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疼……”
红色的溶液注入机体,翻卷的铁皮发出“滋滋”的声音,过深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飞快连接起来的神经,抽动的带着疼痛。
“现在知道疼了,当初用身体去挡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呢。”
肩膀已经恢复,稍稍抬起,除了有些僵硬再无其他。
“当时只想着,能再最后看他一眼,没想到他会放过我。”
苦涩的笑着,悲怆而又凄凉的声音。
“最后还是靠着可怜存活下来,真是可笑啊。”
蓝色的身影摇头离去,独留他一人在昏暗的房间里无言垂泪。
傻瓜,那不是怜悯。
那叫,断情。
今夜的月色很好,就像刚回到这里的那天,自己最后一次站在他身边看着皎皎圆月。
夜里微凉,这样习习的冷风正好适合自己,但那人若是还在,怕是早就嘟囔着冷得要回房睡觉了。
真是奇怪,白天久久不能平复的情绪,现在想起他竟毫无波动。
也许是夜里过低的温度冻结了情感,也许是迟迟担心的事终于变成了现实,也许,也许,月光下城楼上的影子尤为孤单。
也许自己,已经放下了吧。
踏沓的脚步声,缓慢而又有节奏地走进,在自己身旁站立,看着同一片天,想着同一个人。
“今天见到了?”
“嗯。”
“他……怎么样?”
“还好。”想起自己在他肩上留下的一刀,他那样怕疼的人,却愣是没出一个声,“至少在见到我之前。”
身旁像是在轻笑,短暂的笑音,不知笑的是他还是自己。
“选择了不同的路,这是迟早的事。”
“我只是希望那个人不是我。”想起他含笑说出的最残忍的预言,倒是希望它永生永世都不会实现。
“你们今天出去时,城内发生了一件大事。”
侧目挑眉,示意身边人继续说下去。
“龙卷风收漩涡为徒了。”
收回目光,看着城下浅浅流动的护城河。
“现在敌军围绕,兵力紧缺,这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了。”
“你来找我,不会只是想告诉我这个消息吧。”毫无动容地看着城下,身侧的手指却已经微微弯曲。
转身斜倚在墙上,地上的影子被身后的月光拉得又细又长,像池里的水草,失去了它原本的形状。
“我说过他功夫底子不错,一天就学会了‘闪电旋风劈’。”
听说当初他无师自通拔剑斩敌,可是那样聪慧的他却并没有如今这般的享受称赞和荣誉,面对他的,只有无尽的猜测和怀疑。
命运是如此的不公,本该属于他的位置为何偏偏被他人享了去。
仰天看着漫漫星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洛洛让我通知你,明天和你的新搭档一起练习合击绝技。”
那人静立的样子,倒真有几分像是冰冷的寒石。
“我以为你会反抗一下。”
轻轻地摇了摇头,低垂的目光终于有了反应。层层的薄雾笼过清凉的明月,宛如山顶的寒风吹散一枝的春雪。
“和蓝毒兽的手下扯上不清不楚的关系已经让师父很恼火了,这般果断的下令,无非是想让我彻底断了这层联系。”扯了扯嘴角,不知是笑还是哭泣,“师父身上还有旧伤,我不想让他生气。”
“不让别人生气,你就可以委屈自己吗?”
那人又闭口不言,沉默寡言的样子哪像七年前意气风发的初见。
总以为是我们改变了风影,直到重回这里才发现,原来是他改变了我们。
七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改变天,改变地,改变一个人的心又谈何容易。
身边的这个人,风影总说看不懂,现在看来,自己也有点看不清了。
“队长,你变了。”
“他也这么说过。”抬头望天的眼睛闪耀着光辉,可是眼神空洞,好似那里面住着的灵魂已经飞到心里想念的地方去了。
“可能,我是真的变了吧。”
变得懦弱,变得胆怯,磨平了傲气,不敢冒险。
一次次的返回死亡谷,不是为了寻找当年的线索,只是单纯的想要逃避自己恐惧的心理。也许死亡谷代表的并不是身体上的死亡,那里葬送的,是数以万计迷茫的灵魂,一次又一次的逃避,把真实的自己埋葬在山谷里。
“你明明没有放下他,心里住着别人,要怎么面对自己的搭档?”
“不要像她一样……”
在两份感情间纠缠太久,放不下,只能折磨自己,活在无尽的悔恨里。
“我能怎么办?”
“说出来吧队长。”漫天繁星被浓稠的迷雾遮住,地上的影子也被吹得消散不清。
“告诉他们吧。”
失去根基的千年玄冰,最终也会慢慢消融。飘在雨里,散在风里,吹荡着,埋葬在深邃的山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