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璟澜和姬梓昭,都是被那大坛子给唬得够呛。
等唐棣都是关门走了,二人才是回了神。
姬梓昭看着那个大坛子,狠了心去打开盖子,既是打算今日把话说明白,便没有必要再犹犹豫豫的。
她从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
没想到谢璟澜也是在这个时候伸了手。
修长的手指,温暖的手心覆盖在姬梓昭的手背上,阵阵暖流如同一条条小蛇般,直钻进了姬梓昭的心里。
姬梓昭一愣,连抽回手都是忘记了。
谢璟澜倒是顺势握着她的手离开酒坛,轻轻地放下道,“力气活还是交给我吧。”
姬梓昭回神时,正见谢璟澜打开酒坛上的红塞子。
瞬间,酒香扑鼻。
谢璟澜轻轻挽起袖子,拿起一旁的酒舀,轻轻在坛子里面搅动着。
等浓烈的酒香随着搅动稍微散去一些,他给姬梓昭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才又坐下了身。
姬梓昭看着坐在对面的四皇子,忽然就是勾了勾唇。
谢璟澜看着她疑惑,“怎么?”
姬梓昭笑着道,“没想到如此粗活经由四殿下的手,反倒是多了一番的风雅。”
谢璟澜就觉得自己被调侃了,“以前自己动手习惯了,如今也不愿再劳烦下人。”
姬梓昭忽然就是想起,宫里面传闻,四皇子的童年并不似其他皇子那般愉快。
那个时候七皇子的母妃都是还在的,反倒是四皇子的母妃死的最早,只是当时宫里新人长盛不衰,皇上又正值壮年,皇后娘娘每日忙着稳定后宫,也没有过继旁人儿子的打算。
祖父有次进宫,刚巧就是碰见了四皇子。
记得当时是皇上要考校所有皇子的功课,其他的皇子身边都有乳嬷嬷陪着,唯独四皇子孤零零的一个人走在最后面。
祖父与姬梓昭说起过,并非不是四皇子身边没有乳嬷嬷,而是意外死在了池塘里。
姬梓昭听得出祖父口中的无奈,更清楚皇宫里所谓的意外,只是说来好听罢了。
姬梓昭哪怕到现在,还能想起那时祖父拉着她的手,与她说过的话,“若是四皇子真的能平安长大,不如祖父便请求皇上赐婚,让四皇子给阿昭当夫君如何?四皇子是吃过苦的孩子,更懂得心疼人,我的阿昭当然不能受了旁人的委屈。”
当时,姬梓昭只觉得不过是祖父的随口一语,怎么会放在心上。
结果没想到,反倒是要一语成谶了。
谢璟澜见姬梓昭黑眸沉沉的,不知她在想着什么。
但他也没有开口去打搅,只是自顾自地喝着酒。
姬梓昭回神时,才发觉对面的男子三杯酒都是进了肚子。
“是我出神了。”姬梓昭抱歉而笑。
谢璟澜再是给自己斟满酒,“无碍,自斟自饮也是不错。”
他眼睛黑沉依旧,平静无波,毫无半点被忽视的责怪之意。
就好像他每次在暗中帮她,从来不要求回报和感谢,甚至是永远站在她的角度上,为她考虑着一切。
尊重,或许对于经历过两世的姬梓昭来说,早已见怪不怪。
但是在这个封建的世道里,在一位高高在上的皇子身上,却是真的难能可贵。
姬梓昭站起身,顺势端起了面前的酒盏,“这杯酒,我敬四殿下。”
谢璟澜似是被姬梓昭这般正式的态度给惊了下,不过很快便是收起乱了的思绪,看着已然站在自己面前的姬梓昭,“姬家大姑娘这是……”
“谢四殿下为我在太医院解围,也谢四殿下在邹院判面前为我撑腰,更谢四殿下在皇后娘娘面前帮我的拖延。”若非皇后娘娘不是顾虑着四皇子,以皇后娘娘对待熹贵妃那雷厉风行的手段,怕早就是要给她物色其他成亲的对象了。
谢璟澜做这些事情,本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如今见姬梓昭都是知道了,他虽是有些意料之外,但也谈不上惊讶。
只是看着姬梓昭只喝了一杯酒就坐下了,便笑着举起了面前的酒盏陪了一杯。
姬梓昭放下酒盏道,“既是谢酒,四殿下便无需作陪。”
“姬家大姑娘接连说了三个谢,却只喝一杯酒,明显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既是如此,我倒不如自觉一些,也省得姬家大姑娘再浪费心力。”谢璟澜无奈地笑着,难怪这丫头要喝酒,这是明显要把他灌醉的节奏啊。
酒喝醉了,明日便是能醒过来。
但若是这丫头真的等不及在他的酒里面加料,他怕是不知要睡到猴年马月。
姬梓昭知道自己的算计,根本逃不出这黑馅狐狸的眼睛,“上次在茶楼,是微臣鲁莽打算了四殿下的话。”
谢璟澜一下子就是想到上次众人落水,姬梓昭是随着母后一同前来的。
再是想到母后的心思和手段,他就什么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