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行街商铺林立,周末晚上十分热闹，人来人往,吵吵嚷嚷中，程诺心底划过一丝凄凉。
因为林亦言的消息再一次让她感到迷茫。
【你一点都不吃醋吗？】
【林亦言：你们还在ktv？】
自己问的明明是吃不吃醋的问题，为什么她却答非所问？
程诺第一次想要试探对方有多在乎自己，竟然失败了。她搞不懂林亦言，郁闷间，胳膊被轻轻撞了一下，抬眸看过去。
陈冉已经吃完，见她捧着那块蛋糕在发呆，问：“你干嘛不吃啊？”
程诺看看那份蛋糕，突然失了胃口,不着痕迹地收起手机,把蛋糕递过去：“太腻了。你还要吗？我就吃了几口,这边都没动过。”
陈冉舔了舔嘴角的渣渣，求之不得地说：“那给我吧，别浪费了。”
程诺把蛋糕给了她,趁她不注意，又拿起手机，盯着林亦言那条消息陷入沉思。
会不会是信息延迟，林亦言其实没有看到她那个问题？
程诺突然想起之前有过这样的经历,那次林亦言问她内-衣的事，她明明给对方回了消息，但消息过了很久才发送成功。这次会不会也是同样的问题？
她不相信林亦言那么不在乎她，所以为对方找到了充足的理由。
这么一想好像没那么郁闷了，而且仔细一品，刚刚那个问题显得她好矫情啊……不管是不是信号原因,趁时间还没到，程诺赶紧把那条消息撤回来，重整心情，回复对方的问题。
【不在ktv了，那些人我们都不认识，所以我和冉冉先回学校了。】
这条消息发出去以后，林亦言就没有再回复了。程诺更是笃定是信号原因，一边庆幸，一边又郁闷她们无法正常交流。
这种郁闷的情绪一直到回了宿舍都没有消除，因为回到宿舍后程诺看到信号是满格的，她又试着给林亦言发了几条消息，结果还是石沉大海，不知道林亦言是不是又去忙了。
陈冉回到宿舍就要往床上爬，程诺一把拉住她：“你不先洗澡吗？”
陈冉大大咧咧说：“前天才洗过呢，懒得洗了。”
天气冷确实没必要天天洗澡，但程诺不是很赞同，指着她头发说：“你头上全是怪味，不洗你能睡得着吗？”
陈冉抓起头发闻了闻，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惊呼道：“卧槽我前天才洗怎么这么快就臭了！”
程诺“噗嗤”一笑，说：“不是你的原因，可能是因为包厢里有人抽烟，味道粘上去了。”
“当时包厢里有人抽烟吗？”陈冉完全没注意到。
“嗯。那几个玩骰子的男生都抽烟。”
程诺想提前离开也有这部分原因，她闻不惯那些烟味，也不太能适应张婷那群一只脚已经踏入社会的人的行事作风，他们抽烟喝酒开黄-腔，倒显得规规矩矩的程诺和陈冉格格不入。
这些细节陈冉这个粗神经的哪里会注意到，一门心思都扑在食物上了。
得知头发上的味道是烟味后陈冉恶心得不行，可她吃了两块蛋糕肚子撑得难受，只好让程诺先去洗。
程诺拿了换洗的衣服进了浴室，先洗脸再洗头后洗澡。洗澡洗到一半，陈冉突然在外面大喊：“诺诺，有人打你电话。”
只是被水声掩盖了程诺没有听到。
陈冉拿着响个不停的手机来到浴室外敲门。
程诺终于听到动静，关了花洒，说：“我还没洗好呢。”
“不是催你。”陈冉看着来电显示上陌生的名字，“这个叫林亦言的找你。这谁啊？诶——”
一只湿-漉-漉的小手从门缝里探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走了陈冉手里的手机，接着“砰”的一声，门关上了。
被甩了一脸水蒸气的陈冉莫名其妙：“这么激动干嘛？”
门里面，程诺头顶一个干发帽，素净的脸庞被灯光照得几乎透明，一双杏眼宛如铺满了碎钻，瞪得又大又亮。看清屏幕上的名字，她也不管陈冉还在不在外面，刻不容缓按下接听：“喂？”
林亦言那边背景很安静，声音轻得如夜风拂过：“在宿舍吗？”
程诺忙点头，又想起她看不见，急切地说：“嗯，送完礼物我和冉冉就回来了。我给你发了消息你是不是没收到啊？”
“收到了。”
“收到了？那你……”
“我在你们宿舍楼下。”
后面两句几乎同时说出，程诺还是听清了，愣了愣，傻傻地重复道：“你现在在我们宿舍楼下？”
“嗯。”
程诺心口一滞，说：“我马上下去！”
“记得穿外套。”林亦言提醒她。
“……知道啦！”
上次林亦言来找她，程诺就因为太过激动连外套都忘了穿就跑下去了，这次一定要矜持。
可她越是这么提醒自己越着急，加快动作搓洗身体上的泡沫，拧开花洒浇花一样胡乱浇了一通，换上毛茸茸可爱又保暖的睡衣，扯掉头上的干发帽，对着镜子抓了抓湿-哒-哒的头发，跑出浴室，对趴在桌上玩手机的陈冉喊道：“我好了你快去洗吧。”
陈冉慢吞吞站起来，见她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问：“你干嘛呢？”
程诺目光一闪，边穿鞋边说：“我有事下去一趟。”
“都洗干净了还出去干嘛？”
“你别管了……快去洗澡啊不然等下没热水了。”
程诺不由分说将她塞进浴室。
穿好鞋，程诺最后又拿起桌上的小镜子照了一遍，看到镜子里的面色红润唇红齿的小美人，满意了，拿起外套和钥匙下楼。
林亦言的车却没有像之前那样停在宿舍大门前。
寒风瑟瑟，楼下连平时腻腻歪歪的情侣都看不到一对，更别说是一辆车。
程诺暗暗着急，后悔自己没有拿手机下来。
目光搜索间，突然看到某个隐秘的角落里闪着车灯，她心中狐疑，不确定地走过去。
走近了，看清了车身和车牌号，她心下一喜，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
车门打开。
看到林亦言坐在后座而不是驾驶座，程诺怔了怔。
林亦言勾勾手指，示意她到后面来。
程诺恍然回神，关上前门走到后面。
上了车，她呆呆地看着穿一身正装的林亦言。
林亦言歪了歪头，涂着艳丽口红的唇角微微一抿，浅笑道：“什么表情，才一天不见就不认识了？”
程诺面色微窘，调整坐姿，窥探的目光却管不住地往她身上瞟，说：“第一次看你穿成这样。”
林亦言懒懒地审视一眼自己今天的穿着，目光又落回她身上，问：“不好看吗？”
程诺忙摇头，耳根发热，小声说：“不，是太好看了。”
两人前几次见面，林亦言穿的都是便装，虽然她便装也是很美的，但跟正装一比，程诺觉得后者更惊艳些。剪裁得体的职业套装裹着她凹凸有致的身材，酒红色衬得她皮肤更加冷白，这一身掩盖了林亦言的清冷气质，平添了几分禁-欲气息。
穿得很禁-欲，但眼神却很撩人。她直勾勾看着程诺：“坐过来一点。”
程诺往她那边挪，直到两人身体贴到才停下。
沐浴后的馨香钻入口鼻，林亦言看了看她从外套领口露出来的一点睡衣，手指拨—弄她还在滴水的长发：“洗澡了？”
“嗯。”程诺乖巧地应了一声。
林亦言想起刚刚给她打电话好像有回音，眸中漫上一点笑意，挑眉，问她：“不会是只洗了一半就跑下来吧？”
“……才不是。”程诺被她说得有点心虚，虽然没有只洗一半，但后面洗得确实潦草了些，清清嗓子，生硬地转开话题：“你怎么突然来了？”
“不想我来？”林亦言把问题抛给她。
“当然是想的。”程诺毫不掩饰自己心里的想法，抬眸看她，“你说你在公司，我以为你还在忙。”
车灯被林亦言故意调暗，暖黄的色调下，女孩清丽的脸庞愈加动人，一双眼眸亮如星辰，看着她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带上爱慕和欣赏，欢喜快要满溢出来。
这样清澈又含情的眼神，任谁看了都会受不了。
林亦言眸色微动，借着她仰头的动作，手指掐住她下巴，倾身吻下来。
没有任何预兆，嘴唇被含—住，程诺心口一跳，倒吸了一口凉气。但很快便反应过来，将心里默念的矜持彻底抛到脑后，程诺双手迫切地缠上她脖子，张开嘴巴，让她舌头探进来。
口水交换的声音在密闭空间里清晰又涩-情，凌乱的呼吸纠缠不清。
“刺啦——”拉链被拉开的声音显得十分突兀。
“里面没穿吗？”低哑的声音撩动耳膜。
程诺被亲得七荤八素，觉察到衣服里的动作时，清醒过来，红着脸往后退开，慌张地拢好不知何时被解开的外套，眼睛往外瞟，又羞又急地说：“这是在学校里！”
林亦言遗憾地收回手：“哦，忘了。”
说得那么漫不经心，程诺都不知道她到底是真忘还是假忘，被她直白的眼神看得满脸羞臊，干脆把拉链拉到底。
林亦言低笑了声，伸手过来，帮她擦去唇边的口水，还有不小心粘上去的自己的口红印。
她动作很轻，眼神也很温柔，程诺心里塌下去一块，眼睫抖了抖，问她：“你是不是想我了才急着来找我呀？”
这好像一句废话，如果不是因为想念，林亦言何必从公司跑过来？但程诺就想亲口听她说。
她的小心思根本藏不住，林亦言看着她满脸期待的样子，像是故意似的，顾左右而言他：“再不来，我怕哪个不长眼的男生把你给抢走了。”
程诺愣了愣，愣过之后，反应过来林亦言说的是自己之前被学弟表白的事，心中大喜，抓着她的手迫不及待地问：“所以你就丢下工作跑来了？”
回答她的是另一个更缠绵更持久的热吻。
程诺感觉自己快要溺死在她舌头下了。
车里空间本就有限，两次激吻把空气里的养分榨得一丝不剩，再次被放开时，程诺整个人都软了，脱力地瘫在林亦言怀里。
气息还未平定，听到林亦言问：“赵越说你是你们系的系花，平时是不是很多男生追你？”
程诺缓过那阵晕眩，撩开眼皮，对上林亦言情绪涌动的幽深双眸，深陷其中，不假思索地说：“是挺多的。”
林亦言没想到她一点都不谦虚，也不知道顾及自己的心情就这么老实承认了，轻啧一声，手指重重擦过她微月中的唇瓣，语气低沉：“你还挺乐在其中？”
程诺像是完全没意识到危险，眉梢微扬，笑嘻嘻地说：“没有啊，他们喜欢我我又阻止不了，就像那个学弟……嗷！”
话还没说完，唇上就被咬了一口。程诺吃疼，委屈巴巴看着她：“你咬我。”
林亦言头低下来，抵着她额头，眼眸勾人，声音暗藏危险：“小丫头胆子越来越大了，故意激我？”
程诺却一点都不怕她，也确实像她说的那样，在她面前面前胆子越来越大了，本性暴-露也越来越多。勾着她脖子的手稍一用力，程诺身体抬高些，凑上去主动亲她嘴唇，执着地问：“林亦言，你吃醋了对不对？”
林亦言却没有正面回答，拉开距离，低眸，专注地看了她很久，手指捻着她软软的耳珠，问她：“今晚要不要跟我回去？”
程诺一下就坐直了，也没心思再去探寻她到底有没有吃醋这个问题，双手环月匈紧紧抱住自己，说：“不要，我现在走了没办法跟冉冉交代。”
林亦言好像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见她拒绝也不勉强，轻笑了声，抬起手腕看看时间，说：“我得走了，公司的事还没忙完。”
她果然是因为自己说学弟表白才特地赶过来的！
虽然林亦言嘴硬不肯承认自己是在吃醋，但程诺已经知道答案了，心里像是装了一罐蜜，晃晃荡荡，溢出的全是甜蜜。
告别了林亦言，程诺在宿舍门口目送那辆宾利离开，欢欢喜喜地上楼。
她哼着歌进入宿舍，刚推开门，就被人勒住脖子，呼吸一紧。
“不许动！”耳边响起一个警告的声音。
程诺不配合，转过头，神情诡异地看着已经洗完澡的陈冉：“你干嘛，演戏吗？”
陈冉两只手虚虚地掐着她脖子，咬牙切齿地说：“好啊你个程小诺，老实交代，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程诺眼皮一跳，咽了口唾沫，不动声色地掰开她的手，声音弱弱：“你发现了？”
“哼！”陈冉是个直肠子，也不跟她玩拐弯抹角的游戏，下巴点了点阳台那边，气哼哼地说：“我刚刚去收衣服，看到你从一辆白色宾利上下来。说吧，你刚刚去见谁了。”
程诺瞳孔震了震，嘴唇蠕动。
“别跟我说又是你姑姑。”陈冉抢她台词。
程诺顿时语塞，干笑道：“也可能是表弟？”
“表弟？你当我真傻呢！”陈冉瞪她，伸出一根手指戳她脑门，“行了吧程小诺，知道你聪明，但你这人根本就不会撒谎，要是见表弟你用得着精心打理一番再下去吗？问你的时候还遮遮掩掩含糊不清，呵，我看你不是去见表弟，倒像是去见情人。”
“咳——”程诺被自己口水呛了一下，缓了缓，放弃反抗地靠在墙上，说：“好吧，被你说中了。”
陈冉又瞪了瞪眼：“说中什么了？你还真去见情人了？！！！”
程诺一把捂住她嘴巴，看她眼睛转瞬间瞪得比铜铃还大，心里一阵挣扎，扭扭捏捏后，妥协道：“好吧不骗你了，我刚刚……是下去见我女朋友。”
陈冉轻松甩开她的手，这回不一惊一乍了，表情变得迟疑：“女朋友？？？等等，你是不是说错了？”
“就是女朋友。”事到如今，程诺也不得不坦白了。
陈冉：“！”
喜欢女生没有错，而且陈冉是她最好的朋友她的好闺蜜，前几次撒谎程诺良心早就过意不去，她不想再隐瞒了。心里组织好了语言，迎着陈冉质疑的目光，程诺语气平静地说：“冉冉对不起，之前对你撒了几次慌。”
“几次？？？”
“呃，你听我慢慢说。还记得之前你让我帮你去旧校区拿快递的事吗？”程诺从头跟她讲起：“那天我遇到了林亦言，也就是我女朋友。”
陈冉表情从迟疑变成了惊疑。
“没错，我喜欢女的，我是个同性恋。”这句话程诺说得十分坦然，因为她了解陈冉，她相信陈冉不会歧视她。
陈冉脸上没有露出一丝半点的厌恶或者排斥情绪，一脸震惊地说：“你喜欢女的？不是吧……跟你住了三年我居然都没发现！”
程诺笑笑：“同性恋也是正常人，况且我对你只有友情没别的心思，你当然不可能发现。”
“……”虽然很突然，但陈冉还是很快消化并接受了她喜欢女人这个事实，表情五彩斑斓地变化后慢慢恢复如常，话锋一转，问她：“那你跟那个林……是不是就是刚刚给你打电话的那个人？”
“嗯，她叫林亦言。”
“你帮我去取快递遇见了她，然后呢？”
然后程诺就把自己和林亦言第一次见面，到她们确认关系的整个过程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了陈冉。
陈冉听完表情很微妙。她看着说起回忆满脸娇羞又幸福的程诺，沉默许久，说：“诺诺，我说句可能泼冷水的话。”
程诺嘴角还漾着笑：“什么？”
“我觉得这个林亦言很有问题。”陈冉斩钉截铁地说。
程诺表情一顿：“哪里有问题？”
陈冉一改平日里神经大条的傻愣模样，表情难得凝重，握着她的手严肃道：“才第二次见面她就让你去她家换衣服，第四次见面就来跟你表白……诺诺，你不觉得你已经中了她的圈套吗？”
“什么圈套？”程诺一脸懵逼。
“你看啊。”陈冉言之凿凿地分析起来，“我不太了解你们拉拉群体，我换个性别跟你分析一下。假如林亦言是个男的，下雨天邀请你去她家换衣服，你还敢去吗？”
程诺摇头，反驳说：“可她是个女的。”
“问题就出在这里啊！她喜欢女的，当时你肯定是不知道的吧？”
程诺又摇头。
“看吧，她就是故意利用你这种心理。”陈冉义愤填膺地说：“因为她知道你肯定会对同性放下戒心，所以才故意打着赵老师朋友的名义把你请到她家，然后又故意告诉你她喜欢女的，从而试探你是不是也同样喜欢女的。发现自己猜对了，她就开始对你下手了。”
陈冉这段话说得很绕，但也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程诺顺着她的思路想了想，还是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她肯定要先试探我是不是同类才能跟我表白啊，我也这么试探过她。”
“可问题是，你们认识时间太短了！”陈冉声线拔高，开始掰手指头，“才见了几次面就说喜欢，程小诺，这种鬼话你也敢信？”
“敢啊。”程诺大大方方地说：“因为我见她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陈冉愕然：“你的意思是，你对她是一见钟情？？？”
想起那次初见，那日的夕阳美景，程诺总算有了些赧意，白皙的脸上透出两抹粉晕，说：“也许是吧。”
陈冉看着她这幅自我陶醉的模样，噎了噎，不算灵光的大脑快速运转，还是坚持说：“但我直觉，这个林亦言对你不是一见钟情。”
程诺听了也不恼，问她：“那你觉得她是因为什么跟我表白？”
陈冉目光游移，将她上上下下扫了个遍，最后看回她那张漂亮又乖巧的脸上，犹豫道：“我觉得……她只是馋你身子。”
“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陈冉晃她肩膀，“程小诺，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啊，我懂。”程诺眨眨眼，眼眸清澈不染纤尘，说出来的话却大胆又露-骨：“我也馋她身子。”
“…………”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万字，后面日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