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豆儿出门后左拐右拐了好几个转角,不认路又不懂得问人,很快便离开八洲馆跑到后巷去了。
脚下的青石地板被他踩出白云般浮沉不定,宛如整个人飘在空中。
从巷子尾走到巷子头,别说茅厕,连个坑都没找到,糖豆儿实在憋不住,瞧周围也没人,他直接拉下裤子在了墙角边把事情解决了。
啪啦啪啦,墙角多出一块阴影。
忽然远近传来翻弄衣物的声音,糖豆儿一个尿颤赶紧把裤子提起。
几秒后,巷头走出来个黄毛,背对他,伏着腰,撅着臀,一副鬼鬼祟祟抢劫未遂的样子。
糖豆儿往那人身上瞟了好几眼,顿时一怔。
巧了,早前凌少群还说要找木子阳,转眼他把自己给送过来了!
糖豆儿很快有了主意,他把手伸进衣袖里倒腾一番,摸出一抹引蝶粉。
“木子阳!”他走过去,用力拍了一下对方的后背。
木子阳惊得跳起,又吃痛地抽了一口:“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糖豆儿:“好笑,这条路你修的?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了。”
近看他才发现,木子阳脸色苍白,不显一丝血气。他手臂上的护甲不知被什么撞裂了,从手肘一直裂到指缝,还留有几块未洗干净的血迹,身上也有好几处创伤,看着像刚跟人殊死搏斗了一番。
糖豆儿挑眼问:“跟人干架了?干输了?”
木子阳皱着眉闷闷不乐道:“与你无关,别跟着我。”
糖豆儿嗤笑一声,翘起得意的下巴:“想得美,谁跟着你了,我现在和老大在一起,比跟你在一起强多了。”
听到这话,木子阳立马变了个神情。
“怎样,后悔了吧?谁让你当初不吭一声把我抛下的,我就是和老大有缘分,几次分开都能碰上,你羡慕不......”
他还在嘚嘚瑟瑟,突然被木子阳揪住衣领,整个吊了起来。
“你说什么?你跟谁在一起?”
“老大!老大!你别这么用力揪我,我想吐。”糖豆儿没开玩笑,他的酒劲还没消,这么一晃真能呕木子阳一脸。
木子阳怔怔地看他半晌,缓慢松下手,而后转身离开了,再没理会糖豆儿。
糖豆儿对着他的背嚷嚷:“喂,我没说完呢,你去哪?喂!”
哼,反正有引碟粉,你去哪我都能找到!
糖豆儿在心里小自豪一番自己的精灵,准备回去跟凌少群打报告,突然,从他身后伸出来一只手臂,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捂住了口。
身后的人体形魁梧,一手捏着糖豆儿下巴将他的嘴撑开,一手握了支三指大的白瓷瓶,强迫往他嘴里灌药。
糖豆儿拼命挣扎,想回头看一眼来人,可是对方力气是在太大了,他完全没有反抗的本事。
药水一顺溜灌入口中,喝不出什么味道,却引来了铺天盖地的困意。
糖豆儿顿觉头脑发昏,思维开始迟钝,双目也变得朦胧不清。
他睁了睁眼,想保持清醒,偏偏困意越来越重,身上宛如挂了个千斤坠,脚也跟着软了下去。
四周窸窸窣窣,有个沙哑的声音在念念有词,念的什么内容他听不懂,只觉声音愈渐变小,很快世界安静下去。
......
被人灌了迷药,不知又经历了什么的的糖豆儿,倒在地上中,晕了好长一段时间。
迷迷糊糊间,他听到有人叫他:“......糖豆儿,醒醒,快醒醒。”
见糖豆儿出门后一直没回来,凌少群担心他出什么事,赶紧去茅房找人,谁知茅房空荡荡,八洲馆的小厮也说没见过有人上茅房,凌少群心想不妙,又顺着后巷往外找,果然在这里找到了人。
更要命的是,离糖豆儿不远处还有一滩未干的尿迹,想想都知道是谁的杰作。
凌少群嫌弃地缩了缩鼻子:“卧靠,还说没醉,你怎么不直接躺尿上?快起来,身子都臭了。”
糖豆儿被扇了几下才醒过来。他摸着疼痛的脸,委屈巴巴问:“老大你为什么扇我?”
凌少群:“我没扇你,你自己扇的自己。”
“我扇的?”糖豆儿一脸傻样,还真信了:“我为什么扇自己?不对,我怎么在这里?我不是在馆里吃饭吗?哦,我好像是出来尿尿的,那我到底尿了没有?”
神智是恢复了,可他脑袋里像烧了锅粥,一团混沌,完全忘了昏倒前发生的事情。
凌少群叹气道:“我看你是喝断片了,赶紧起来,我带你回去。”
他让糖豆儿勾住自己肩膀,把人半抱半推带往蓬夕楼走。
一路上糖豆儿隐隐感觉心里不舒坦,好像遗漏了什么要紧事,可怎么都想不出结果。
晚上别院格外安静,所有人醉昏昏,不到亥时全睡下了。
凌少群回到卧室,第一时间是跑去泡了个澡,他实在受不了身上一股骚味。
温热的水雾徐徐扩散,将卧室笼罩起来,凌少群卸下衣物坐入桶中,把自己上上下下刷了一遍。
“果儿,要是浴桶再大点就好了,我可以给你也搓个澡。”
凤鸟瞅他一眼,埋头在自己宽大的翅膀间搓了搓脑门上的毛。
凌少群突然好奇地问:“我好像没见你洗过澡,难道你都不用洗澡的吗?”
凤鸟歪了下脖子,似乎也在思考他的问题,不过很快又愉快地搓毛去了。
“我就知道你是个小脏蛋。”凌少群将热毛巾搭在额头,闭上眼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兴许是太过疲惫,再加上酒精作用,泡着泡着,他便睡过去了。
纸窗被轻轻打开,月光黯淡朦胧,化成剪影映在浴水中,不一时,水面多出一个黑色身影。
黑影从窗外蹿入房间,又在窗橼处停住了脚步。
由于木门推开的声音太大,为了不吵醒屋内一人一鸟,墨迟今晚选择走窗户,可他刚往里探,就看见侧头熟睡的人。
凌少群手臂自然搭在桶边上,动作勾勒出漂亮的肩胛骨,愈渐薄透的水雾中,含着水光的皮肤和精俏的腰腹若隐若现。
“......”墨迟发现,每次走窗户都会有惊喜。
他跳下地面,脚步轻盈走到凌少群身边,目光在他胸前一缕打湿的发丝上纠缠了许久。
额头的毛巾被人拿开,微风拂过,凉浸浸的,凌少群仰起脸‘嗯’一声,带着一点小抱怨。
墨迟没有叫他,而是俯身将人抱了起来。
水打落的声音哗啦作响,虽说没什么不适,但凌少群还是睁开了眼。
最先映入视线的,是单色的薄唇和高挺的鼻梁,再往上便出现了一双熟悉的绿眸。
凌少群微张的眼睛一颤,茫然地动了动。
“墨迟......”他哑着嗓子喊了一声。
墨迟停了动作,垂下眼睑看他,两人的目光交缠在一起,近得只剩毫厘。
“睡吧。”墨迟语调没什么变化地说了句。
宛如一句安眠咒,凌少群听到后,多出一股安心的感觉,果真沉沉睡回去了。
睡梦中,有人将他放到轻柔的床上,盖上被子,额头传来不知名温度,很快又消失了。
一夜好梦。
天明时,清浅的晨光穿过窗户,落入昨晚的浴桶中,凌少群听到果儿啄毛的声音,自然而然醒了。
身旁的床被完好无折,人已经不知去向。
凌少群揉了揉脑袋,意识逐渐回笼,而后,他的脸刷地红透了。
如果他没记错,昨晚他是光秃秃洗的澡吧。
所以,是墨迟给他穿的衣服?
凌少群简直有种无地自容随时可以找个坑把自己埋了的冲动。
能睡这么死大概也是种能耐。
眼珠子在卧室里打了一转,他生生地喊了声:“墨迟?”
没人回应。
他又问果儿:“人呢?”
地上的凤鸟做着每天早上都做的运动--啄毛,不过也抽空看了眼窗外,算是回答了问题。
凌少群知道问不出什么结果,只好换上衣服,一个人去了秃头丘。
他以为墨迟会在秃头丘上等他,可是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人。
心中落了些许失望的凌少群,唤出七星莫绝,闷声开始自己练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