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人看时间差不多赶紧告辞。
任海成殷勤地捧着大舅妈粗糙的手摇了摇, “婶子,家里有什么活儿只管吩咐我,等过些天我来帮家里收庄稼。”
罗智刚有心也说两句热络的话表个态, 无奈害臊得很, 怎么都说不出口,只憋了句:“大娘, 走了。”
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 大舅妈跟林妍小声道:“给你彩玲姐说对象呢。”
林妍惊讶道:“怎么一说还俩呢?”
大舅妈笑道:“今儿其实带那个刚子来的,这个任海成是自己来的,凑巧就一块过来了。”
林妍:“凑巧?”
大舅妈解释给她听, 前几天媒人去曹家集吃喜宴, 正好认识了任海成。这个任海成有个表叔在曹家集, 是个大车司机,前阵子出车祸没了。家里就把亲朋主事儿的、男劳力叫去撑腰, 跟单位要赔偿款。他当时代表家里去的,又去喜宴上吃了一顿, 就和媒人认识了。这么一聊, 媒人看他模样周正,个头不矮, 口头又活泛, 自然也觉得不错就列入了自己的相亲名单。
而任海成听媒人说了几个姑娘, 对高彩玲印象不错,就说要来拜访媒人。
前几天他一直没来,结果今儿媒人要带罗智刚上门拜访的时候,他突然来了。大老远的来了, 媒人也不好让他白跑一趟,就借口是来帮自己干活儿的顺道一起来了。
林妍故意问道:“大舅妈, 那他带上门礼了吗?”
人家罗智刚带着媒人正儿八经上门,肯定会带礼物,这个任海成怕是就带了一条舌头来的。
这是当地说亲的一些礼节和习俗。最初是媒人说合,女方如果有意向,媒人就让青年来家里一趟,女方家长去略坐坐说说话,其实就是看看青年的相貌、谈吐。如果双方觉得还能更进一步,那媒人就会带着青年上门给相看,这一步青年是要带上门礼的。按惯例就是两瓶酒,四包点心,一刀肉或者一兜水果。
女方要是相不中,就让男方把礼物拿回去,男方要是相不中,礼物留下,到此结束。如果女方觉得尚可,可以继续谈,但是也有其他青年也提礼物上门的话,那就要比较谁家给彩礼多、谁家条件更好、婆婆好相处、闺女更喜欢哪个了。
一般男方不会和别的求亲者一起上门,要避免尴尬,这个任海成非一起来也太不尊重人了。
大舅妈没好意思说任海成拎着苹果进门的,估计那苹果是人家罗智刚带来的,他接过去拎手里好看。不过当时罗智刚也没好意思说苹果是他的,那个任海成就当自己带的了。
要进门的时候她就让林妍别说了,免得大姐害羞。大姐没出过门,一直在家里,这都要说亲结婚的年龄了,见了青年还是挺害羞的。家里人若是当着她的面公开讨论她的婚事,她也会害臊得躲起来。所以大舅妈就不许大舅公开讨论,要等大姐不在跟前的时候说,或者她私下里跟闺女说。
到家林妍就把城里的事简单说一下,告诉他们自己赚到130块钱。
大家听了都很高兴,纷纷夸林妍能干。
姥娘笑得合不拢嘴,“咱妍妍学习好又勤快就好找活儿。”
她听说村里有媳妇儿们去县里找活儿,有的找不着,有的干不几天就回来了。
因为林妍回来,两家又一起吃饭,饭后男人们都出去扎堆乘凉凑热闹了,女人们在家里做家务。
林妍把买回来的东西分大舅妈家一份,再把十块钱还给她。
大舅妈板着脸,“你这个孩子,现在怎么和大舅妈这么生分了?十块钱还还回来?”她看看林妍买的蚊香花露水和洗发膏,在邻居家见过,这些东西老贵了,自家从来没舍得买过呢,十块钱怕是不够,她又掏了十块钱给林妍。
林妍自然不肯要,只把之前十块钱收回去,笑道:“等我不够的时候再管大舅妈你借。”
说说而已,她是不可能管大舅妈借钱的。
大姐洗了苹果给林妍吃,她自己却不吃,就跟苹果会烫嘴一样。
林妍就知道她是害臊,就悄悄问大姐:“姐,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对象啊?”
大姐脸一下子红了,不自然得很,笑道:“你才多大啊,就关心这个?”
林妍:“那当然啦,咱俩关系好,我可不得多关心一下?”
大姐小声道:“就……踏实过日子的呗。”
林妍:“那今儿来的那俩呢?”
按照大众眼光,那俩人外形都可以,个头都不算矮,正当青年呢身材也不错,相貌周正,没有塌腰驼背也没有特别减分的小动作。
如果按照前世的进展,这一次相看以后,过几天罗智刚还会再来一次,然后就定下来,给彩礼、定婚期了。
只是现在被任海成这么一打岔,他那张破嘴那么会说,就衬托得罗智刚特别木讷不会说,肯定减分了。
其实只要二哥不出事,大舅妈给大姐挑的对象无论从家境还是人品以及婆婆脾气应该都不差。
罗智刚的娘前世对大姐很满意,是出事以后趁着没有感情及时止损而已,无可厚非。
毕竟真要是结婚,大姐也是和罗智刚过,而不是和他娘过,后来他和大姐没成,也是大姐死活不乐意拖累他的。
当然,一切还是看大姐的意思。
大姐看了一眼堂屋,见大舅妈在洗抹布,她小声道:“那个……花里胡哨的。”
林妍笑起来,大姐果然是踏实过日子的,不喜欢嘴巴抹油的那种,应该是觉得太油腻了。
她小声道:“那另外一个看着不太会说话的样子。”
大姐:“话是不多,也不是没有。该说的……都说了。”
家里什么条件,他爹娘啥样,姊妹兄弟如何,他会干啥,都说了。
大舅妈听见了,道:“那过日子也不能太闷,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一天两天还凑合,一辈子谁受得了?像你爷似的,嘴巴那么笨……”
“娘,我爷咋了,我爷挺好的。”大姐不愿意她说自己父亲不好。
大舅妈就笑,“还是得再看看,这个罗智刚嘴太笨了,这以后婆媳妯娌有矛盾,他也不知道给媳妇撑个腰,那可不行。”
林妍就笑道:“那个姓任的,家里是不是很穷啊?看着那么活泛不像不懂礼数的,结果几十块钱的上门礼都不舍得出。”
就算没约好突然上门,那你自己都知道贸然上门不好,不更得带礼物?这显然就是想先探探路,值得投资再花钱,不值得就拉倒了。
大舅妈原本也不算嫌贫爱富的人,给闺女找婆家也不是只看家境和给的彩礼,就之前相中的罗智刚也是正常人家,彩礼给也是正常数目,反正儿子的彩礼他们自己攒了,闺女就是找个好人家过日子。
所以就算知道任海成家里兄弟五个,结婚彩礼上肯定会略紧张,可她也并没有嫌弃。她觉得小伙子长得周正,脑子里灵活有主意,嘴皮子活泛讨人喜欢,有个头有力气,只要肯干活踏实过日子,那日子肯定差不了的。
现在被林妍这么再而三地提,她也觉得任海成这个人不实在,精明算计还抠门,不懂礼数!相亲连上门礼都不带,且看他什么时候来补,要是不按程序就算了。
这么一比又觉得罗智刚挺好的,虽然嘴巴笨点,但是看着稳重。
晚上睡觉之前,林妍问姥娘有没有自己的信,结果这半个月家里只有在吉林的二姨来了一封信。虽然有点失望,林妍也没当回事,那就继续写继续投呗。
她看姥爷又要熏呛死人的艾蒿,就把蚊香拿出来一盘,掰开点一圈放在远处,再把身上涂抹一点花露水,睡在蚊帐里基本就不会被咬。
姥爷第一次看见蚊香,觉得很新鲜,就坐在那里对着电灯研究,“这城里人真会享受。”他再看看花露水,怪好闻的呢。
林妍:“蚊香好用,就是掰的时候不好掰,容易断。”
姥爷:“我试试。”
他拿出一盘新的,研究了一下纹路,试着把一圈圈略掰松散,然后就拿开了,“哪里不好掰?”
林妍:“姥爷厉害!”
姥娘:“他编席的手,掰这么个东西都断的话,那好拖出去埋了。”
姥爷:“你还比我大一岁呢。”
林妍赶紧打断他们,“明天带我奶去县医院配个假牙。”
不等姥娘拒绝呢,姥爷立刻大声道:“不用!一把年纪了还换什么假牙,可别糟蹋钱了!”
姥娘原本也不肯要林妍给自己换,她就笑道:“我不用你的钱,你还得读书,留着交学费。我要是换,你爷爷就给我换了。”
姥爷还激动着呢,“要是五六十岁换换还行,这都快八十了,不值当换,谁还知道能活几年?”
这话说得直白露骨,毫不掩饰。
然而乡下人都这么说,姥爷也这样说自己,所以说姥娘也不觉得如何,姥娘也就神色黯淡一下并不反驳。
林妍:“换牙又不贵,才几十块钱。”
姥爷却很激动,“几十块钱还不贵呢?我当初编席,一张篾席编好几天,才卖个十块八块的,能赚三五块钱。就咱种地,一年到头,粜了粮食也赚不到两千块。这家里里里外外的都得花钱,你二哥还得说媳妇呢,可没那个闲钱白活。”
林妍没生气,她知道这是消费观念的问题。
乡下人就是这样,娶媳妇、读书,这些钱怎么也得花,借钱都行。可如果生病,只要不是病得起不来,大家都能忍则忍绝不去医院,所以很多人发病就是晚期。
给孩子花钱他们舍得,给自己花钱,姥爷姥娘坚决舍不得。
姥爷有一年得了皮肤病,浑身痒,其实就是皮炎,去医院查查拿药膏回来擦或者熬中药汤洗也行。可他舍不得花钱,愣是自己寻摸偏方,又是用新鲜辣椒涂抹又是用新鲜热乎的牛粪糊的,最后还是得赤脚大夫给开药打针,折腾了半个月才好。
林妍故意歪曲他的意思,就说他不舍的给姥娘花钱,“你那次腿痒,还是我奶伺候呢,怎么我奶牙齿不好了,你就舍不得给换?”
姥爷:“你姥娘生病我也伺候,怎么不伺候?换牙有什么好换的?还不知道活……”
“我姥娘能活一百岁!”林妍斩钉截铁,“这假牙我们换定了,就是告诉你一声,没让你说了算。”
姥娘下牙还多几个,上牙掉得厉害,主要是三年困难期饿肚子,她把家里能吃的都给男人孩子,她吃糠咽菜,最后饿得浑身浮肿、掉牙。
姥爷没想到一直在自己跟前撒娇的小姑娘突然这么强硬,他有点不适应,有心要训斥又觉得女孩子大了骂不得,就自己憋着。
可花几十块钱给老婆子换牙,这就跟花几十块钱给他换一样,他自己是舍不得的,哪怕花的不是自己的钱。
林妍却心意已决,“明儿就去。”
姥娘:“不用,我不用你给我花钱。我也一辈子了,这家里的钱怎么也能花一点吧?”
姥娘是想换假牙的,因为她现在吃饭不方便,但凡硬一点的都咬不动,很多时候都囫囵吞下去。早几年她就一直想换,可老头子不给换,也没人给她主张,她争不过只能忍着了。现在林妍给她撑腰,她就趁机闹闹,要老头子拿钱给换牙,再不行就让几个闺女儿子凑钱。
姥爷没办法,最后忍痛拿出五十块钱来,里面还包括林妍还回去的三十,“要是不够就算了。”
姥娘把钱夺过去,“我还有二十,差不多就够了。”
其实她也不知道要多少钱,但是老头子给就行。
以前她手上也有点钱,养兔子、养鸡、掐草辫子,到时候去集上卖小兔子鸡蛋什么的也赚点,后来这些东西不稀罕了,还有人专门开了养鸡场,她赚不到几个钱就拉倒了。
再者她年纪大了,弄不过来。
她把钱一起递给林妍,“妍妍给我拿着。”
姥爷就讥讽她:“你说你啊,比我还大一岁,裹着个小脚,我看你怎么去。你进了县城,怕是脚印踩不上一个。”
姥娘:“我小脚怎么啦?当时媒人带着你去我家,本来说的是我四姐,不是你非要说我?我那时候还不乐意嫁给你呢!”
姥爷顿时觉得没面子了,尤其当着孩子的面儿呢,他赶紧道:“快拉倒吧,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你又说。不嫁给我你嫁给谁?真是老婆子头发长见识短。快睡吧!”他躺下就把蒲扇盖脸上了。
姥娘长舒了一口气,和老头子一辈子过日子,今儿是第一次占上风!以前都是他骂她,数落她,她都不回嘴。现在占了上风,她心里就觉得爽快。
林妍瞧着直乐,就得让姥爷知道他们三个人一起的时候谁说了算!
第二天刚吃过早饭三宝就跑过来,昨晚上二哥和康宁去南河玩儿,路过他家特意去说的。
他给林妍带了一包山楂条,听说林妍看孩子赚了130块顿时激动得不行,他原本就是林妍的小迷弟,这会儿更觉得她了不起,“妍妍,你比大人还厉害!”
林妍吃着山楂条跟他聊了一会儿,估摸着韩慕阳应该吃过早饭,就拉着三宝一起去找他。
韩慕阳正拿了大伯家借来的钓鱼竿,拎着水桶,打算去水库钓鱼呢。
林妍跟韩奶奶道:“姨姥,我想去县城给我奶检查一下牙齿,看看配一副假牙。韩慕阳腿长力气大,骑车稳当,让他帮我带着奶奶更安全。”
韩奶奶一听那还有什么说的,赶紧着吧,直接把韩慕阳的钓鱼竿收走了。
韩慕阳听林妍夸自己腿长力气大,心里有点美,“走吧。”
接上姥娘,林妍再三叮嘱韩慕阳小心骑车,要慢一点。他人高腿长,之前骑车都大开大合的,猛加速、急转弯从不犹豫的,虽然从来没摔过,却也有点吓人。
韩慕阳居然没嫌她啰嗦,反而很认真道:“放心,我不会摔着姨奶的。”
三宝带着林妍走在后面,他看韩慕阳骑得稳稳当当的,就跟林妍夸道:“韩慕阳真厉害,又聪明又会运动,对老人也有爱心。”
前面的韩慕阳听见了!
他竖着耳朵听林妍怎么回答,结果她声音小,他没听见,片刻又听林妍跟三宝说:“人是很聪明,就是不用功,桀骜不驯的,像野驴。”
野驴???
韩慕阳震惊了,她居然说自己是野驴!!!生气了!
一直到县城医院,韩慕阳都没跟林妍说话。
这时候看牙科的病人少,不需要排队,挂号直接去门诊看大夫。
配假牙当然不是那么简单的,检查、印模、拔牙要花一些时间。
林妍自己陪着姥娘,让韩慕阳带着三宝出去玩儿,免得等在这里无聊得很。
大夫检查以后发现姥娘的牙齿已经都不中用了,没有一颗完好的,很多都只剩下根部,最好全部拔除然后配全口义齿。不过这时候技术和材料有限,全口义齿必然会导致牙龈萎缩,而且异物感严重,但是没有更好的选择,比起吃不了饭也只能退而求其次。
林妍看大夫也没给姥娘开抽血化验单,也没去照x光,还有点担心呢,问了一下大夫说不用,又不是藏在里面的智齿照什么光啊,怪贵的!
这时候不管是b超还是拍片子,价格对普通老百姓来说都是贵的,除非必要很多人绝对不会做的,可做可不做的大夫也不给开。
大夫给林妍开了缴费单,因为她想给姥娘买更好材料的义齿,价格自然更贵。最低档的是80块一口,略好一些的就要215块,加上各项费用,一共240块。
姥娘还一个劲地说别太贵,就装70块钱的,有几颗给她吃饭就行。
林妍就安慰她没那么贵的,就七十块钱,别说才240块钱,再贵她也会给姥娘换的。
那大夫已经听出来,林妍是老太太外孙女,见她对老人家这样孝顺,大夫也挺欣赏的。他给姥娘拔牙的时候就格外仔细小心,让姥娘享受到了亲人般的待遇。
牙齿当天是拿不到的,需要厂家订做,而且姥娘年纪大还拔了几颗烂牙,要等一个月后再来看看牙龈恢复情况。
林妍算算,等开学后休息日再带姥娘来就行。
姥娘这边弄好,差不多下午三点多钟。
韩慕阳已经领着三宝回来,两人说说笑笑的,见到林妍的时候韩慕阳啧了一声,丢给她一包纯牛奶,又拿了一包用指甲刀剪开一口插上一根吸管给姥娘喝,“姨奶,你牙齿疼吗?”
姥娘:“不疼,麻嗖嗖的呢。”
姥娘问是什么,不肯吃,怕贵。
韩慕阳:“姨奶这是专门给没牙的人吃的。”他强调了没牙两字。
林妍:“…………”她舔了舔自己满口整齐的牙齿,把奶放进布包里留着给姥娘喝。
前世这时候她见都没见过牛奶呢,这样一包240克,估计得一块二左右,她真有点舍不得吃。
不过被韩慕阳这样一提醒,林妍就想去那种大点的小卖部里给姥娘买点奶,这时候乡下订鲜奶不现实,又贵又打眼,还是买奶粉吧。
医院旁边就有那种店,林妍跑进去看了看,这时候县城的奶品种很少,就那么两样,店里最多的是三鹿奶粉。她就买了完达山的,17块钱一袋,有一斤的样子。这个价格对目前的收入来说,依然挺贵的,不能让姥娘知道。
她又给姥娘买了一兜子钙奶饼干,到时候可以泡奶粉吃,再买三小包软糖,这个她和三宝韩慕阳都爱吃。
买完东西出来,她看韩慕阳和三宝正一左一右扶着姥娘对着一辆摩托车的后视镜照镜子呢,姥娘咧嘴照自己被拔光了牙齿的嘴巴,有些害臊,捂着嘴笑,“现在可是个没有牙的老婆子喽。”
韩慕阳:“姨奶没牙也好看,你有酒窝呢。”
三宝:“我和妍妍也有,我一个,妍妍俩!”
韩慕阳扭头瞥了林妍一眼,眼神就傲娇得很。
林妍赶紧把糖塞给他顺便道歉,“好啦,不该说你野驴。”
韩慕阳嘴角就微微翘起,往嘴里塞了一颗软糖,q弹,却又听她继续笑:“野驴不能当昵称,要不就野马?脱缰的野马自由奔放,说不定还是汗血宝马呢,是吧?”
她睨了他,你可不就是一匹叛逆的野马,好好的首都重点高中不读,非要来乡下这种条件恶劣的地方。
韩慕阳:“…………”行吧,比野驴好听多了,原谅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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