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不给楚昭当王妃这事林行之说了不算,周氏说了也不算,楚昭到底是皇子,是皇室血脉,哪能说嫁就嫁的。
好在周氏是疼儿子的,见林行之神色认真不是说着玩玩儿的样子,答应替他给在边关的林父写封信问问。
提及林父,周氏怅然一叹,“你爹和你二哥一走好几年,也不知何时能回来。”
林行之闻言,想到不久后边关发生的事,目光闪了闪,对周氏道:“快了,爹和二哥很快就会回来了。”
周氏虽然盼着丈夫和儿子回家,但对于林行之这种睁眼说瞎话的行为不屑一顾,她道:“行了,回你自个儿院里歇息吧,好生养着,三日后你还得进宫赴宴呢,可不能出差错。”
周氏开始赶人,林行之也确实有些累,便乖乖的走了。
他读书时喜静,所以住的院子在最东边,取名海棠苑,院中种满了海棠。
每年初夏花开时,风一吹,便是满院飘香,那也是他最喜爱的时节。
还未走近,远远的林行之就看到拱门处站了一人在不停张望,见着人了,就立即飞奔而来,“少爷!”
这是他的小厮,石砚。
从小就跟在他身边,同他一块儿长大,也陪他一起死在了皇宫。
是石砚以命相搏拖住了阻拦他的人,他才有机会爬房顶,最终纵身一跃死在帝后面前。
此刻的石砚正转着圈的看他,确认他有没有受伤,见他没事就咧开了笑脸,开始说起他跟戾王府的人走后发生的事。
满是鲜活。
林行之嘴角含笑,静听着他说那些百姓是如何议论他的,还有同他一块儿打马游街的榜眼和探花又是个什么态度。
石砚颇为不平,“少爷明明是靠自己本事考上状元的,就连皇上也赞少爷文章写得好,怎么到他们口中就变成了少爷你借势上位,是因为搭上了戾王才当的这状元。”
“戾王殿下要是有左右谁当状元的能耐,又何至于自个儿在府中当个病秧子,哼,他们就是嫉妒,嫉妒少爷你比他们厉害!”
林行之唇角笑意更深,摸了摸石砚脑袋,“你倒是聪明,这都能想到。”
石砚被夸自是欢喜,高兴地扬了扬下巴,“我都能想到的事他们非要胡说,这些人,我还怀疑他们是走什么门路考上的呢。”
林行之与石砚边走边说,“自是要说的,还说的越大声越好,最好人人都能听到,如此才能达成目的。”
探花郎本就是太子的人,先在街上传了一波流言,接着又在琼林宴上怂恿拉拢人奚落嘲讽他,太子再出来英雄救个美,不过都是早设计好的局而已。
“能吠的狗不咬人,不必理会,你家少爷又不是几句流言就能击倒的人。”
林行之说着还自我肯定的点了点头,就算上辈子是,这辈子也绝不是了。
进了屋,将鞋一脱,林行之就爬上了床,并吩咐石砚不要让人来吵他,等睡够他自然就醒了。
他需要好好睡一觉来平复重生后这激动的心情,也要仔细想想今后的路该如何走。
……
于是,他这一睡就结结实实的睡到了第二日,一睁眼就对上了石砚幽怨加担忧的目光。
林行之也有些没回过神,蹭下地坐起来,焦急地询问石砚,“是…出什么事了吗?”
林行之手紧紧抓着被子,手背青筋泛起,身子绷得紧紧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石砚,他怕,怕昨日就是黄粱一梦,醒来后便云烟散去,还是他孑然一身。
而林行之的反应却是将石砚给吓到了,他连忙摆手摇头,“没出事没出事,就是少爷你从昨天下午一觉睡到现在,我有些担心而已。”
石砚本是想跟他家少爷抱怨几声的,睡那么久还怎么叫都叫不醒,要不是呼吸顺畅又没发热,他都要让人去请大夫了。
昨日的一切不是梦,意识到这点,林行之重重吐出一口气,同时松开抓着被子的手,只要不是梦就好。
石砚见他家少爷急白了的脸又变了回去,也跟着松了一口气,连忙伺候林行之起身穿衣洗漱。
等醒了神,林行之便知道石砚没将话说完,除了担心他肯定还有其他的事。
然后在他追问下,得知是外面关于他被楚昭抢回府当小妾的传言已满天飞了,那些议论他被楚昭玩弄的话说得一句比一句难听。
至于怎么个难听法,石砚却是以不肯脏了林行之耳朵为由,说什么都不肯复述给他听。
不过林行之还是听到了,去赴琼林宴时亲耳听到的。
三天的时间其实过的很快,因为外面那些难听的传言,周氏怕他听了心里难受,不仅不许府里的人在他跟前说,也不许林行之出门。
于是这三日,林行之就窝在海棠苑里看了两本闲书,逗逗来找他玩的小妹,许是太久没这么放松,高兴,林行之一点不觉得日子难熬,只觉得时间太快,三天时间竟眨眼而过。
……
今日林行之入宫赴宴到的晚,他也是特意晚到的,被内侍领至设宴的长盛宫时,其他新科进士皆已到齐。
林行之尚未入内便听到有人问:“怎地状元郎还没到?”
紧接着林行之就听有人不屑的哼了声,“怕是忙着伺候主子呢,哪有功夫与我们一同赴宴。”
“孟兄慎言,林状元虽被抢到戾王府去了,可进去没多久便平安回家了,自不会与戾王殿下发生什么。”
有贬低他的,自也有出声阻拦的,不论真心还是假意。
林行之在门口选了个好位置,既可以看到里面的人又不让里面的人注意到他,又塞了些银子给领路的内侍,打算在门口多看会儿好戏。
就看到探花郎出言相劝,那位被称为孟兄的人虽满脸不屑,却不再开口。
而有人起了头,自然不会少接话的人,要不然戏也唱不起来。
“你又怎知发没发生什么,人人都说戾王殿下最是喜爱玩弄男人,咱们状元生得比女人还俊俏,又是大将军之子,定早与戾王殿下相识,该做的事怕是早做了个遍。”
有人叹息:“一个被戾王看上的栾宠,我等与如此不堪之人同科,还叫他得了头名,真是折辱我等。”
“所以说,这林行之怕是觉得没脸见人,不敢来赴宴了吧。”
“一个男人被另一个男人当街抢回府做小妾,伤风败俗,丢人现眼,若换成了我,早一根麻绳吊死,免得辱没了家门。”
“都是同科,你们何必说的这般难听。”
“若非他自己做事难堪,别人又从何说起,要怪只能怪他自己不要脸,为了这状元之名甘愿委身一个男人。”
“背后议论人,小人行径。”
“他就是人在这儿我也敢说,就怕他自己勾引了男人不敢当!”
各种辱骂贬低声中偶尔夹杂着两句劝阻,不过反而惹得那些人变本加厉往林行之头上扣屎盆子。
林行之一直没现身,伺候的内侍宫女都低头充当隐形人,起初还是有人领头引导,可到后面便有人觉得贬低林行之更能体现他们德行高尚,就没了顾忌越说越过。
林行之还看到有人凑到榜眼身边说状元之位本该是他的,林行之全靠傍上戾王,皇上看在戾王的面上才将状元之位给了林行之的。
林行之就在门口安静的听着,听得很认真,连太子何时出现在他旁边的都没察觉到。
直到太子身边的内官咳嗽两声高呼“太子驾到”他才注意到人来了。
太子的到来引得里面高谈阔论的一群人惊慌失措,不过太子冷着脸看都没多看那些人一眼,反是安慰起了林行之。
“行之,孤清楚你与三弟并无关系,昨日孤就在三弟府中,你们清清白白,你无须将旁人的话放在心上。”
“孤信你,行之你的才名早早便传遍京城,就连父皇都夸赞过你,这状元郎你名副其实。”
安慰了林行之两句,太子才冷眼看向殿内跪了一地的人,“尔等都是我大楚层层选拔出的有才有能之人,今日竟学了市井妇人的行径在背后谈论他人,诸位便是这般读得圣贤书吗?”
跪了一地的人这会儿个个都恨不得脑袋贴地,千万别让太子注意到自己,只有少数几人小声的说着“学生知错”。
太子显然不打算就此揭过,又严厉地将众人训斥了一番,从做人说到为官再说到天下读书人的颜面,所有人被太子骂的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唯有林行之面色平静,似乎一点没将那些侮辱他的话听进耳,也丝毫不为太子的维护感动。
太子看着很生气,骂完人还深吸两口气用意平复心绪,同时目光落在林行之身上,太子并没有见到自己想看到的反应,便轻轻皱了眉。
都到这份儿上了,太子自是不会放弃,他来抓林行之的手,语气郑重,“行之,不论那些传言如何说你,孤始终是站在你这边的,有孤在,绝不叫人随意污蔑你这个大楚未来的栋梁之臣!”
太子眉眼温柔,可那份算计太明显,藏不住。
林行之多与他说几句话都觉得恶心,又怎会让太子碰他手,林行之退后几步拱手谢过太子的厚爱,然后问道:“殿下,学生能否自己与各位同科说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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