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淡淡地朝阳在这片靠北的海面上投下一丝暗淡的光晕,清晨慢条斯理地笼罩了曼殊岛。只有在一夜、一晨这由白变黑、由黑变白的短暂美好之中,曼殊岛才会卸下人为覆盖在上面的一层神秘,悄然露出它原本朴实、宁静、与世隔绝的本来样貌。
放眼望去,村庄各处,人们开始了一天的生活。只不过,或许是李康福横死事件过于骇人听闻、村中人心中多少有些忐忑不安的原故,以往天不亮就陆陆续续在田间地头穿梭的人突然没了身影,好多村民更是直接离开了小岛,等待风波过去才肯回来。
寒冬之中雾蒙蒙的小岛在不知不觉之中阴气缭绕。
就在日光粉墨登场之后不过片刻,曼殊岛港口的不远处,一个年老沙哑的声音传了出来。
“这么大的雾,又这么早,非得现在去,连台阶都看不清楚你说你上去干嘛?回头再摔了。”
发出声音的老大爷想必自年纪大、腿脚不太听使唤后,就没这么大早顶着大雾出过门。
“不早晨去什么时候去?!你见谁求神拜佛在太阳下山后的吗?你个死老头子,让你爬个山废话这么多,你在家闲得都快招蛆了!”
在老大爷的身前一米远的方向,传来了即使喘着粗气都不妨碍扯着嗓门大喊的声音,多半是他老伴。
“我劳动了一辈子了,到老了还不准在家歇歇啊。”老大爷的语气埋怨中夹着深深的委屈,估计是年轻时被生活蹂躏的不轻。
老太太转眼态度强硬起来。
“照顾老的,扶养小的,家里的重活累活都是我干的,我都没喊累,你倒喊上了。赶紧的,别磨磨蹭蹭的。”
“你咋这么啰嗦呢。”
“等我死了,看谁再啰嗦你,你自个过去吧。”
两人就这样吵着迈上了去往大威德明王庙的台阶,吹刮着林木的风声,还有远处传来的、某种不知名的鸟叫,听的时间一长,便让人产生种有人在周围窃窃私语的错觉。
在这种感觉下,人们往往会不由自主的加快脚步,两位老人这时的状况正是如此。
“咱们还是回去吧,这山刚死过人,拜菩萨也不吉利。”为了缓解心中的忧虑,老大爷又一次劝道。
“就是因为出了人命,咱才要去,而且死的是什么人你难道忘了?林康福那王八蛋,他骗了咱们多少钱,你我一辈子的积蓄都让他给骗走了!现在他死了,这是大威德明王听到了咱们的祈求显灵惩罚了他,咱们要去感谢菩萨去。”
不知是否因为忽然提起自己这辈子最痛恨的人的名字,老大爷方才萌生的恐惧略微淡化,声音里充满了报仇后的畅快感。
“那个混蛋,这就是报应!”
“所以,咱们要去上柱香。”
老大爷四处查看着一路走到刻有“大威德明王庙”的石碑前,又往山下瞧了瞧,然后跟着精神头十足的老伴穿过殿前的庭院。老伴在青铜鼎旁停下,伸手从包里掏出一把香,点上后横放在鼎中,双手合十,拜了三拜。
“你也拜拜。”她扭头以命令的口吻朝身后的老大爷说。
老大爷不情愿的合上双手,应付着晃了三晃。
“你个死老头子……”
老太太嘴里吐出这么一句不满的话来。
然而,正前方的大殿里,一团黑影正毫无生气的铺在地上,流出的液体幻化成诡异花纹,缓缓延伸着。
“啊——!”
当赫然发现大殿地面上的东西时,老太太下意识地发出一阵不亚于年轻女子的尖锐的惨叫,对于一只脚已经踏进棺材的她来说,这一声尖叫估计能让她把另一只脚也给伸进去。
“那……那、那是什么?!来人啊……哎呦妈呀!老头子……快!快打电话叫人……天啊,要遭天谴啊!”
转眼间,老大爷那一脸啥都无所谓的面孔被惊愕取代,他大概从未有一刻想过会有这么一遭吧。
早晨,沈兆墨几人被一阵敲门声狂轰乱炸的吵醒,老书记惊恐的交代了事情原委,他们连洗漱都没来得及,撒腿就往山上跑。
老太太的一声惊世骇俗的尖叫吸引了不少山下的村民,当沈兆墨他们跑到寺庙前,大殿周围已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好在由于现场残忍异常,没人敢进去,只都在殿外伸头瞧了眼,可就这一眼便足以让好多不习惯此画面的群众跑到树底狂吐不止。
韩清征充当了一回警方内部人员,与老书记两人苦口婆心的劝说村民们离开现场。发现尸体的两个老人坐在不远处打着哆嗦,颇有点下一秒就晕给你看的架势,老书记没办法,只得在通知了沈兆墨后,带着他们先回自己住处。
就算是身经百战的沈兆墨,也不敢轻易靠近尸体,害怕破坏现场是其次,主要是因为尸体——到处都是。
李康福虽然脑袋被砸碎,至少其他的地方完好无损,而这人则是彻彻底底的碎成一滩,找不到手,找不到脚,更没有头,有的只是一块块血肉模糊流着恶心液体的尸块,分散丢弃在大威德金刚神像的面前,冷风一吹,血腥味刺鼻。
“亲娘啊……”极富冲击力的画面刺激着穆恒的视网膜,也刺得他太阳穴疯狂的跳动,“阵仗太大了吧,这是有多大的仇啊。”
韩清征背靠木板,脸色发青的看向后院,他不是个害怕血腥的人,僵尸类电影平时就着炸鸡看得乐在其中,然而,该感叹一句现场感就是不一样,还是要长叹一声人心险恶,反正韩清征只看了一眼,就匆忙移开了视线。
“老墨……这该不会就是蝈蝈他们天上地下寻找的人吧……几日不见……当真刮目相看啊。”
沈兆墨抹了把脸,长长呼了口气,还不忘揽过神色凝重的澹台梵音的肩膀拍拍,他顿了顿,阴天加大雾,昏暗的日光下,他的一切情绪仿佛都隐藏在薄薄的雾气之中,让外人看不出一点端倪,半晌,他才用自己固有的冷静语气,命令道:“穆恒,通知郭队,把现场详细描述给他们,让他们做个心理准备。”
“成,老墨……”穆恒难得的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这是人家地盘,我们不能越权,况且郭队的本事你应该最清楚,未必需要帮忙,我们先看看,见机行事。”
一个小时后,郭仁义顶着一脑门子官司率领刑警大军浩浩荡荡的出现在寺庙,即使提前收到了友情提示,也无法阻止精神薄弱的同志们在看到现场后吐得死去活来。
韩清征看着一个又一个跑进树林的刑警,由衷的佩服自己的承受能力,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太适合当警察了,天生心理承受能力强,因为不管怎么说,自己可没吐。
撇开韩清征谜一样的自信不谈,吴法医盯着现场没几秒,便心力交瘁的叹了口气,足足等了半分钟,才发自肺腑的感慨了一句:“这案子,真闹腾。”
“来找林康福的家伙查到了。”等沈兆墨“穿戴整齐”踏进殿内后,郭仁义双手交叉盘在胸前,语气略微有点暴躁的说:“那该死的王八蛋名叫郝军,35岁,华市本地人,一个大恶不作、小恶不断的混混,听说还有点黑道背景,未婚,父母都在乡下,已经跟这混账儿子断绝了关系,如果这人是郝军,不知道他父母……会不会给他收尸。”
“郝军和林康福的关系呢?”
“郝军曾是那家工厂的保安,因为偷盗厂里的东西一年前被厂长开除,他跟林康福臭味相投,我派人去厂子里问过,在郝军没被开除之前,跟他最铁的就是林康福,两人经常在一起喝酒聊天。郝军交际圈很复杂,杂七杂八什么人都有,还没查清计划绑架的其他成员,但是……”
“你怀疑厂长?”沈兆墨一言点破郭仁义的想法。
“现在来看,厂长的嫌疑最大,女儿是他的心肝宝贝,有人企图伤害她,怎么能不恨。”
“你也说是企图,厂长未必知道他们的计划。”
郭仁义没吱声,他心中同样清楚这道理,然而,调查嘛,总要找个点进行下去,否则不就走到头了。
“吴法医,尸体怎么样?”郭仁义往前挪了一小步,伸头问蹲在地上满脸黑线的法医。
然而,就听法医冷笑一声,“哼!我现在连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该死,剁得也太碎了,下半身找着了吗?!”
“那儿。”澹台梵音的声音此时从另一侧传来,众人望过去,见她站在大殿的后门外,手指着面前的一个角落,“人类的盆骨比想象的要结实,并不是容易切碎的,不就在那儿扔着嘛。从我这个角度看去,应该是个男性。”
郭仁义眨巴眨巴眼,直接愣住了。
吴法医小心移步,走向澹台梵音指向的角落,“眼神够好使的,确实是男性,谢了。”说完,他竟举着尸块朝她晃了晃,惊得澹台梵音出了一身冷汗。
“嗯……”吴法医扫视了一圈现场,“现在的尸块大大小小加起来共有二十三块,找不到脑袋,估计是打碎了掺和在里面了,从这些尸块的切面来看,凶器还算锋利,但具体是什么不知道。”
“死的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沈兆墨问。
“拼出了一双脚,一双手,所以是一个人,至于死者是不是郝军,就要等DNA鉴定了。”
“郝军有案底,得出结果不难,吴法医,先确定死者身份吧。”
吴法医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又说:“尸体损害得太厉害,你们得给我一点时间,如果要确定是否是连环案,还要找到头骨碎片拼接起来后才能得知,要是还是那种奇怪的伤口,应该就能判定两人被同一种凶器所杀。”
“奇怪的伤口?”
郭仁义给旁边的同事比划了一下,后者立刻取出一张照片递到沈兆墨面前,那是拼接好的林康福头骨后侧的照片,边缘不齐的大洞占据了大部分画面。
“啥玩意儿啊这是?怎么跟开颅手术似的。”穆恒龇牙咧嘴的问。
“谁知道啊,尸检的结果显示就是脑后的这个伤口要了林康福的命。”
穆恒一指地面,“这个也是这么死的?”
吴法医抢在郭仁义前说了声,“拼接完后才能知道。”
正当吴法医指挥着实习法医们将石块小心装袋,何老爷子从山下不顾一切的冲了上来,由于跑的太急,他脸通红,胸口猛烈起伏,呼哧呼哧的直喘粗气,边喘边喊道:“是大威德明王!大威德明王显灵了!”
作者的话:昨天忘记改章节数了,昨天的第8章已经改为了第195章,给大家造成困扰,十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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