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浓溢的灰暗随之将至,像是要把你吸进去似的。
楼梯间的台灯荧荧闪烁,门檐上的古典灯芯投下一方昏黄,光明与黑夜,一步之遥。
我扶住门把的手上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吱呀”,精雕花纹的木门已经被我打开到了90度。
出于上方照射的强光让我难以适应,所以里面的景象依旧难以寻觅,我松开手不禁后退了一步。 我靠在墙边,脊背感受着大理石墙壁的抚摸,不知道为什么,我体内的血液正在波涛般的汹涌,横冲直撞久久不能平复。里面,应该是有什么东西了。
“秦先生,为了您的安全起见,希望您现在开始暂且退避。如若一个时辰后我还没有出来,请您点上香置于门旁。”说完,我将一个霉绿斑斓的铜香炉给他。
“好的,有劳吴先生了。”男人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双手接过,向后撤去。
我的目光追随着他的后背,直到看他穿过了一圈又一圈蜿蜒曲折样式的楼梯,我才回过头来,一脚踏入“深渊”。
很难想象,我刚一进门,不知哪里来的光亮,点燃了整个房间一般,我得以看清所有的摆件。但是,这哪里是什么档案室!没有栋栋排列的柜架,没有层层叠叠的案宗,什么密码箱联系暗线也没有,毫无联系不说,意外的干干净净。流线形的构造,白色涂满了四面的墙壁,就连顶端的汇聚中心,也是平平坦坦,没有任何突兀的痕迹。 没有照明物,何来亮光,这男人不可能说一个屋子连个灯泡都不安啊,而且外面过道都有那么多的灯具。
“遭了!这怕是中了幻觉了!”我急忙往嘴里塞了一颗清心丸,俯卧在东南角落,往耳朵里滴了几滴祖传药水,听风起来。
“咝咝,嗖嗖——”屋子里听起来有明显的移动痕迹,听起来像是在四处游走确定我的方位,它企图用幻觉干扰我的视线,但好像它也不是很能看见,物极必反吗?紧接着,一阵富有频率的窸窣声绕行而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停下了?不可能,恐怕.它已经在我面前了!
我赶紧双臂交叉以护住心房,果然,风的方向告诉我,它那尖锐的长指甲妄图直掏我的胸口,“砰!”的一声,我借力打力,手腕向上顶翻过去,它暂且消失了。
不错,此地是它死前和死后的归属,这冥冥中的关联它比我拿捏得准,自然能变幻这房屋里的样貌。可是一方天地就是一方而已,不管里面是什么大千世界,这笼子还是打不破的。
于是我弓起身子,左脚踩住墙沿,致使我没有后退的余地,这才能扛住那女鬼的一击。 我平稳了一下气息,再抬眼一看,那四周的墙壁竟开始凹凸起来。洁白的一层貌似被人恶意戳破了,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洞,妈的,又是黑洞! 那黑色的洞口开始蔓延出一朵绿枝,青涩无比又延伸着绰约风姿,摇摆的动态让我挪不开眼睛。
紧接着它开始冒出嫩芽、抽出枝杈、盛开骨朵儿,没有结果。这样一出,仿佛引起千万花丛的悲鸣,从那洞中窜出来成群成簇的花枝,有众人皆知的牡丹、流连人间的玫瑰、永生永世的满天星、独傲天地的腊梅墙面的春色像脱了命一样要往内拥挤,满满的轰轰烈烈,什么纯白的无暇,鸡油黄的招展,粉艳的争奇,统统被灼灼的红色吞噬了去,再无踪迹。
黑洞本是源头,此刻化为了血盆大口,没有感情一张一开地回收咀嚼着。这已经不单单是色彩的强烈对照,各种不能调和的爱恨情仇,硬生生地杂糅在一起,那幅诡异扭动的画面感,让我已经开始头晕目眩了。这就是人的**催生的产物吗? 又来了,血液里仿佛万马奔腾,那过量的红色蒙上了我的眼,仿佛也在撕咬着我的心!
“吴觉,你呢,你有什么恨”一道脆若银铃的女声顺着我的听风耳传达进来。
“妈的!滚开!”这女鬼怎么回事,它好像知道我的弱点。
这银铃看似响彻山谷、清灵悦耳,但银铃的发声原理是因为物体撞击产生高频振动发声,所产生的声音频率也比较高,声调就高,对于敏感的听风者更是打击。何况持续一段时间作响的话,会沉迷其中,听之任之。
这若是一般人,早就迷惑了心智,陷入梦魇。 不管是上帝创世后的夏娃食禁果,西天取经的九九八十一难,还是我之前提到的贪、嗔、痴、慢、疑五种心,这都在说明人是两面性的。社会的约束让我们深埋自己的黑暗面,可是七情六欲最是难以操控,如果被有心人利用深挖出来,后果难以设想。
幸好刚才吞了一颗清心丸,保住我的心智不灭,这回真是没做二手准备,我此刻真是急得连诀都要掐不稳了。 倏地,我闻到了我那炉香!刺激的气味通贯鼻腔,把我逼出一口淤血,“靠,总算有救了!”我一扬袖子抹了抹嘴。
我进入冥想,左手扶膝,右手于空中画了个整圈,口中念念有词:“天在上,地于下,臣子俯首,借香火一用!”
右手手指往门口一伸,炉香飞来,连出一条长丝,一端在炉底,源源不断,另一端环绕在我手掌。 我再一动,回旋手指将那香丝撇向墙壁中央的洞口,“哗——”地燃烧起来,星星点点,火苗簇动,燎原四周。 不一会儿,我的眼前顿生熊熊烈火。
“啊啊,呜呜啊——大师,大师救我!”一个女子挣扎地嘶鸣起来,呜咽着,我选择闭上了眼,不一会,那个声音也被席卷了其中,消失殆尽。
再缓缓睁开眼睛,面前已经是正常的档案室模样,一批批的牛皮硬纸档案盒安分地摆列在柜架。总算是逃出来了,我一下子晕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