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鹤楼总计三层,一楼接待凡人,二楼接待修士,三楼则接待内部人员。从二楼起,就开始分有雅间,依照天地玄黄排号,总计八间。
林蛮儿三人被安排在黄字二号雅间,一来青儿地位并不算高,二来天、地、玄等字号本就不适合他们。
雅间内,林蛮儿不解道:“你咋能贪这便宜,万一她坑咱们可咋办呢?”
“蛮儿哥,咱们本就是来打探消息的。如今上到二楼,不更好吗?”顿了一下说,“至于她是不是坑咱们,那就看看这袋子的分量如何了。”
林蛮儿看向他腰间的布袋子,试问道:“你是说这袋子的主人是个大人物?”
“应该是了!从咱们一进门,她就有意无意地看向这袋子。”
没一会,青儿与黄儿端着饭菜上来。虎子一看,巴掌大的盘子仅装一点点菜,给鸡喂的都比这多。
摆好盘子后,黄儿退出雅间,并带上了门。青儿先后为三人斟酒,最后也为自己斟了一杯。林蛮儿与鱼娃子交换眼神,并没有动筷。虎子饿了,刚要吃被鱼娃子踩了一脚。
虎子一脸茫然地看向鱼娃子。鱼娃子咬了一下舌头,并翻着白眼,示意他别吃。虎子明白了,放下筷子,憨憨道:“俺不饿!”
青儿哪还不明白他们的心思,举起酒杯说:“今日有幸,结识三位道友,青儿先干为敬。”
林蛮儿想跟一杯,被鱼娃子踩一脚制止,接着问青儿:“你想问什么?直说吧!”
青儿微微一愣,没想到他这么直接,放下酒杯,缓缓道:“敢问三位道友,可是在梅州分院修行?”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鱼娃子问。
“道友别误会,我有一胞弟,也在梅州分院修行。前段时间他传来书信,说要看望于我。适才我看到道友身上的储物袋,上绣东昊,下衬梅花,应该是东昊学院梅州分院的东西吧?”
青儿说完,林蛮儿不自觉地看向鱼娃子。就这点细节,依旧被观察入微的青儿发觉,笑问道:“这位道友见过舍弟吗?”
林蛮儿不想骗她,刚要告知真相就被鱼娃子抢话道:“俺们没见过。”
青儿端酒的手微微一颤,冷冷道:“是没见过,还是…见过了…不敢说?”
林蛮儿一听,恼火道:“你别给俺扣屎盆子,俺见他时他已经死了。”
青儿捏碎酒杯,拍案而起,质问道:“绝不可能,他已经是结丹修士,怎么可能会死?”
“俺在断崖的枯松上见过他,当时已经死好久了。”林蛮儿说。
鱼娃子虽不想承认,但事到如今只能撇清关系,解释道:“俺们遇到一位仙人,听他说崖下有条毒蛇,你弟应该是被它咬死的。”
“我不信,结丹修士会被一条毒蛇咬死。”
林蛮儿一听,激动道:“那毒蛇很厉害的,身上红的、绿的、黄的好多颜色,头上还长着一对角,一下子就蹿老远了。俺被它咬了一口,脑子就没反应了。”
青儿震惊道:“五彩菱角蛇?那你为何没死?”
林蛮儿刚要解释,被鱼娃子抢话,“蛮儿哥有仙人相救,自然没事了。那仙人还要收俺们为徒呢!”
“仙人?哪个仙人,我怎么没听过?”
“具体的俺们也不清楚,不过那仙人能在天上飞,轻轻一指就能击碎大石块。”鱼娃子解释道。
青儿听着他的描述,有模有样的,不免信了几分。可这一信,心里就更难受了。眼泪哗哗落下,趴在桌上痛哭起来。
林蛮儿从鱼娃子腰上取下储物袋,放到桌上,想就此离去。青儿猛然抬头,问道:“我弟的尸首在哪?”
“梅山后面的断崖下,你弟掉下去了。”鱼娃子赶忙解释道。
“带我去!”青儿说。
“俺们还有事做,如今东西也还了,地点也说了,你自己去找吧!”鱼娃子说完就往门外走。
青儿拦在门口,愤怒道:“找不到我弟的尸首,你们都要陪葬。”
“哼!俺们可是仙人的徒弟,还怕你不成?”鱼娃子装出一副无惧的神情,可控制不住地抖腿暴露了他。
青儿强势道:“别说仙人已经走了,就是没走,凭鸣鹤楼背后的势力,还怕他一个野修不成?”
“哼!凭你一个伙计,还能让大人物出手不成?”林蛮儿讽刺道。
青儿仰天一笑,只不过笑得有些凄凉。
“对啊!伙计是不成,可我是女人啊!”
林蛮儿三人均不明白她话中含义,毕竟,他们涉世太浅。当然,他们明不明白对于青儿而言并不重要。鱼娃子一看逃不掉,提出条件,“俺们可以帮你,但你也要帮俺们一件事。”
“什么事?”青儿问。
“你给俺们筑基丹以及相应的淬体药材。”
青儿以为自己听错了,难以置信道:“什么?你们才是灵初境?”
鱼娃子心里懊悔,表面遮掩道:“俺是灵初境,他们可不是。”
青儿看了另外两人一眼,突然出手,先是一掌击向林蛮儿,接着一脚踢向虎子。林蛮儿双臂交叉抵挡,仍被击倒。虎子则下意识挥出一拳,竟然击退了青儿。
青儿忍着脚底的疼痛,冷哼道:“一个连三段都不到,另一个全靠蛮力,你们是来找死的吗?”
鱼娃子赶忙扶起林蛮儿,催促道:“蛮儿哥,让大蛾子咬她。”
林蛮儿呼唤白虫,白虫却不为所动,仅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没空!”
鱼娃子得知后,灵机一动,指着青儿说:“俺们给你找的食物,她的血可美味多了。”
青儿本就有所顾虑,毕竟只凭三个少年就敢进鸣鹤楼,没有靠山是不可能的。如今看他们的样子,心里不免有些害怕,妥协道:“我答应你们,不过筑基丹的灵石得由你们出。”
鱼娃子猜想灵石必是贵重之物,想趁机敲竹杠,却被林蛮儿眼神制止,示意他白虫根本没出来的意思。鱼娃子心里一慌,咣当一下跪倒,诚恳一拜后说:“您暂且休息,俺们会找更美味的食物。”
接着,鱼娃子坐回餐桌,开始享用美食,并招呼虎子来吃。你还别说,他这个样子,还真把青儿唬住了。
青儿看着他们狼吞虎咽的用餐方式,也是无奈,伸出手索要道:“筑基丹,黄阶五品,常价一百至二百红桃,你们谁付?”
林蛮儿咽下一口肉,抬头问道:“红桃是啥?”
青儿真的难以理解这三人的脑子,忍了一口气,解释道:“红桃就是红色的灵石,为了方便,就以红桃代替。与之类似的,还有金桔、黄梨。”
鱼娃子抹了一下嘴,试问道:“你能先垫上吗?等俺有钱了再还你。”
青儿一拍桌子,愤怒道:“我要有那么多灵石,还用得着在这里做伙计吗?”
鱼娃子反问道:“那你是怎么修行的?”
这话真的惹恼青儿了,发怒道:“我贱卖自己,不行吗?”
鱼娃子缩了缩脑袋,拿出那颗妖兽丹说:“你看这个值多少钱?”
青儿本在气头上,一看妖兽丹,震惊道:“九条橙红色妖纹,这…这是快到六阶的妖兽。”盯着鱼娃子,质问道,“你从哪得来的?”
“自然是仙人送的。”鱼娃子神气道。
青儿刚想拿就见鱼娃子迅速撤回,伸出的手握成拳状,猛然一甩,冷哼道:“这颗妖兽丹只能换一人份的修行资源。”
鱼娃子解开衣服,露出缠在腰间的邪风藤说:“听那仙人说,这可是三百年的邪风藤。你瞧瞧,值多少钱?”
青儿突然悲伤道:“我那傻弟弟就是为它而丧命的吧?”
林蛮儿诚恳地点头,想安慰几句,却不知如何开口,挠挠秃脑袋说:“这东西也差点要了俺的命,既然你弟也为此丧命,咱们对半分吧!”
青儿闻言,眼泪不自觉滑落。她本名纪云清,弟弟纪云泉。十五岁时,因其父的结义兄弟得罪了大人物,他们一家遭受牵连。
她的母亲悄悄将他们姐弟送入暗道,并给了雪梅半块玉佩,告诉她去苍城找他父亲的结义兄弟。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他们姐弟在去苍城的途中遭遇打劫。好不容易赶到苍城,却发现了仇人的身影。纪云清害怕,带着八岁的弟弟躲进深山洞穴内,一过便是三年。
三年后,有猎妖者发现他们,见纪云清颇有姿色,便卖给了鸣鹤楼。鸣鹤楼不是青楼,可胜似青楼。纪云清没有认命,靠着姿色与机警,混到了青衫女婢。
有一天,她侍候了一位梅州分院的长老,一番**后,送弟弟上梅州分院修行。
前几日,她收到弟弟书信后,内心充满期待,以为苦日子总算要熬到头了。
信中提到,纪云泉已成功结丹,并深受其师尊赏识。他不忍姐姐再受人欺凌,打算助其结丹,脱离鸣鹤楼。然而,成品培婴丹,属于黄阶七品,最低也要五百红桃。
原本以青儿多年的积累,是完全可以购买培婴丹的。但是,纪云泉属于最低级的外门弟子(就是那种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的类型)。他的修行资源还要靠姐姐供给。
好在,纪云泉长相不错,认识了一位师姐,名叫祁梦。祁梦家境丰裕,其父祁满是一名玄阶丹师。她本来是要送纪云泉培婴丹的,但怕伤其自尊,便让纪云泉收集材料,之后在为他免费炼丹。
纪云泉这几年已经收集了不少材料,如今就差百年邪风藤了。故而,他借着下山历练的机会,打算采摘邪风藤。可惜,事不遂人愿。
话说回来,林蛮儿见青儿半天不说话,叹了一声说:“邪风藤归你,俺只要三人份的药材,这总行了吧?”
青儿拭去眼泪,颇为感动道:“百年邪风藤本就价值不菲,更何况是三百年的。我会为你们收集好三人份的淬体药材。”顿了一下补充道,“鸣鹤楼本就做这方面的生意,不过要抽取三成作为劳务费。”
鱼娃子一听抽取三成,心疼不已。摆着笑脸,谄媚道:“美人姐姐,您看能不能少抽点?”
“不行,这是规定,我也无权更改。”
鱼娃子脑子飞速一转,猫着身子,小声道:“你可以不经过鸣鹤楼,然后独自拿两成啊!”
青儿看着他,有些厌恶道:“你是想我死吗?”
鱼娃子一想也是,这么大的地方,被发现可就惨了。一屁股坐下,刚要动筷就发现东西都被虎子吃完了。想喝口酒,然而,酒壶早就空了。当下无奈道:“你就不能留点吗?俺还没吃饱呢!”
虎子憨憨一笑,表示自己也没多吃,只怪东西太少了。鱼娃子看着他,突然想到虎子也需要一颗筑基丹。发问道:“你还能多买一颗筑基丹吗?”
青儿算了一下,点了点头。鱼娃子很高兴,拍着虎子肩膀说:“到时候咱哥仨一起修行。”
然而,青儿却提醒道:“我在这里待了十年,也听了不少有关修行的事。依稀记得,有位天字雅间的客人说过,像他这种天生神力的人,最好不要服用筑基丹。”
“那不得疼死个人嘞?”鱼娃子说。
“言尽于此,该怎么做是你们的事。我先去收集药材,你们准备一下,之后一起去寻我弟弟的尸首。”
青儿收好储物袋,拿上邪风藤与妖兽丹便下楼了。
楼下黄儿询问情况,青儿无心解释,只回了句:“我能解决。”刚走几步,突然想到什么,吩咐道,“再去送点肉食。”
青儿离去后,有一位橙衫女婢出现,凑到黄儿身边,挑拨道:“仗着有几分姿色就勾引男人,犯贱。”
黄儿转身就是一耳光,呵斥道:“你算个什么东西?青儿姐的事需要你多嘴?”
橙儿捂着脸颊,心里满是恨意。
黄儿冷嘲道:“别以为自己有多干净,你干的龌龊事,姐妹们都清楚。要不是青儿姐不计较,我早就想抽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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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字二号雅间,鱼娃子走来走去,心里总感觉不踏实。林蛮儿被晃得有些烦了,不悦道:“你就不能坐着吗?老晃来晃去的,头都大了?”
“不是我非要晃,可蛮儿哥啊!要是她卷着东西跑了可咋办呢?”
“不会的,她还要靠咱们找她弟弟的尸首呢。”
“那可不一定,俺听村里的老头说了,城里人没亲情的。”鱼娃子有些担忧道。
“行了!反正都给了,还能咋的?”
正说着,黄儿端上几盘肉,看分量,应该是刻意吩咐后厨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