没应承,说让她思量思量。
这作派,好似这院子已经是崔家掌中之物。
婆孙两回到堂屋,李婆子捏起桌上一块点心,突然问道:
“对了,老二呢?”
这确定是亲娘?
都过去一天一夜,也没想起亲生的儿子。
没人应她。
李婆子接着问:“老二人呢?”
众人齐齐咯噔一下,庄子的事,不能说,一说,这老婆子就要去祸祸庄子。
沈从树今天没出门,就眼着李婆子和水绣,听到了李婆子询问,抢先说:“姐夫出远门了。”
还出远门,能办什么事,有这等子好事,也不知道让大强去办。
一个个,就是没良心的,生怕大房家得了好。
拜托,人家二房不稀的理。
李婆子哼一声:
“能得他,就他那蠢笨样,还出门子。”
一盘点心吃光了,还嫌不够,又指使祥婆端了一盘来,吃完,抹了一把嘴,继续在院子里晃荡。
李婆子站大树底下,指着酿酒房和酒窖院子,问道:
“这个小院也是我家的?”
呸……
你家的,要脸吗。
沈三撇过头不答,须眉就拿着一根烧火棍,时不时出来晃荡。
沈石柳一大早就跟他爹出门了,现下还在到处找那酒老翁的住处。
幸得少言还在庄子上。
沈氏早早被祥婆子劝走,她是知道夫人的脾性,这一看这老夫人,跟她老家那些个混人一个德性。
夫人与她对上,准吃亏。
李婆子上前扯了扯锁头,扯不动。
水绣瞧着沈三舅舅的神情说:
“奶,这肯定是我们家的,看这门就开在这头。”
李婆子细细一想,是这个理儿。
弯着身子,透着门缝往里瞧,里头有个小院子,也有四间房。
我的个爷爷呢,那加一块,这处院子真大,哼,昨天还说没房间安置。
这可是白芷后头买的,重新建的制酒房与原来的酒窖打通,形成一个独立的院落。
李婆子横道:“开门,开门。”
沈从树:
“您老,闹也得有个分寸,这里是酒窖,没有姑爷的同意,谁敢开。”
李婆子:“我就瞧一瞧。钥匙呢?”
不答。
李婆子扯起嗓子:“沈氏,小院子的钥匙呢?”
头痛!
沈从树吓唬道:
“方姑爷手底上可是有功夫的,这两天就快回来了,惹着他了,有个万一,我们可不作保。”
……那个男子,是个死穴,年前在院子里老粗的棍子不费力气的一脚踩断。天天戴着个面具,凶神恶煞。
那等等,且等白芷那死丫头进了贵人家,做了宅妾室。
她到时都,看都懒得看到那奸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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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灰蒙银暮挂满天穹。
悉悉嗦嗦的声音断断续续。
水绣苟着背,拿着一木棍子往窗户里桶。
“你干什么!”
一道高大身影如幽灵般在水绣背后出现,水绣一回头,一道黑影与灰蒙的天色相接,只有堂厅歇射过,照了在眼角处,睛珠子惨人。
“啊!鬼啊!”
水绣吓的跌倒在地。
高大身影缓缓往下压。
“你……你别过来……”
水绣急后退,冷汗都出来了。
“你这是干多了亏心事,连个人都能认出鬼。”
须眉,那个死丫环。
“你作死啊,你个死奴才,你敢吓人!”
水绣吼道。
“你偷开我们家少夫人窗户干什么?你想做贼!”
须眉才不理她骂,夫人说了,谁都不可能动她,只有夫人和姑爷。
水绣还真打算做贼,听说白芷那丫头有好多手饰,玉的、金的、银的,好几套。
她就打算趁着没人,偷拿几样。
“胡说!我就看看这窗户上爬了几只虫子,想捉了装起来,我才用棍子往里挑。”
须眉:“哦。”
离开了。
水绣长舒一口气,辛好这丫环是个傻的。
第二日大早。
须眉端了一罐子虫子倒在水绣面前,说堂小姐喜欢玩虫子我送你一罐。
水绣有苦说不出,擅抖着用棍子一条一条挑进罐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