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你当助理？小雯姐她辞职了吗？”程诺惊讶地看着苏菀,一时间不知道苏菀是在跟她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辞职？那倒没有。节目下个月就要开拍了，前期准备工作很多,小雯一个人忙不过来，我身边也不能没有人。”苏菀目光探索地看着眼前这个二十出头青春灵动的小姑娘，越看越满意，勾了勾唇，说：“昨天我观察了一天，发现你做事很有耐心，不管别人丢给你什么活儿你都认真完成，还挺谦虚礼貌，挺难得的。我就需要一个像你这样的助理，怎么样,愿不愿意？”
虽然苏菀用的是问句,但态度却不容置疑。
能给领导当助理当然是很好锻炼机会,程诺心里一阵窃喜，下意识想说好，可是又想到自己是个没毕业的实习生,有课的时候还是得回学校。苏菀想要的助理应该是那种随叫随到吧？她只怕自己不能胜任，把顾虑说了。
苏菀听完不以为意：“还有小雯呢，这个不用你操心。”
程诺忙不迭点头，脸上是难以掩饰的笑意,有些兴奋，又有些不知所措：“那……我要做什么？”
苏菀把手里那沓资料递给她，说：“这份策划案你拿去复印一份，等会儿拿到小会议室。”
程诺抱着资料去了复印室，弄好后走到小会议室门口，见只有苏菀一个人在里面,还是象征性地敲了敲门才进去：“苏姐，复制好了。”
苏菀大概扫了眼，拿起手机看看时间，抬眸看着她说：“林小姐她们应该快到了，你去门口等，把她们带过来吧。”
林小姐？程诺捏着纸张的手紧了紧，心里明明有答案了，但还是想要进一步确认：“是昨晚请约你吃饭的那个林小姐吗？”
“嗯，她们今天过来签合同，顺便看看节目录制策划。”苏菀见她迟疑，审视地看着她，表情耐人寻味，“有问题吗？”
“……没有。”程诺借着整理资料的动作掩盖住了眸底的情绪，……把资料放下，低眉顺目地退出去了。
昨天晚上林亦言和苏菀才达成口头上的合作，今天来电视台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只是程诺没想到这么快又要碰面了，搞得自己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三步并作两步到了电视台大门，远远地看到那辆熟悉的白色宾利停下，接着林亦言和小岳走了下来，程诺做了几个深呼吸，调整好心态，主动迎上去。
林亦言看到她心头一热，大步流星地走过来。
早晨的阳光没那么热烈，柔柔地洒在程诺身上，如玉的面庞被照得白皙清透。她还是喜欢素面朝天，穿着简单宽松的背带牛仔裤，扎着高马尾，清爽利落，稚嫩又乖顺。
林亦言忍不住想喊她“诺诺”，张嘴还未出声，就被程诺抢先一步打断了。
“林小姐，早上好。”提前预知，程诺此时不像昨晚那样失态了，但要让她在林亦言面前做到泰然自若还是有点难，只能尽量挤出一个不算太僵硬的笑容，像对待普通客人那样对林亦言客气礼貌地说：“苏姐让我在这等你们，请跟我来。”
林亦言对上她那双含笑的眼眸，微怔。记不清程诺多久没有对她笑了，林亦言多么怀念她干净美好的笑颜，但绝对不是像现在这样，嘴角含笑，眸底却没有往日的神采，只有勉强和虚假。
她的诺诺怎么变成这样了？
林亦言眉心微蹙，她一点都不喜欢程诺这样笑，也不喜欢程诺喊她“林小姐”，显得她们那样陌生。
不顾旁边还有个小岳，林亦言就这样旁若无人，一瞬不眨地盯着程诺。
程诺被她看得头皮发麻，笑容也维持不住了，僵硬地转过身，对小岳说：“两位这边请。”
小岳随后跟上。
林亦言不疾不徐地迈开腿，看着程诺两米开外单薄的背影，心里微酸。
这个曾经与她最亲密的女孩，一次次拒她于千里之外。她到底应该怎么做才对？
不知不觉走到了小会议室门口。
苏菀听到动静站起来迎接：“林小姐。”
林亦言注意力从程诺一直背对着她的背影上收回，看向笑脸相迎的苏菀，默了默，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不冷不热地打招呼：“苏小姐。”
“坐吧。”苏菀指着对面的空椅子，扭头吩咐程诺，“你去拿点喝的过来。”
程诺点头说好，去茶水间泡了一壶茶，回来时，林亦言和苏菀已经在谈论策划案。
看她们聊得那么认真，程诺没有出声打扰，拿着茶壶和茶杯先去招待客人。倒好第一杯，她轻轻放到林亦言手边。
林亦言几乎是在闻到她身上熟悉的气息时抬头瞥向她，却只能看到她低垂的眉眼，微颤的睫毛，还有露出的一截细白的脖子。
程诺假装不知道林亦言在看自己，故作淡定地走到小岳身边又放了一杯茶，最后才走到苏菀旁边。
苏菀正说得起劲，拿起策划案上想跟林亦言详细解释，没留意程诺就在旁边，抬手时不小心碰到。
滚烫的茶水洒在手背上，程诺没忍住“啊”了一声。
苏菀闻声看过来，见她手背上湿-漉-漉的还沾着一片菊花茶，意识到是自己刚才碰到她害得把水洒了，脸色微变，忙问：“没事吧？”
与此同时，坐在对面的林亦言蹭地一下站起来，只是俩人都没有注意到。
“没、没事。”程诺一边因为自己不够细心感到羞愧，一边又因为手背上火辣辣的灼烧感忍得难受，强颜欢笑，想装作若无其事继续给苏菀倒茶，手腕却被抓住了。
苏菀丢下手里的资料抓住她手腕，看到她细-嫩白皙的手背瞬间变得通红，心下不忍，说：“别忙活了，快去用凉水冲冲。”
手背皮肤本就娇-嫩，接近一百度的热水大面积洒下来，那滋味实在不好受，程诺疼得额头上汗都出来了，见苏菀没有骂她也就不逞强了，放下茶壶，不动声色地挣开苏菀的手，说：“那我先去洗一下。”
苏菀摆摆手示意她赶紧去，身体坐正，才发现林亦言站着，目光追随跑出去的程诺，浅褐色的眸底不经意流露出担心和着急。
“叩叩叩——”苏菀指尖敲了敲桌面，“林小姐，看什么呢？”
直到看不到程诺的背影，林亦言才收回目光，眸底外露的情绪已经褪去。她静静看着苏菀那张似笑非笑的脸，看了足足三秒钟，目光游移，有意无意扫过苏菀刚才抓程诺的那只手。
苏菀觉察到她的目光，指尖微动，心里有些古怪。
林亦言掀开眼帘，四目相对。
苏菀隐隐感觉她看自己的眼神起了些变化，之前还是客气中带着疏离，现在好像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和挑衅？
怎么说呢，那感觉就像是看到自己的东西被人碰了，心里不爽，但又碍于某些原因不好发作。
想到刚才程诺被烫到林亦言有些过于激烈的反应，苏菀挑了挑眉。自觉告诉她，林亦言对程诺的关心有点不寻常。
至于是为什么，苏菀暂时还搞不清楚。
压下心底的好奇，苏菀重新拿起那份策划案，也不在乎林亦言突然反常的态度，清清嗓子，言归正传：“节目是分开录制，素人嘉宾先录，剪辑成片后再轮到明星嘉宾录，一周录一期……”
林亦言心不在焉地听着。
程诺去了洗手间，用凉水冲着手背，灼烧感得到了些许的缓解，但是一离开水又火辣辣疼起来。她又不敢耽搁太久，冲了两分钟回到会议室。
一走进来，就感觉一道火热的目光向她投射过来，程诺有所感地看过去，对上林亦言幽深的眼眸，眸底闪着微光，望着她欲言又止。
程诺心口突地一跳，忙别开头。
苏菀也抬头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继续向林亦言介绍节目策划。
这次会谈只有短短十分钟，程诺却感觉比昨晚吃饭还要煎熬。虽然过程中林亦言时不时看她，但相比昨晚那样赤-裸-裸的直视让她少了许多压力，她更多的注意力被手背上一阵阵的灼烧感分散了。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双方友好地握了手，会谈结束，苏菀送她们到门口，对程诺说：“林小姐还要去签合同，你带她们去下人事部。”
“好的。”程诺把被烫伤的那只手藏在身后，完好的那只做了个请的手势，对林亦言和小岳说：“两位请跟我来。”
林亦言落在后面，眼睛直勾勾盯着程诺那只被烫红的手背，平整的眉心拧出了褶皱，思绪渐渐飘远。
记得有一回，林亦言在厨房里煎牛排，程诺醒了，循着香味摸到厨房，蹑手蹑脚故意没有发出声音，还想从背后偷袭她，结果还没抱股住人，被热油溅到手背，疼得嗷嗷直叫，手背上瞬间起了个水泡。林亦言心疼坏了，帮她涂药，哄了半天才把人哄好。
刚才那一刻，林亦言多么想像以前那样，冲上去把程诺搂在怀里，捧起那只手好好看看。可最终还是忍住了。
她现在没有立场那样做。而且，程诺还会厌烦她。
她那么怀念那个会假哭骗她只为讨一个吻，一个吻就能破涕为笑单纯又容易满足的程诺。可是现在，程诺对她竖起了坚固的围墙，宁愿忍着痛，也不想让她看到一丝脆弱。
林亦言发现自己好像真的一点都不了解程诺。
直到被带到了人事部，看着程诺头也不回地离开，林亦言嘴里那句关心都没能说出口。
程诺返回会议室收拾残局，苏菀已经不在了。她把桌上摆得乱七八糟的资料收好，将剩余的茶水倒掉，拿着用过的茶具去茶水间清洗，刚洗完，兜里的手机突然“叮叮咚咚”响了起来。
那只被烫伤的手还放在水龙头下用凉水舒缓疼痛，程诺掏出手机，看到是小岳发来的语音通话邀请，有些诧异，按下接听：“喂？”
小岳：“程诺，你在哪儿？”
程诺：“我在茶水间。怎么了？”
小岳：“你等一下啊，我有个东西给你。”
程诺：“什么东西？”
小岳没说就挂断了。
程诺一脸莫名。
半分钟后，小岳找到茶水间，看着她越来越红的手背，将一个东西递给她，说：“这是芦荟胶，你快擦一下吧。”
程诺没想到她是来给自己送温暖的，甩了甩手上的水，受宠若惊地说：“谢谢小岳姐。”
“不客气。”小岳笑笑，“你先把水擦干吧。”
芦荟有镇静舒缓的作用，程诺接过那管芦荟胶，拧开盖子，把透明的膏体挤到手背上，用指腹推开抹匀。冰冰凉凉的膏体一点点渗入皮肤，火辣辣的感觉没了，效果比直接用凉水冲好太多。
她感动不已，一个劲道谢：“真的很管用，舒服多了。小岳姐你太好了，真的太谢谢你了。”
小岳被她谢得都不好意思了，挠挠头，说：“你也别老谢我了，其实是言姐提醒的我。因为我经常熬夜，额头下巴上时不时冒出几颗痘痘，就随身带了芦荟胶，刚刚要不是言姐问起我都没想起来。还剩一点，正好给你用了。”
程诺笑容凝固在嘴角，看看那管芦荟胶，喃喃低问：“是林亦言让你拿来给我擦的？”
“是啊。”小岳心里疑惑她怎么直呼林亦言的名字，而且还叫得那么自然，就好像她们之前认识一样。可是来的时候看她们互动客客气气也不像啊？
奇怪的念头一闪而过，小岳没有去深究，因为更让她感到奇怪的是林亦言对程诺的态度。除了沈嘉文，小岳没见林亦言在意过谁，怎么对这个只见过两次面的程诺这么上心？又是让自己加对方微信又是送芦荟胶的。
程诺心里五味杂陈，突然觉得手里的东西烫得不行，把那管芦荟胶还给小岳。
“不用还给我，没剩多少了，你留着用吧。”小岳又把芦荟胶递过来。
程诺这次没有接，退后一步，脸上的感动和欣喜全都不见了，笑容勉强地说：“不用了，已经够了。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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