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听说君天临就是镇压河神的道士时,乐祈年还疑惑过为何君家后人不晓得此事。
那时他想出了很多种解释,比如君修言太年轻,没资格知道家族内部的秘密,又比如君天临后来发现河神实为善神,心中有愧,没脸将此事公之于众。
但是今天又多出了一种解释:君茂之所以未将此事告诉君修言,是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
游魂附身他人后无法读取他人的记忆。君茂随他父亲君天临去青河镇,距今少说也有七十年。而无明重获自由,则是二十年前的事。
假如无明附身君茂,那他就不可能知道七十年前镇压河神的始末,更不可能知晓玄清八卦镜的下落。
可游魂附身生人后,行为举止总会改变,因为没有记忆,往往也会很快露出马脚。君茂如果真的被无明附身,为何能掩饰这么久?他的亲人难道什么也没察觉到?
“喂,你到底在说什么?怎么又跟玄清八卦镜扯上了关系?”君修言急不可耐地问。
“我记得你父母已经过世了吧?”乐祈年问,“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你这人还真会哪壶不开提哪壶!”君修言微微愠怒。
被冷不丁地问起已经过世的父母,绝大部分人恐怕都难有好脸色。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乐祈年的问题肯定别有深意,于是只能没好气地回答:“我出生后没多久吧。你问这个干什么?”
君修言今年上大二,那就是十九岁。如果他父母在十九年前过世,而无明恰在那时附身君茂,或许真的不会有人察觉到异状。因为和君茂最亲近的人已经不在了,即使旁人发现君茂行为举止和从前不同,也可以用刚经历丧子之痛、心情悲痛、神智恍惚来解释。
而君修言被君茂一手带大,当然更不可能发现君茂的异状了。
乐祈年不愿怀疑师弟的后人,但是这么多的巧合叠加起来,实在很难让他相信君茂是完全清白的。
他盯着君修言瞧了一会儿,心里有了主意。
“你知不知道,你曾祖父君天临用来镇压青河河神的法器,其实就是玄清八卦镜?”
君修言瞪圆眼睛:“有这回事?那八卦镜呢?”
“解除河神的封印后,我拿走了。”乐祈年说。
“喂!那可是我家祖传的……”君修言的声音戛然而止。玄清八卦镜是玄清观代代相传的宝贝,本来应该由做师兄的乐祈年保管,后来才传到君霓云手中。如果乐祈年宣称他才是八卦镜的主人,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他只能愤愤不平地瞪着乐祈年,小声嘀咕:“那、那是文物!应该归国家!”
“问题在这里吗?”乐祈年扶额,“你仔细想想虞老前辈刚才的话。你爷爷曾跟你曾爷爷一起去封印青河河神。换言之他明知八卦镜的下落。那他为何一直声称八卦镜已经失传?”
君修言愣愣地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呃,也许……他忘记了?老人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君修言琢磨了一会儿乐祈年的话,忽然一惊,“难道你怀疑我爷爷被那个什么神师无明附身了?!”
他的声音太大,周围的客人朝他投来不满的视线。可他完全无视大家谴责的目光,只顾气急败坏地瞪着乐祈年。
“这也不失为一种可能性嘛。”乐祈年轻描淡写地说。
君修言气得脸庞通红,指着乐祈年的鼻子:“我爷爷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乐祈年拂开他的手,按着他的肩膀,将他按回座椅中。
“你冷静一点。大家都在看你呢。”
君修言哪里冷静得下来?
“你不知道,爷爷都把你夸上天了,还一口一个老祖宗的叫你,他要是那个神师,会这么做吗?枉我把你当朋友,你却捕风捉影地怀疑我爷爷,我真是看错你了!”
说完他推开椅子,拂袖而去。
文森佐拿着勺子的手悬在半空中,勺中还盛着一小块草莓味麻婆豆腐。他看了看君修言点的那份菠萝披萨,转向乐祈年。
“你不会真怀疑他爷爷吧?”
“你不觉得君茂可疑吗?”乐祈年反问。
文森佐沉吟:“的确有些疑点,但是非要说他就是无明……而且即使你怀疑,也不该跟君修言说得那么明白。以他的性格,说不定会冲回家当面质问君茂。如果君茂真是无明,那君修言岂不是没命了?”
说完他神色蓦然一变:“难道你打算……”
乐祈年微微一笑:“没错,我就是这么打算的。”
他招来服务生,指了指桌上的菜肴:“记在账上。对了,菠萝披萨打包。”
***
君修言怒气冲冲地离开华上酒店,叫了辆车直奔自家宅子。
一路上他越想越气。乐祈年怀疑谁都可以,甚至可以怀疑他,可就是不能怀疑爷爷!
早在他还以为乐祈年是个沽名钓誉假道士的时候,爷爷就一心认为乐祈年有真本事了。那时候爷爷就看出他是老祖宗了吧?爷爷对乐祈年毕恭毕敬,却遭到没来由的怀疑,君修言真为他老人家叫屈!
如果爷爷真被那个叫无明的家伙附身,那他就不可能记得从前的事。别说是玄清八卦镜了,他就连昨天晚饭吃了什么都不知道。
周围人难道发现不了破绽吗?自家的亲戚朋友、保姆佣人又不是瞎子!
网约车在君家家门口停妥,他下了车,匆匆走进自家宅院。
爷爷不在家,大约是去巡视道观或参加活动了。
君修言站在院落中央,被冷风一吹,头脑忽的冷静了不少。
身为大国师君霓云的后人,君家所传承的不仅仅包括玄门法术和可以当作古董文物的法器,还有不少祖先的习惯。
比如——写日记。
虽然现在大家都调侃“正经人谁写日记”,但君家大多数人都效法君霓云,有写日记、手记的习惯。一些君家的女孩还紧跟流行,做起了花花绿绿的手账。
君修言自己也从小养成了记录的习惯。虽然不是每天都写日记,但会隔三差五地将近期发生的大事记下来。
他爷爷君茂则更为古板,每天都写日记。
那么,他即使被无明附身,只要无明耐心读过他的日记,就能了解他的往昔。日记就相当于文字记忆,让他避免了“失忆”的破绽。
但是,爷爷也不是从一出生就开始写日记的。在他养成这个习惯之前所发生的事,一般不会被记录下来。
君修言没来由的一个寒噤,东张西望片刻,确定四周无人后,飞快地钻进君茂的书房之中。蹑手蹑脚,犹如做贼。
书房中大部分书都是道教书籍,其中却有整整一排黑色封皮的笔记本。所有笔记本都是同一规格,同一大小,只有新旧的差别。
君修言踮起脚,取下最靠边缘的那本笔记本。这是君茂日记中时间最早的一本,纸页都已经泛黄了,翻开时哗啦啦直响,君修言甚至害怕纸页会直接碎裂。
这本笔记本写于大约六十五年前,那时君茂应该十多岁。日记中的字体还很稚嫩。
爷爷和曾爷爷去青河镇后许多年,他才开始写日记。也就是说他不曾将青河镇发生的一切记载在日记中。其他人即使遍览他的日记,也不可能知道八卦镜的下落。
君修言心中生出了一种不安的感觉。该不会真像乐祈年所说,爷爷他被……不,不会的。爷爷肯定只是年纪大了,比较健忘而已。
他将笔记本放回书架上,又抽出旁边的一本。
君茂的日记一本大约记载了三到五年间的事。君修言比照着日期,惊讶地发现,在约莫二十年前,爷爷的日记曾中断过一段时间。
中断之前的最后一篇日记,写的是儿子结婚,和媳妇搬进新居。接着有将近一年半的时间都没有再写半个字。
而下一篇日记,写的则是“今日孙儿出生,取名君修言”。
前后两篇日记写在同一本笔记本中,所以不可能是因为丢失了一本笔记本导致缺少了篇目。
为什么那一年半时间爷爷一个字也没写?那个时间点刚好是无明的魂魄重返人间的时候,该不会……
可是日记前后的字迹并未改变。游魂附身可是连记忆都没有的,笔迹当然也不可能保留。
不,爷爷从前留下了那么多日记,一年半的时间足够一个人模仿出天衣无缝的字体了。
君修言的心情越发混乱。他本来应该无条件地相信爷爷,但是这些日记非但没有证实爷爷的清白,反而带来了更多的疑点。
他自幼父母双亡,被爷爷一手带大。爷爷是他在这世界上最亲近、最尊敬的人。可乐祈年却告诉他,那个人有可能从一开始就不是他爷爷……
同一时间,君家的大门再度打开。身穿暗棕色唐装的老人背着双手,闲庭信步地走进宅院中。
他穿过庭园,走向书房。今天被道教协会请去开了个小会,刚刚才散会回到家。
正准备开门,君茂蓦然听见门内传出书页翻动的声音。
家里请的钟点工在打扫房间时,可不会随便翻主人家的书。有胆量这么做的只可能是自家人。
君茂皱了皱眉,径直推门而入。
“修言,你在干什么?”
书房中果然站着一个年轻人。他立在书架前,手中捧着一本黑色封皮的书。一见君茂,他如同惊弓之鸟般跳了起来。那本书从他手中滑了下去。即将落地的刹那,君茂闪电般地接住了它。
“爷爷!”君修言挤出笑容,“您回来啦?”
“是啊。”背着双手,笑眯眯地望着孙子,“你竟然来书房里看书,真叫我吃惊。”
“呃……老师安排了作业,我正找书呢。”
君茂看了看手中黑色封皮的书。书封上用烫银字体写着《基督山伯爵》。
“要写读书笔记吗?”他问。
“是啊。文学鉴赏课的作业。”君修言干巴巴地笑了两声。一滴冷汗顺着鬓角滑落到下颌。
方才君茂走进庭园中时,他就听见了脚步声,于是立刻将日记塞回原位,顺手抄起一本世界名著,假装阅读。
幸亏他动作足够快,否则爷爷一进门就会看到他正鬼鬼祟祟地读日记了。
“那你好好做功课吧。爷爷不打扰你了。”君茂说。
君修言心中一阵愧疚。他对爷爷向来推心置腹、坦诚相待,为什么今天却不由自主地说了谎呢?
即使他坦白说想看爷爷的日记,爷爷应该也不会生气吧?
他之所以这样做贼心虚,都是因为受了乐祈年的影响。
他本该是世界上最信任爷爷的人,却因为旁人的三言两语而怀疑起爷爷来了。太不应该了!
“对了爷爷,我有些事想跟您打听打听。”君修言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好像他并不是特意打探什么情报,而是随口那么一问,“我上次跟着《谁是通灵王》去碧水镇的时候,听说当地七十年前曾去过一个厉害的道士,在那里替当地百姓镇压了作恶多端的水妖,老百姓感恩戴德,许多老人至今还记得他。那道士就是曾爷爷。您听说过这件事吗?”
君茂捋了捋胡子,思索道:“你曾爷爷曾对我提起过,确有此事。”
“这样啊……”君修言僵硬地笑了两声,“咱们君家跟碧水镇还挺有缘的,曾爷爷去过那儿,我也去过。”
他垂下头,疾步走向书房出口,“我去做功课了。”
“快去吧,别耽误学习。”君茂笑意盈然地送别他。
走出书房时,君修言心脏狂跳,思绪更是纷乱不堪。
刚才他问君茂那个问题时故意说错了细节。君天临去的是青河镇,他却说成了碧水镇。如果爷爷真的记得当年的事,就应该纠正他的错误。
爷爷却一口承认了。
君修言觉得他根本不知道君天临当初去过什么地方,只是自己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语气笃定,他才就坡下驴。
疑点越来越多了。
君修言返回自己的卧室,将那本《基督山伯爵》扔到一旁,困兽似的在房间内踱了好几圈。
爷爷如果真的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他这个当孙儿的责无旁贷,必须将其驱除才行。
然而以他的能力,还不足以祓除附身恶灵。他咬了咬牙,摸出手机,寻找乐祈年的号码。
刚要拨通,一只苍老的手突然越过他的肩膀,将手机从他手中抽走。
君修言如遭雷殛,条件反射地掐了个法诀,飞快地转过身。
君茂不知何时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他身后,拿着他的手机,布满皱纹的脸上挂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爷爷,您走路怎么都没声啊……”君修言的嘴角抽搐着拧成笑容。
君茂瞄了手机一眼,目光在乐祈年的名字上打转。“你不是要专心做功课吗?怎么还玩手机呢?”
“我……突然想起来一些事,要打个电话……”
“哦?是什么事?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告诉‘老祖宗’?”
说出“老祖宗”三个字时,君茂的口吻有些讽刺,全然没了之前面对乐祈年时的尊敬和崇拜。
“这……跟您没关系。”
“怎么跟爷爷没关系呢?”
君茂朝君修言迈出一步。君修言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你想跟‘老祖宗’说的,不就是关于爷爷的事吗?”
太奇怪了。君修言心想。爷爷的语气和态度太诡异了。这根本不是平常的爷爷,根本不是他所认识的君家掌门人君茂!
难不成真被乐祈年给说中了?
君修言望向君茂身后,盘算着夺路而逃的可能性有多大。
即使爷爷被游魂附身,身体也是个七十多岁的老人了,行动力肯定不如他这个年轻人。如果他跑得快一点儿,没准能逃脱?
“想跑吗?”君茂微微一笑,一眼就看穿了君修言的企图。
君修言冷汗如瀑。“爷爷您真会说笑,这儿是我家,我跑什么……”
君茂摇摇头,感慨地叹了口气。“修言啊,你和你过世的父母可真像——都那么敏锐。”
“……爷爷?”
“如果你们傻一点儿该有多好。傻人有傻福,傻人活得久。”君茂深邃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怜悯。
话音刚落,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右手,抓向君修言的肩膀。
君修言只觉得肩上一痛。君茂的指甲如同利刃般陷进了他的皮肉中。他咬紧牙关,手掐法诀迎向君茂。
老人衣袖一拂,君修言隐约听见骨头断裂的“咔嚓”一声,紧接着手腕出便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感。
他试图挣脱老人那鹰爪似的五指,老人却越抓越紧。
狭小的室内忽然掀起一股疾风。君茂白眉一挑,迅速收回手。
君修言衣领翻飞,一张小小的黄色符纸仿佛轻盈的蝴蝶一般从他衣领飞出,在他面前打着旋儿。
君茂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手掌上横着一道血红色的痕迹,就像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似的。
君修言捂住酸痛的肩膀,讶异地注视着那张蝴蝶般的符纸。
今天出门时他没带着符箓,那符纸究竟从何而来?
君茂突然松手,想必也是因为那符纸吧?是它保护了自己?
君修言的思绪飘到不久之前他和乐祈年在华上酒店餐厅会面的情形。临走前,乐祈年曾轻轻按过一下他的肩膀。难道是那时……
盘旋室内的疾风骤然转为剧烈的旋风。只听“轰”的一声,门窗瞬间洞开,夜风灌进屋内,让君修言险些站不稳。
随着夜风飘来的,是一股淡淡的菠萝披萨的香味。
一名青年踏着月色信步走来,一手夹着符箓,一手擎着桃木剑,嘴里还叼着半块披萨。
“乐祈年?!”君修言此刻的震惊之情更甚于亲眼目睹爷爷对自己出手。
君茂回身,冷冷地注视着青年。
“原来你们串通好试探我。”
乐祈年仰起头,将菠萝披萨一口吞进嘴里,用手背擦了擦嘴角。
“我们可没串通。”他澄清道,“君修言的性格实在不适合干串通这种精细的技术活儿。我只是在他身上放了符箓,他遇难时符箓便会保护他。”
君修言胸口一滞。乐祈年居然这种时候还要埋汰他……
“你什么时候知道是我的?”君茂问。
“呃,一分钟之前?”乐祈年耸肩,“我原本也只是怀疑。谁知道你自己自爆了。”
君修言双膝一软,泄了气似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君茂的话浇熄了他最后一丝希望的火焰。君茂承认自己就是无明,他从来就不是爷爷,所有的慈祥和蔼都是伪装出来的。
“等等……那我爸爸妈妈……?”君修言无助地望向背对他的老人。
君茂说他就像他父母一样敏锐。难道他父母的死并不是意外事故,而是因为发现了不该知道的秘密,所以被灭口了?
君茂——或许应该称之为无明——双肩耸动,像在无声地笑。
“都说知子莫若父,知父莫若子,那孩子果然很了解他父亲,而且心思敏锐,洞若观火,一点儿不对劲的地方都能引起他的注意。没办法,只能让他永远闭嘴了。”
君修言攥紧拳头。从他懂事起爷爷就告诉他,他的父母死于一场不幸的车祸。他信以为真,还觉得抚养自己长大的爷爷是世界上最善良、最真诚、待他最好的人。
他真可笑。古有认贼作父,他这应该叫认贼做爷了吧?
他真正的爷爷在哪里呢?爷爷还认得出他吗?
呼啸的夜风之中,君茂与乐祈年遥遥对峙。
“这样一切就说得通了。”乐祈年沉声说,“二十年前你附身君茂,不久后被他的儿子觉察到了,于是你杀人灭口。依靠出色的演技和伪装,扮演君茂的角色到今天。你派君修言去参加《谁是通灵王》,也是为了试探我是不是虚行吧?”
“当初看到你的视频时,我委实大吃一惊。”君茂的语气带着寒冷的笑意,“起初我以为你和虚行只不过刚好长得像。可君修言参赛回来后却说你果真有两把刷子。我才逐渐明白,你不单单是长得像虚行,你就是虚行本人。”
“那你可真够迟钝的,那么多期节目才确定。”乐祈年讥讽,“人家文森佐可是很快就看出来了。”
“唉,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了,比不上年轻人。”君茂笑着叹气,“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也能活到今天?我当初应该把你炸成碎片了才对。借尸还魂吗?还是说……”
他想了想,豁然开朗,“我懂了,是你身边那只厉鬼的功劳吧?好歹也是修炼了千年的万鬼之主,如果它散尽鬼力,倒是能让你重入轮回。真羡慕你啊。我怎么就找不到这么贴心的人——不,贴心的鬼呢?”
“连鬼都看不上你,你说为什么?反思一下自己咯。”
“你的鬼朋友救得了你一回,可救不了你第二回!”君茂屈伸手指,指尖忽地出现一张符纸。
乐祈年拂过桃木剑,剑刃上浮现出一行散发着夺目金光的符箓。“上次太快干掉你了,这次请你坚持久一点,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打听清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