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喂,吴大管事呀,这才几天不见,吴大管事这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呀!看这粉面桃红的,是不是又碰到什么喜事了呀?”从遇到吴平那院出来之后,赵诗雨便径直往吴平办事的枫蓝厅而去。
不想,半路上就碰到了匆匆赶来的吴孙等人,赵诗雨见此乐了,心想这吴孙还挺识趣儿的,知道前来迎接“寡人”,随后忍不住调侃了其两句。
被赵诗雨这样一说,吴平一边陪着笑脸,连忙低下身板,献媚地说道:“小人谢过大小姐夸奖,大小姐才是风华倾世的绝代佳人啊!先前多亏有大小姐的巧思谋划,才能有小人今日的机遇,才能完完整整地走出小姐的合信府,这一切都多亏了大小姐啊。大小姐的大恩大德,小人定牢记五内,他日大小姐有用得上小人的,尽管吩咐,我吴孙在此明誓,定不辜负大小姐的恩德!”
吴孙说话铿锵有劲儿,掷地有声,配合这话里的内容,差点让赵诗雨相信这家伙是个正派之人了。
“呵呵呵,吴管事言重了,本小姐不过是推波助澜一把,哪有吴管事说得那么重要,主要还是吴管事福缘广深呐~~”吴孙的话,让赵诗雨心中美得不行,眼睛都笑眯了。
不过身为华夏“好青年”,赵诗雨还是有那么一丝丝谦虚的美德,随即虚伪了一番,礼尚往来嘛!
“听说吴管事现在已是太子府的掌令之人了,那本小姐可要好好地恭喜恭喜吴管事了呀!以后,吴管事也算是太子近臣,这一下就不同于往日了呀!”笑眯眯的赵诗雨,眸光闪烁,意味不明。
看着笑眯眯的赵诗雨,吴孙偷偷抹了把额头的冷汗,本就弯下的腰杆更低了一些,小心翼翼地回道:“都是托大小姐的福,小的这才能小升一步。额……大小姐放心,日后小的定会管好口舌,绝不在公子面前多嘴议论您!”
“哈哈哈!”见吴孙这么识相,赵诗雨大笑三声,伸手拍了拍吴孙的肩膀,笑着说道:“可以呀吴孙,本小姐心里怎么想的你都知道啊!看来我们以后要多保持联系呀,万一这以后有个什么发财之路,也要让本小姐沾一沾你的光呀!到时候你可不能吝啬哦!”赵诗雨这话说得那是一个轻描淡写,只是眼含深意,轻轻瞟了吴孙一眼。
“小姐盛赞,小的感激不尽!”吴孙看到赵诗雨的眼神,面上不动声色,只是态度与语气又近了几分,连忙上前一步,拍起赵诗雨的马屁:“承蒙小姐抬举小人,小姐乃是天之骄女,小人做梦都想追随一二,日后若是有机会,定为小姐鞍前马后,在所不惜。”吴孙连忙显示自己的忠诚。
在吴孙看来,自己现在的主子是公子偃,这赵诗雨以后也有可能是自己的主母,提前效忠一下又有何妨?反而能赚个脸熟。
至于最后公子偃没追求到赵诗雨的话,那跟赵诗雨关系相近的吴孙必定会更受公子偃的器重,这简直是无本万利的生意,以吴孙的头脑自然懂得该怎么做。
不过最主要的还是,吴孙没那个胆儿敢惹恼赵诗雨啊!
吴孙今天的“懂事”让赵诗雨颇感意外,不过这家伙这么听话,如果以后都如今日这般,那赵诗雨也不在乎令其更上一层,想到这儿,赵诗雨直接道:“嗯,不错,你有这个想法本小姐很是欣慰。放心,若你做得好,本小姐自然不会对你吝啬。你现在已经是太子府的掌事了,不过上面除了一个公子偃,怕是还有一个伯阳君赵涉吧!”说到‘伯阳君赵涉’,赵诗雨语气悠长,似有所指。
吴孙听闻,双眼一亮,其中精光一闪,恭敬地看向赵诗雨,低声问候:“小姐所言甚是,以后小人还是得指望大小姐了!大小姐请~~”说完伸手一引,带领赵诗雨三人前行,一行人的身影渐行渐远,只留下些许话语。
“听说你这儿最近又进了几车血燕呀!还有没有啊?”
“嘿嘿,小姐不知,这三车血燕就是小人为小姐采买的,这两天小人正打算派人送往小姐的清荷院呢!”
“哎呦!这个牛……好,吴管事有心了~~”
“牛……好?额……小姐过奖,小人这儿另外还有些其他珍馐贵礼,小姐也一并看看吧,只要是能入小姐的慧眼,小人立刻着令下人给小姐送去!”
“这多不好意思啊!这可都是你的血汗之本呐~~不过既然吴管事这么有心,那本小姐也就笑纳拉!啊哈哈~~带路!”
“额……咳咳,小姐请!”
…………
自那日深夜密谈之后,这一日一大早,平原君赵胜便来到合信府中,叫上了赵岳,两人结伴一同往王宫行去。
至王宫门前,赵胜便令侍卫通报,在接到赵王的传唤后,赵胜伸手拉了一把身边一脸别扭的赵岳,两人一同跟着带路的宦官来到了赵王的宫殿之中,赵岳也再次见到了这位往日的“宿敌”。
赵王丹在看到赵胜身边随之而来的赵岳之后,淡然而威严的脸上多了一丝不自然。
但是碍于赵胜面前,赵丹还是忍了下来,不悦地说道:“公叔,本王令你审查全**备,如今仅仅过了数日,就这么紧急面见本王,是否运展途中有何难处?虽说王叔岁老但看起来志气弥坚,难道无法自行处理?”
赵胜乃赵丹生父赵惠文王赵何之弟,赵武灵王之子,亦为赵国公子,所以赵丹需称呼其为公叔!赵岳称‘公叔’是因为赵岳之父与赵胜相见匪浅,所以称呼亲近些!
赵丹虽说脸上一副关心的模样,但是话语间却是有些夹枪带棍,暗讽了赵胜两句,以表现自己的不满。
“王上赎罪,老臣无用,令我王忧心了。”赵胜隐蔽地用胳膊肘阻挡了面色有不忿的赵岳,先一步躬身行礼,连连告罪:“审查军备之事,老臣还未出行整顿。今日叨扰我王,实乃有件不大不小的事情,要禀明我王。”
“哦?有何事能比审查军备还要急的吗?”被赵胜这么一说,赵丹顿时来了兴趣,拧着浓眉紧紧盯着台下两人。
见此,赵胜未作掩饰,连忙出声道:“启禀王上,今我赵国经长平、邯郸等战,赋税粮产寥寥无几,国力空虚、财政负累,值此危局,若是能举国上下令行禁止,举国同兴盛举,万众而一心,王上试想,这可算是件好事?”
赵胜之言说得是扑朔迷离,别说赵王丹,就连一旁的赵岳都有些迷糊,心中不着边际。
赵丹心中疑惑不解,连忙出言相问:“公叔所言何意?”
见赵丹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赵胜心中暗喜,遂沉稳说道:“王上试想,我赵国身处四战之地,与五国为邻,幅员辽阔地势平坦,特产物资多如牛毛,又临近塞外胡人,一直都是经商养商之地,历来由我赵国始出终至的商队多不胜数,而有了众多的商人,国之赋税就由此而生,且占比甚重,这些本应该是我赵国的优势所在。”
“但如今赵国屡战屡失,王族宗室间众多产业又肆意侵占,手足相残,是以这幅乱象,已使得行往赵国的各国商队在慢慢减少,国内士族也唯恐引火烧身,各自收缩束手,不愿空然冒进,只得空守家底,坐吃山空,丝毫无上充国府之盈余。”
“这三年间,我赵国虽说摆脱了连年战争得以休养生息,但是却收效甚微。甚至去年一年赋税钱粮还不足以供给军中粮饷!长此以往,恐怕还未等到诸国伐战,我赵国已是羸弱老马,奄奄待宰了呀!!”说到最后,这位半百老人已是唏嘘不已,空泪悲叹。
“这……公叔此言也不无道理,公叔居位忧思赵国,赤诚之心本王感佩!只是后事该如何?公叔心中可有思定?”赵胜所言这些,赵丹不是没有想到,虽说此时赵胜所言有些夸大之嫌,但是不代表尽皆空谈。
战后的这两年,赵国的经济是大为退步,这一点赵国庙堂上下无一不晓,但是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办法可堪一用,或者说没人愿意率先做出改变,举国上下各个士族都只知自己眼皮底下的一亩三分地,自保有余精进不足。
和平年代,还能撑得一时,这些事情都看不出有太大的影响。但若是一到战时,国库的空虚就显得至关重要了,今日被赵胜一言中的,赵丹心中当然是知晓这其中利害,只是苦于无良法施行,才无奈放任手下乱象百出,而无动作。
“王上稍安,此事老臣日夜思忖,稍有些许所得,仅以拙劣之见,告以我王!”赵胜谦虚而言,在赵丹连连催促下,这才郑重出声:“我赵国如今商道之乱,虽说与战争有些渊源,但是症结所在却是在本国宗族之间!”
“商道乃逐利之道,即便两国战争会有些影响,但是同时也会刺激商业发展,是以战争不是影响商道发展的主要原因。而我赵国宗室内乱,本国士族各自为主,常常唇齿相对、手足相残,甚至有甚者买凶行凶,完全无视宗法族承,空耗国力,往年因此而损耗的资业累累难书。”
“外来商会见此乱象,唯恐引火烧身,不愿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纷纷离我赵国而去,又或者加入到宗室内乱之中,煽风点火乘机牟利,大取不义之财。如此乱象,如此赵国,试问王上,如何能兴?”
赵胜之言意有所指,接连犀利的措辞,让上首认真倾听的赵丹面上有些不自然,也被赵胜这话说得有些尴尬。
宗室内乱?这就像是一记耳光,狠狠地扇在了赵丹脸上,毕竟宗室内乱不休,我们赵丹同志也有出一份“绵薄之力”的。
不过今日赵胜之言,却是让赵丹以为其是在给赵岳出气,毕竟两人联袂而至,且往日交情甚深,这些都不得不让赵丹怀疑。
只见赵丹不悦道:“公叔所言甚是,只是言之过矣!宗室乃我立足之根本,宗室不强,如何能强国?而宗室之人心腹不一,这也不是本王可以左右的!只是有些人内心险恶,一心破坏宗族之利,对于这些小人,难不成让本王对其宽恕认错?公叔您也要小心些,别被有心人利用!”
“呵呵!”赵胜一番苦口婆心下来,不成想赵丹反而会这样想,这让赵岳心中一阵冷笑。
赵胜见此也是感到一阵心累,不过今日之杀手锏还未使出,这前面的话只能说是铺垫。
想到这儿,赵胜语气有些低沉,幽幽一叹,缓缓说道:“王上所言老臣知晓,合信君赵岳先前多有‘冒犯’王上,这个老臣是知道的,但是今日老臣之言却不是偏颇之词,实乃进宫之前,赵岳已与老臣透露了其‘止战之意’,老臣这才与赵岳一并面见王上,还请我王谅解。”
“‘止战’?公叔何意?”赵丹不明其中波折,进而问道。
“王上不知,数日前老臣接令之后,恰逢赵岳回都,便前去赵岳的合信府上与其小酌了几杯。期间赵岳与臣谈及了此事,其心诚至性衷肠天鉴,再三确保之后,老臣便带合信君赵岳至此,一同面见王上,以止消这宗族内斗的无边灾祸。”赵胜老眼含泪将赵岳的打算告于了赵丹,为了这两人的“屎尿事”,这位长辈可没少操心,如今和解有望,便显得很是激动。
听闻公叔之言,赵丹难以置信,脸上满是震惊之色,不可思议地问道:“怎么可能?赵岳他……”
“他怎么?”见赵丹将话头转到自己身上,早就不爽的赵岳可一点也没给这位赵王面子,直接打断其话,不屑说道:“莫要以为这世间之人都如你一般心胸狭隘,睚眦必报,这世上多得是忠义无双的人。我赵岳行事从不拘泥,说一便是一,绝不无端失信于人,答应的事情绝无反悔之理,这你大可放心。”
被赵岳嘲讽了一句,赵丹面色涨红,正欲厉声唾骂台下这个“眼中钉”。
不想赵岳神色转而低迷,一改方才的不屑,低声道:“赵丹,你我之间并未有多少深仇大恨,我们两人之间不过是因为少时意气互看对方不顺眼罢了,我从来都没有将你当做生死之敌,若你同意与我化干戈为玉帛,我不会因往事记恨于你。十几年前你我争斗,我输了烟云!如今,我再也不能看着诗雨也因你我争斗之事而出现意外!!”
赵岳此话一出,本来还怒气满盈的赵丹,瞬间像是被放了气的气球,满身的怒火之气瞬间消失不见,呆呆的双眼,愣愣地看着跟前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人。
受赵岳的情绪影响,赵丹眼中少了一分怒气,多了分沉痛和哀思。
现场的气氛一下变得冷清了不少,赵胜看着沉默的两人,对立凄凉的身影,满屋子都充斥着悲凉的气息,不由沉重叹息一声,心中五谷杂陈,无法言明。
“唉……”赵丹一声叹息,打破了冷清宫殿之中的凝重气氛,眼中满含复杂地看了一眼赵岳,苦涩说道:“就心而言,我不如你,或许这就是当初烟云选择你的原因吧!”
“但是!”苦涩的话语出口,赵丹眼中一转方才的复杂之色,突然间变得凌厉了不少:“你也不过是道貌岸然之辈,今日风光无两的合信君赵岳,不过是个懦弱无能之辈,若不是烟云,你不过是一滩烂泥!!!她的死,你是罪责最深重的人。说到底,你我不过是同一类人,你就不要五十步笑百步了!”
“……”赵岳无言。
一句话毕,见赵岳并未像往常一样反对,赵丹也就没了再与之争论的心思,长叹一声,道:“如今你要退出这一场争斗,那我也同意。你我为此明争暗斗多年,多年来本王未尝睡过一次好眠,也该歇息一下了。今日之后,我便不再是你的敌人,若是他日得闲,你我也该闲坐庭院,温一壶浊酒,回首忆往昔。”
这次赵岳没再沉默,只见赵岳合眼沉吟良久,缓缓睁开眼睛,淡淡说道:“或许要不了多久,只要你能始终坚守你的立场!”
话音刚落,两人嘴角微扬,不约而同,一扫殿内的阴霾之气。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赵丹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一副奇怪的表情,朝着赵岳说道:“哦对了,此事虽已商定,但是我还有一件事情要与你商谈。诗雨的年岁一十有二了吧,过不了几年就将及笄(ji),届时也该为诗雨找个婆家了。我家偃儿英姿挺拔,俊朗大方,很是懂事,且位列太子之尊,深受本王的喜爱,年岁也只比诗雨大个七八岁而已,完全没有影响!!”
“更重要的是,偃儿的心可是全系在诗雨的身上,更是号称非诗雨不娶啊!这深情的模样连他母妃都很是嫉妒啊!要我说,像你这种招灾的人,诗雨待在你身边也不怎么安全,还是尽快将诗雨嫁到我王室中来,由我这个公公来护着她比较好!”
“你t.m的放屁!!”赵岳听到赵丹有什么要求,还一本正经地仔细倾听,没成想这老王八蛋在打自己女儿的主意,这让视女如命的赵岳怎能忍受?更何况赵丹还埋汰自己,这无疑是点燃了炸药桶。
只见赵岳暴跳如雷,怒声开喷:“就你这天人五衰的样儿,还想护着我家小雨?呸~想都别想,你儿子赵偃怎样我不知道,我女儿诗雨对这件婚事可是一百个不同意,我不管你的心里打什么算牌,别想把爪子伸到我女儿这儿,否则别怪我不给你面子,剁了你的狗爪子!”
“别生气嘛~~有话好好说!”相比情绪失控的赵岳,赵丹倒是颇为淡定,用急死人不偿命的语气,缓缓说道:“现在诗雨还小,再说之前你我两方之间的关系又这样,小孩子难免会受其影响。偃儿你也见过很多次,对你家诗雨怎样你也是知道的,现在你我关系和解,以后的联系肯定是越来越多,万一两人以后能水到渠成,你现在这般否决不就耽误了诗雨吗?”
赵丹的话,抛除对其的个人看法,就事论事而言,说得还是有一定道理。
面对赵诗雨的“终身幸福”,赵岳一时间没了主意,只得回道:“就目前而言,我合信府定会出面辟谣与赵偃婚约之事,这件事情你和你儿子都属于无耻之人,那小子要想娶我家诗雨,那就看他的本事了,诗雨在我府内,啧啧啧~~~可是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啊!”
“额……”赵丹理亏,自然没啥好说的,不过赵岳好歹是没把这条路堵死,这让赵丹也是心生一丝丝的感激之情。
两人本就是自小相识,从反目成仇到化解仇怨,一日之间就水到渠成,便像好友一般谈笑风生。说到底,终究是一时之气,才导致如今的结局。
见赵岳赵丹不再仇敌相视,赵胜自然是满怀欣慰,当场连连叫好,几人一番闲扯,直到饭时。之后不久,赵岳与赵胜便也向赵丹告退,从宫中退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