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城头之上,望着如潮水般退去的秦军,魏军守将重重地喘了口粗气,回头看看城头之上那些素服都染成血色的剑客,目中满是尊崇敬重。
“幸亏有信陵君府上的剑客来援,否则这城墙,还真有可能被秦军夺了去!”魏军守将的心中满是庆幸。
旁边,在城头站了一整天的白衣士子,此时的身上也不复洁新,灰头土脸,须发都有些卷起,比昨日要邋遢不少。但是白衣士子脸上的笑容,却越发地灿烂。
抬头望了望天时,看着城外连绵数里的秦军营帐,白衣士子满怀深意地笑了笑:“蒙骜,这回你插翅难逃了!!”
身在城中,被秦军围困,这白衣士子给人的感觉却好像是围住了秦军一样,满脸的自信。
城外,秦军中军云台之上,蒙骜老脸阴沉,目中火光频现,看着远处的大梁,心里恼怒不已。
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了,秦军屡屡攻上城头,但是最终都被城墙之上的江湖高手给打退,用箭雨洗地却被这些人轻松避开,真可谓是棘手!
城门倒是被攻破了好几个大洞,但是城后被辎重木石挡着,根本就无法攻入,只能眼睁睁看着魏军在城门那一边走动防卫而无法插手。
没办法,这一次的攻城,又失败了!
从昨夜到如今,太阳都已经逐渐西斜,但是攻城之战除了伤亡之外却毫无进展,魏国的大梁城,就像是昔日的邯郸一样,韧不可断,秦军始终无可奈何。
不过话又说回来,好歹也是一国之都城,几十万人的大城,就算是号召民夫守城,也足够城外二十万秦军打个十天半个月的!
再说了,人家魏国也不是什么小国,在如今的战国七雄当中最起码能排进前五!你秦军也就二十万人,这才打了不过一天,哪能这么轻易就被秦军给拿下?!
“哼!”再次恨恨地看了看不远处的大梁城,蒙骜闷声一哼,转头朝着中军大帐走去。
进入到军帐之内,三军的部将都已经到齐,就连刚才参与攻城的几位将军都身在此列,灰头土脸没来得及清洗,就赶来听候。
“……”蒙骜一言未发,径直走到了桌案之前,心不在焉地站定了些许,才缓缓跪坐在案前,看着眼前的桌案,闷不作声。
见状,底下的各个部将都相互对视了一眼,缓缓低下了头,看上去有些惭愧。
对蒙骜而言,让子楚失望,那就是自己的失职!而对于蒙骜底下的部将而言,上不能伐谋举策平定战事,下不能攻城掠阵率军突击,这显然也是无用的体现。
气氛一时有些焦灼,这时蒙武出面,对着桌案前发愣的蒙骜和声劝道:“父亲,兵者无常胜,秦军出兵向来顺遂惯了,如今也不过是一天未攻下大梁,还望父亲宽心对待,我等静心筹算,机会还有得是!”
“不用你劝!老夫只是心中不忿,大军从昨日到现在就没有停过,这么长时间的攻城之战,我秦军屡屡攻上城头,每次都被魏军压下难以寸进,真是可恶!”蒙骜猛地一锤桌案,颇有赵王之风!
“这也无法!城头争夺本就靠的是军民勇武,对方有江湖中人助阵,我军将士纵然骁勇善战,但单打独斗也比不上剑客,战阵又难施展开,缚手缚脚地打不占优势也是常事!”蒙武无奈地劝慰,对此也是深感无力。
就在这时,蒙恬出列说道:“祖父,城头之上的敌军剑客已经折损近半,况且我军这么长时间的轮番进攻,就算是江湖高手也早已疲惫不堪,我军或可将所有攻城大军齐齐压上,一举攻破大梁!”
“……”蒙骜一听,隐隐有些意动,当即问向一旁的蒙武道:“我军折损几何?”
“参与攻城的总共七队,每一队的伤亡应当在四五千人左右,加起来共损失三万军民了!另外粮草方面,只剩一日之用了!”然后,蒙武又将军中辎重粮草的消耗情况通告给了蒙骜。
“一日吗?”蒙骜眯着眼细细盘算。
此番出兵伐魏,粮草本身就没带多少,只因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三日之内伐魏不成,就只能退兵!
“报~~”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了急促的通禀声。
“进来!”蒙骜思索的神情一愣,朝着帐外喊了声。
“将军!前线斥候来报,三十里外的平丘方向有赵国骑兵汹汹而来,足有十万之众!”通禀的兵士一进帐内,就慌慌张张地跪倒在地,高声道出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
“什么?!”蒙骜猛地起身,满眼都是震惊之色,厉声问道:“可曾探明?来人是赵军??”
“将军,斥候已经探明,确凿无误!!”兵士连忙应答。
“这……”这下,就连帐内的诸多将领都惊骇当场!
“咚!!”蒙骜重重地一拳砸在桌案之上,实木的桌面都被砸出了一个深深的印子,却依旧难解蒙骜心中愤恨。
“赵军,居然会派出骑兵驰援魏国!!”蒙骜不由地大恨,出兵之时想到的都是魏楚两国之兵回援,算的时间是步卒的脚程,根本就没将骑兵算在内。
毕竟,这天下各国的骑兵,除了赵国是自成一军之外,其他各国都只是探查之用,根本就没多少战斗力。
可谁知,此番回援魏国的,竟然是赵国的骑兵!!这也就确定了,魏楚燕赵此番就是做样子引秦国出兵,而后合谋秦国!!
“父亲,赵军骑兵来袭,我等还是暂且退兵,避其锋芒为好!”蒙武一脸忧虑,忍不住说了句。
如今的秦军历经整整一天的奔波奋战,全军早就疲惫不堪了,如今赵军来犯,以疲军相抗赵军精骑,胜败难料啊!
蒙骜阴着脸思忖了片刻,闷声说道:“大梁距我秦国三川郡足有七十余里路程,就算是现在急行军后撤也得大半天的时间,而如今赵军已经赶至三十里外的平丘,一个时辰不到就足以赶至大梁。这个时候想退,根本就跑不过对方,最后还是会被赵军迎头赶上!”
“那这……”蒙武这时也当场语塞,一时间没了主意。
“大军先行后撤十里,排兵布阵,并将我军中辎重车辇摆出,横在三军之前,我等据守而攻,力抗赵国骑军!!”蒙骜冷声喝令道。
既然跑不了,那就只能打了!好在己方还有十七万的大军,弓弩羽箭还算充沛,足以一战!
“父亲,魏军会不会……”蒙武这时想到了大梁城内的守军,虽然对方也伤亡惨重,但是在这个关头,谁也不敢保证魏国会不会掺一脚。
“身在魏地,若陷入久战,难免对我秦军不利!蒙武,你即刻领玄甲卫一营兵士,前往三川调兵来援!”蒙骜当机立断,让蒙武退回秦境调来大军回援。
“喏!”蒙武领命退下。
“三军出动,后撤十里,列阵迎敌!!”
“喏!!”
一个时辰之后,魏国大梁以西十里的土地上,秦赵两军对阵,等候开战。
中军云台之上,蒙骜远远望着敌阵当中那高高竖起的虎纹大旗,嘴皮子一翻,骂咧了一句:“没想到,竟然还是廉颇这老狗统兵!”
骂完之后,当即高声下令道:“令弓弩大队阵前准备,痛击赵军!”
当下,旗令手高举挥舞着旗帜,将中军将令传至各军。
一队队手持弩机弓箭的兵士涌上阵前,搭箭上弓,时刻准备着以雷霆之势打击赵国骑军。
瞧见秦军的动向,赵国那边当即出兵,十万弓骑朝着秦军阵前冲去,个个抽出马背上的长弓,准备以箭雨洗礼。
“步卒跟上,防卫弓弩手!”蒙骜的将令也非常及时,连忙派遣步卒以盾拱卫这些远程兵种。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仅一时半会儿,秦军的前阵就被盾牌所包围,在赵国骑兵进入攻击范围之后,直接先一轮齐射送给赵军,然后在对方的箭雨到来之前,举盾防护。
步卒有盾牌防护,秦军的弩手并未伤亡多少,但是赵国骑兵就没那么幸运了。
一时间,赵军阵中人仰马翻,秦军一轮齐射足足让赵军数千人倒地,阵形也随之乱了几分。
而这个空档,秦军前阵的攻击却也从未停止。弩手不断装填射出,弓箭手的手都拉弓不休,争取在赵军未至阵前之前,尽可能地多杀伤对方主力。
不过,从两军开始互相射击开始,总共也就三百步左右的距离,骑兵仅在承受了秦军四波箭雨洗礼之后,就冲到了秦军的阵前。
弓弩手大队瞬间后撤,手持长戟的兵士立刻扑上前应对赵国的进攻。
两军,随之相撞在了一起,大战伊始。战马冲撞,鲜血淋漓,士卒纷飞,阵线破碎。骑手手持枪矛杀入秦军阵中,却也终会陷入阵中,丧失机动性,任人宰割。
秦赵双方从一开始的交锋,就展露出疯狂之意,战况就陷入了白热化阶段,异常焦灼。
“玄甲卫,随我护卫中军!!”中军阵前,蒙恬高举长枪,率领千人的黑甲精骑,看着在前阵中横冲直撞的赵军骑兵,冷眼等候着。
“将军!!大事不好!!”在两军交战最激烈的这个关头,突然有一玄甲卫士策马自后阵奔来,身上甲衣破损,鲜血淋漓。
卫士来到中军云台之前,下马跪地,焦急地说道:“将军,修鱼有韩国五万大军驻扎,正朝着我军而来,蒙武将军正率领一营将士阻敌,形势不妙!!”
“韩国?!!”蒙骜心猛地一凉,联想到大梁城上的信陵君家臣,还有阵前的赵国精骑,突然感到毛骨悚然。
“秦国,竟被算计至此!!!”
“蒙恬!!”情况紧急,不由蒙骜细想,当即高声喊中军阵前的蒙恬来此:“修鱼有五万韩军,蒙武那边情况不明,现在命你亲率四万后军赶赴修鱼,襄助蒙武!!”
“记住,一定要攻破韩军封锁!!为我大军争取一线生机!!”
“喏!”蒙恬闻声焦急地应声,连忙策马朝着后军奔去,对父亲的安危揪心不已。
看着蒙恬离去,蒙骜神色一厉,一把拔出腰间长剑,高声嘶吼道:“中军听令,随我上阵杀敌!!”
“杀!杀!杀!”洪亮的喊杀声,瞬间蔓延至前军,震慑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