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捷舒舒服服的坐在老书记之前那张沙发,老书记被逼坐在对面的硬椅子上,站在各个角落的打手整个换了一个波,方才那些还算礼貌的同志们都被堵在了一个狭窄的地方。常捷的打手们可没有他们那样“善解人意”,一霸占屋子就来了个下马威,把押解常捷的大个开了瓢,茶桌也给粗鲁的掀翻,舒适的空间瞬间变得一片狼藉,使人看了直皱眉头。
澹台梵音和宁飞被按住肩膀跪坐在地面,澹台梵音不舒服的扭动了几下,她一动,身后打手立刻使劲掐住她肩膀,同时用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戳在她脑后。
她不敢再动了,眼巴巴的看了眼闻声望过来的老书记,水灵灵似是充满委屈的双眸中竟还噙着笑意,仿佛觉得常捷对自己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还如此兴师动众非常有意思。
老书记、常忠起无奈的摇摇头,目光在满头是血的大个身上扫了一眼,又看了看膝盖受伤蜷缩成一团快要没气的中年人,最后才落到了常捷身上。
“二十八年前我从人贩子手上买下你,救了你,给你治病,供你吃住,送你去最好的学校,把你当亲孙子一样疼爱,事到如今,你却上演了这么一出,反过来咬我一口……小捷啊,乌鸦反哺、羊羔跪乳,畜生还知道报养育之恩呢。”
常忠起语重心长的感叹。
常捷脸色一变,瞬间听明白常忠起是在骂他不如畜牲。
常忠起没有管自己孙子越变越狰狞的表情,“你利用教会的人实验新型毒品,不但杀人还造成社会混乱,引起警察注意,趁机将我手底下的人铲除,还让我费了半辈子的心血付之东流……好吧,我承认这几步你走的很不错,特别是毒品的利用和制作,它为你赚了不少钱吧?现在这间屋子全是你的人,我也如你看到的那样被你牵制,下面,是不是该告诉我你的计划?你要干什么?”
顷刻间,常捷狰狞的表情因常忠起的提问竟慢慢缓和,他仰头沉默不语,许久才低下头直视他,“我要把你彻底毁掉,因为这里已经不需要你了。”
听了这话,澹台梵音一时匪夷所思,犹豫了好久,忍不住低声问常忠起,“常爷爷,问句不该问的,您是不是也对他做过什么改装?”
“我可不是你们这群人造变态,我正常的很。”常捷似乎听见了澹台梵音的问题,立刻冷冷回答,“爷爷,你老了,有很多事力不从心,判断也会跟着失误,这个时代更新换代的快,咱们组织也因如此,由更强更有能力的年轻人统领不好吗?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接连喊了好几声,“为什么你就是不肯老老实实的放手?你知道我每次看见你这老东西的时候觉得有多碍眼,这都是你逼我的。”
澹台梵音仿佛觉得自己穿越了一把,常捷说话的口气特像逼迫皇帝退位的野心太子。
“你以为史艳那件事,我没察觉你打得什么算盘?我是你孙子,被你一手调教出来,身上虽没流着你的血,却跟你一样喜欢遇事多想想。”
“你是故意利用史艳?”澹台梵音代替发问。
“我就想看看老头耍的什么心眼,所以将计就计,其实曼殊岛上的那些人可以不死。”他眼神往下,看着澹台梵音,“澹台博士,你知道的不少,我说些你不知道的,比如谁给的史艳将尸体封在雕塑里的想法?你认为一个没什么文化的农村妇女,仅凭小时候听到的故事就能想出来?他早就看出那女人心智有问题,而我只是有样学样罢了,学他给那女人‘出谋划策’。还有,你那位神父朋友不是被剁下一根手指头吗?可不是我干的,被你们称为‘重生计划’的那次,警察是不是收到许多培养皿和标本瓶?知道是谁送的吗?还有半导体研究所的那场火灾,那是宁飞给我出的主意,谁在幕后策划,不言而喻了吧?老头,宁飞是你的人我早就知道,你花钱供出去的顶尖医生,你身边的大红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屈尊到我这。不过明白归明白,听见别人说还是会生气。”
常捷开了瓶红酒,常忠起这里没有酒杯,他就找了个透明玻璃杯凑合一下,满满一杯一口气全灌了进去,“你拿我当宠物养,想起来就赏我点吃的,想不起来连理都不理我,让我报恩,想得太美了吧。”
常忠起毫无触动。
“成王败寇,这是游戏规则。”常捷说,“现在,我是王,你是寇。”
他挥了挥手,一帮打手瞬间将常忠起还有澹台梵音团团围住。
常捷显然还没说尽兴,哈哈大笑了几声后,继续开口:“常忠起,这是你的地盘,要上你的地盘我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准备!他们都是我精挑细选的杀手,花大价钱雇来的,比你那些强了不知多少倍,这局,你输定了!”他喊的声音沙哑,多年的积怨在此刻决堤。
“澹台梵音,”常捷面朝她,“我给你个机会,你一刀捅死这老头,为你自己和朋友报了仇,同时我也会放了你,不让你给这老头陪葬,怎么样?”
“然后我就背上谋杀的罪名被警方逮捕,或是被逼无奈加入你们?”澹台梵音说话断断续续,腰部传来的疼痛让她有点支撑不住。“常总,听上去不怎样啊,有没有第二个选项?”
常捷冷笑一声,恶狠狠的说:“有,你死。”
澹台梵音还真有点不怕死的样,居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换言之,不是他死就是我亡。可是常总,我不觉得自己的死能为你的鸿图霸业增添什么色彩。”
“是不能,但也不是不可以。”
——的确,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谁说杀人就一定要有个理由了。
澹台梵音琢磨琢磨他这句话,没毛病。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常捷逐渐开始失去耐心,他时不时让打手痛打集中在一旁的常忠起的手下,一边打一边侧头瞧常忠起的反应……这小伙子估计气糊涂了,照他所说,常忠起一辈子谁都没心疼过,连自己这孙子也是养来杀时间的,心这玩意对他来讲就是维持生命的一个肉块,除此以外没啥别的功能,常捷即便把人在常忠起眼前活活解剖了,老头恐怕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这是场僵局,常捷年轻气盛却不莽撞,常忠起坐在椅子上云淡风轻的也不着急,俩人都不动手,也都不想放手。
澹台梵音也心大,张嘴打了个哈欠,余光瞥向身旁大个,见他紧张的满脸通红。
这个时候,外面再次响起骚动,几声巨大的爆炸声震得房屋都在颤抖。这次匆忙跑来的成了常捷的手下,那人灰头土脸,像刚从地下挖出来似的,“常总,外面……”
话音未落,那人身体猛地一抽动,随后直直的向前栽倒,倒下的刹那,众人看见他后背靠近心脏的位置插着把银白色的匕首,可怜的家伙话才开了个头,人就断气了。常捷一惊,立刻往对面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慢慢放下抛出刀的右手。
“怎么是你……”常捷愤怒地微微发抖,“你可是我捡来的!”
“他是我捡来的。”常忠起的声音平淡却穿透力强的在屋内回荡。
显然,常忠起手下的改良版人类更胜一筹,他们很快破门而入,一冲进来,二话不说,朝着常捷花重金聘请的雇佣兵们杀了过去,场面一度变得非常混乱。
常忠起丝毫不慌张,被几个人护着向后退,澹台梵音则被大个从地上拎着领子揪起来,尽职的护在身后。被常捷怒骂的男人嗖嗖的扔出好几把匕首,大多都准确无比的插入对方的胸口,只有一把偏离了航道,冲着人脑袋去了,男人为此还不满的咂了下嘴。
那人的动作……很像杂技演员。
澹台梵音不由得回想起颁奖典礼现场挂在正中央灯线上的尸块,怕是这个人的杰作。
十分钟后,混战结束,常忠起获得胜利,形势来了个惊天反转,“王”与“寇”调了个个,常捷被一团人围住,动弹不得,他自豪的雇佣兵们死的死、伤的伤,没剩几个能开口说话的。
“老东西……”常捷半边脸红肿,打破的嘴角正往外淌血,“原来你这么早就计划好了,制造了个陷阱等着我往里跳!”
常忠起叫人把掀翻的茶桌扶起来,重新找出套白瓷茶具,洗了洗,泡上茶,清香的茶汤顺着壶口流入杯内,他看了眼大个,大个立刻会意,扶着……几乎算是扯着澹台梵音坐下,接过茶送到她手边,宁飞也被安排就近坐好,他凝视着常捷狼狈的模样,不住的叹气摇头。
常捷怒视扔刀的纤细男子,“本觉得捡了条流浪狗狗,没想到竟是条有主的,狗崽子,小心他兔死狗烹,下一个倒霉的就是你!”他又回看常忠起,“我身边的人……大部分都是你的对吧?”
常忠起端着杯子品茶,不说话。
“这人是十年前到我身边的……行啊你,这么早就开始防着我了!”
十年前,常捷才刚刚十八岁,那时的他并没有起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一心一意想要好好念书,成为爷爷的骄傲,对于“家里”这些事,他采取选择性失明,不该看的绝对不看,哪怕他心里早有数。那晚,他路过工地,在附近的泥坑里发现了这个人,隐约觉得跟自己以前的境遇很相似,便带了回去。后来知道他是从一家私人杂技团逃出来的,那家杂技团背地里干了许多违法勾当,常捷好心向公安机关匿名举报,杂技团被查封,警察救出好多跟这人一样受尽折磨的成员。后来这人就一直跟着他,再后来,常捷的身边陆陆续续又出现很多人,他们跟老奸巨猾的宁飞不同……
常捷曾以为他们不同……
常忠起一壶茶饮尽,面上再也找不见一丝类似悲凉、伤心、无奈之类的表情,真的像盯着一条发疯后反咬自己一口的疯狗,“你说我把你当作宠物,要真是宠物倒还好办了,怎奈你不是,拥有思想的人总要比忠于天性的畜生难调教,加上你又这么聪明,所以我呀,必须给你拴上‘绳子’。”
然后哪天,当宠物不再听话时,便用脖颈上的“绳子”将他勒死,永绝后患……
话不再多说一句,一声闷响后,常捷直挺挺的躺在地上,眉心间多出一个冒烟的小洞,他双眼圆睁,死不瞑目的怒视上方——他这一生,幸也不幸,幸的是被常忠起买回来,走火入魔之前一直像正常人那般生活,不愁吃穿,不幸的怕还是他被常忠起买回来,耳濡目染了人性的丑恶,学得同样心狠手辣,甚至生出了精神性人格障碍,最终落得个凄惨收场。
常忠起转眼间已把武器踹回怀中,面无表情——地面上已变成尸体人如今对他来讲,什么都不是了。
“那么……”他故意拖长语调,“丫头……轮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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