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那就这么说定了，”韦芳笑着拍姜月华的手，“舅妈就喜欢你的利爽劲儿，不喜欢就明说，这有啥啊，对不对？不过话说回来，家世好，样貌好，舅妈还是希望你能多处一处，看一眼哪够啊，对不对？”
“万一人家看不上我，我却要多处一处，人家会咋想我？”姜月华笑道，“见了再说。”
“也对，舅妈就是高兴得犯糊涂了，”韦芳欣然道，“快些走，早点回去休息。”
两人来到梁大伯家，灯都已经关了。
“都睡了，回吧，”韦芳搓手，“你和你姐的事儿，回头让你舅一起谢了，你小小年纪就别惦记这个了。”
“舅妈，我快十九了，不小了，你们老师把我当孩子看待，这边又给我相亲，是不是矛盾了？”姜月华调侃道。
韦芳叹气，“无论你们多大，在我和你舅的眼里，都是孩子。”
姜月华不动容是假的，孤儿凄苦的滋味不好受，有人惦记关心，哪怕是这寒冬腊月也觉得温暖。
“舅妈，你真好，”她拉着韦芳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肩上，往那怀里缩了几分，“舅妈，你们是不是因为我才没有多要一个孩子？”
“你别多想，”韦芳意识到有些事不能像哄孩子一样哄着姜月华了，“是我身体不好，你舅不让我生了，恰好你到了我们家，我就当自己生了吧。”
姜月华并不傻。
舅妈身体好不好，她看得出来，只能说她的到来，让舅妈打消了再生孩子的计划，差不多二十年前，是最艰难的时候，吃喝都成问题，多养一个孩子就多不止一倍的辛苦。
舅妈一家对她的好，她都记在心里了。
回去的路上，韦芳特地绕过章菲菲的家，不过到头来还是绕不开张彩丽的眼睛。
“唰”地一声，一盆水朝着两人泼了过来。
“当心，”姜月华眼疾手快拉离了韦芳，那水泼在了地上，飘起一丝烟。
“哼！”张彩丽“啪”地一声关门了，骂骂咧咧地听不清楚到底骂什么。
“没事吧？”韦芳自己吓了一跳，却还在安慰姜月华。
“我没事，”她应道，回眸看向章菲菲家时，忽然看到不远处的昏暗处有抹熟悉的身影。
“舅妈，您先回家，”她小声说道，“我再逛逛。”
“时间不早了，我们……”
姜月华的脸上立刻堆满笑容，带着几分娇气道，“就几分钟。”
“行，我等你回来关门，你要是过了时间不回，我就让你舅找你。”
“好，”虽然舅舅也很和蔼，但是对晚出不归这种事很在意。
韦芳一走，昏暗中的身影就清晰起来了，而他的肩上还背着包，显然是从家里出来的。
“偷偷摸摸收拾衣服，住镇上去？”姜月华走上去，十八的夜，月亮还圆着，清冷的光落在他的脸上，多几分疏远和冷漠。
“天下之大，总有我容身之地，”他无所谓去哪里，反正心里早就没了家没了港湾。
姜月华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你总要告诉我你住哪里，我舅和舅妈都还没好好谢谢你。”
“东西都收到了，心意我也领了，不用了，”他一口气说完，拒绝透露自己的住处，“你才从卫生所回来，早点回去休息。”
姜月华站着没动，只是盯着他看，确定他是不是真的这么没冷漠，“你说话不算话。”
梁枫默默叹息，“花花……”
“你今天证明自己是对的，更证明自己不是恶霸，为啥还要走？时间久了所有人会改变对你的印象的。”
“别人的看法不重要，”他只在乎她的想法，“今天是我最难过的一天。”
那一巴掌打得不是他的脸，仿佛拍碎了他所有的尊严。
他在任何人面前，尤其是她的面前，感觉抬不起头。
和解是不可能和解的，这一辈子他都不会和那个自称是他父亲的男人和解。
“我知道……”
“你不懂的，花花，你要是懂我，根本就不会劝我和他和解，他不配我的原谅，”粱枫说完，又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像是自嘲又像是释然。
冬夜的风不大，却吹得堆堆叠叠的，让姜月华觉得比呼啸而来的狂风还要冷。
“对不起！”姜月华无法体会他的痛，不同的生活环境让她无法产生足够的共情力，只知道他此刻很无助，“我住哪儿？”
“学校宿舍，”粱枫缓缓做了个深呼吸，仿佛将闷在心中的浊气都吐尽了，“放心吧，答应你的事情，我办到的，我会参加高考，但是能不能考上，我就不能保证了。”
“这才够哥们，”姜月华这才真的放心了，“行吧，你住宿舍就赶紧回去吧，仔细宿管阿姨把你关在门外了。”
粱枫起步走近，看着她笑得无比灿烂的笑容，心里也跟着一片阳光。
那声‘粱枫是个小王八蛋’还在耳际响起，如今在他心里却觉得有点甜。
“我走了，”他轻声道。
“路上担心，”姜月华仰头，对上那漆黑的黑瞳，扬唇一笑，“我不会告诉他你住宿舍的，你要相信我，如果他知道，那也肯定不会是我说出去的。”
“好，”粱枫应声，“我送你回家。”
姜月华先转身，和他并肩而走。
走了没几步，手被他抓着放进了他的口袋里。
“这天气你还出来溜达，仔细冻着身子了，”粱枫捂着柔嫩而冰凉的小手，忍不住低声嗔怪，“医生没和你说你现在最需要保暖吗？”
姜月华没想到他还懂这个生理常识，“我……”
“就算医生没说，芸芸和芸芸她妈总是知道的吧，”粱枫的语气里有着埋怨，“我可好不容易把你背到卫生所的。”
“我没那么弱，”姜月华不好意思和他谈论着这种私密的问题，“你要不要到我家坐坐？我舅妈他们都还想好好谢谢你。”
“不了，”粱枫连忙拒绝，章芸芸都看出他的心思来了，回头他去她家，他们全家人都看出他的小心思来了，“哦，对了，有件事情，我可得和你说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