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的闲人不少,无论是哪个朝代,狗仔和八卦之人都比比皆是。毕竟是人就有好奇之心,而他人之隐密讯息,常常是所有人都翘首以盼的“下饭菜”。
自那日赵岳面见赵王之后,短短半月天气,合信君与王室化干戈为玉帛的事情就传遍了周边各国,而赵岳也因保全宗室利益,“大义献祭”了合信商会这一重要举措,又一次博得了闻名于世的好名声!
“合信君”又一次火遍了中原各诸侯国,各国商人士人无一不感佩赵岳的高义,纷纷遣人来合信府拜访,甚至愿意无偿与合信商会开展商业往来,只因仰慕赵岳的高风亮节。
而自从此事传遍天下之后,赵岳的合信府却接连大门紧闭,谢绝任何人拜访,这让各国的商人无不扼腕叹息,生怕这天下又要少一位正直守信的大商人。
对比此事,赵诗雨升任合信府“掌府令”一事,却少有人关心,在所有人的眼中,赵诗雨是赵岳之女,此事倒也不算什么大事,是以世人都将此看作是赵岳磨炼后辈的举措,除了吴孙……
而受赵岳“献祭合信商会”此事影响,整个赵国的经济形势一片大好,宗族间少了以往的针锋相对,处事之间也多了几分和睦,这样良好的经商环境使得往日背离赵国的大商家纷纷归来驻扎。
一时之间,赵国貌似恢复到了赵惠文王励精图治的大治之世!
赵人的口袋足了,说话的底气就硬了,腰杆子也挺直了不少。
经过这一良好的前景刺激,赵国庙堂中就传出了这么一则讯息。说是赵国依此间形势经营下去,有望回归于武灵王时期的鼎盛实力,届时赵国将再次重回于战国巅峰诸侯国之一!
到那时,赵国或可正面与强秦面对面干架,什么拳打弱燕脚踢韩魏之类的云云。。。
这一类的流言瞬间就传遍了赵国上下,连周边列国都偶有听闻,在有心人的散播之下,流言火遍了天下!整个赵国都沉浸在美好形势的期盼之中。
当这些流言传到了合信府中,传到了赵诗雨的耳中之时,只见我们的赵大小姐面色淡然,噗嗤一笑就鼓起了掌,口中连连“夸赞”传出这些流言的人才,心中满是鄙夷:这么轻易就能打得过秦国?真当嬴稷这个战国大魔王、小学语文课本最终**oss是面团捏的啊?!一个个的,心里都没点b数~~
秦昭襄王嬴稷,秦惠文王嬴驷之子,当今的大秦国之君主。
嬴稷(公元前325年-公元前251年)活了七十四年,在位时间(公元前306年—公元前251年在位)达五十六年之久,山东列国的君王都换了三代,秦国还是嬴稷当家做主,所以有人称其为“超长待稷”!
就连昭襄王后面的两个短命秦王,秦孝文王(在位仅三天)、秦庄襄王(在位三年),在位时间加在一起还不如嬴稷的一个零头!!
嬴稷的过人之处还不单单是他在位时间长,其在位期间,发生了著名的伊阙之战,五国伐齐,鄢郢之战,华阳之战和长平之战,一系列战争下来,自秦以东六国国力大损,基本奠定了秦国雄立于战国乱世的基础,为后面始皇帝的统一战争打下了不可磨灭的基础(之前的几位秦君同样劳苦功高)。
从政上,嬴稷任用范睢逐步剥离各大贵族权益,从而使得其成为了半封建制的帝王,随后攻陷东周王都洛邑,霸占周王畿,俘虏周赧王,迁九州鼎于咸阳,开创了统一华夏的序幕,所以有一句话说得好哇:铁打的嬴稷,流水的诸侯。。。
而嬴稷,之所以称为小学语文课本里的**oss,便是因为我们的嬴稷大大为后世贡献了众多“脍炙人口”的经典成语……
如孟尝君“鸡鸣狗盗”、蔺相如“完璧归赵”、廉颇“负荆请罪”、屈原“饮恨投江”、平原君“利令智昏”、信陵君“窃符救赵”、赵括“纸上谈兵”、毛遂自荐、坑杀降卒等等等等一系列的经典成语。
而在这类成语之中,毫无疑问,我们的嬴稷都是以出演反派角色“为荣”,且在不同的成语典故中都是以不一样的形象面世,完美地诠释了一个优秀反派该有的自我修养。
所以综上所述,大秦的秦昭襄王才被好事者称之为“语文课本幕后**oss”,且被冠以“战国大魔王”的响亮名号,这样一个牛b哄哄的人物,岂是眼下一些疯言疯语就能战胜的?赵诗雨对此嗤之以鼻。
…………
初夏时分,时已接近五月天,春日气息也慢慢被夏日风光所代替,整个邯郸城中绿荫遍地,替过往之人遮蔽逐渐炎烈的日光。
此时的合信府,依旧是先前闭门谢客的景象,不过在中泰院中,各大管事云集,就连吴孙一党的三位管事也尽皆在场,场中看似平静,实则硝烟密布、暗流湍急。
能聚齐这么多大管事的机会不多,自从数年前吴孙等一众叛乱,合信商会的高阶管事基本上没有这么多人一同在场过。今日这么多人,自然是有要事宣布。
时隔半月有余,赵岳麾下的四大管事终于是核对完了所有的帐录,也将目前旗下的所有人员逐一审查,上到四大管事,下到端水仆役个个查了个遍,最后还真发现了几个暗手,甚至连他国的间者都有。
若不是赵诗雨所赐教的排查之法,怕是留意不住这等人物。对此,赵岳和四位管事心中都对这个“无所不能”的女儿(小姐)竖了个大拇指。
而人员审查完毕之后,再把吴孙及其一干人等留在府中,却是不妥,是以便有了此次集聚,用以放行吴孙的“仪式”。
依旧是主次分明的坐席,右边福伯、胡雪儿、王永王贵四大管事,左边吴孙、李驷、张乾一党,两方各看不顺眼,暗自掐架。
不过就连吴孙等人,也没有表现出盛气凌人的模样,甚至不经意望向上位两人的眼神都异常的恭敬,这个细节却是让福伯心中安宁了不少。
见众人都已就位,身为合信君的赵岳也不愿再做墨迹,直截了当地说道:“吴孙,虽说以往之事你难逃罪责,但是念在你并非罪魁祸首,且近些时日响应积极,为我做了不少事情,我就不再难为你了。今天之内,与你相干的一众人等,全部给我滚出合信府,否则,以族法毙之!”
这番不客气的话,吴孙似是没察觉到其中蕴藏的怒气,反而和气道:“谨遵君侯之命,小人先前得罪之处,还望君侯赎罪,日后若有机会,定会效力报之!”
平淡的话语,令人不易上心。完后朝赵岳赵诗雨相继一礼,态度遵从神情卑恭,一点也没有太子掌府的威仪。
吴孙的作态落入众人的眼中,让赵岳眼睛微眯,心中暗自思忖。
先前赵诗雨有给赵岳说过,吴孙此人虽是小人,但是却没有坏到骨子里,日后仍有用武之地,只要执子之人施威有道,有时候小人的用处往往更大。
如今见此,赵岳心中一震,似是明白了赵诗雨的想法,随后也一改方才的震怒,语气稍缓:“既然如此,那本君也不好再说什么。赎罪就不必了,你有此心就行了。不过日后行事之前,还希望吴掌府能掂量掂量,别再重蹈覆辙才好啊!”
“君侯放心,小人定不负君侯嘱咐。小人一向视君侯为毕生辉月,如若不是公子偃使命于小人,小人甘愿忠心侍奉君侯与小姐左右,惜乎!”说罢抬手掩面,似垂泪欲滴,尽显影帝风范~~
这一番说辞下来,别说对面之人,就连吴孙身边的两人都懵逼当场。两人心中如万马奔腾,动荡不已,暗道这老大今天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不过,张乾李驷两人一直视吴孙为带头大哥,一向以吴孙的话马首是瞻,所以见到此时情景,二人也赶忙随着吴孙一起扼腕叹息,潸然泪下。
三个“反派角色”自顾自伤心得稀里哗啦,不说赵岳作何感想,对面的四个就已是受不了了,眼中无不透露出厌恶,胡雪儿甚至压不住内心的厌恶,小声骂了句:“无耻小人,恶心至极。”
此言一出,三人组的哭诉声顿时戛然而止,吴孙讪讪低头,途中白了胡雪儿一眼,向赵岳躬身一礼,满怀歉意道:“小人一时失态,丑陋尽显,有污君侯之眼,还望君侯赎罪!”
“咳!”赵岳轻咳一声,奇怪地瞅了赵诗雨一眼,似乎是在怀疑赵诗雨的眼光,这么无耻的小人,能堪一用?
被赵岳小眼神一看,赵诗雨的小脸就有些挂不住了,毕竟是她在赵岳面前信誓旦旦地拍胸脯说:吴孙也算是个人才,可堪一用!
就目前看来,吴孙表现得确实是有些差强人意,倒像个地痞无赖,无耻之尤。这让赵诗雨一张“老脸”往哪放?
随即,赵诗雨不再沉默,抢过话头,紧盯着吴孙说道:“屋内的都是‘自己人’,吴管事就不必这般做作了,客套之词就到这儿吧!不过话说回来,吴管事毕竟是从我合信商会出去的人物,如今更是身居太子府掌府令,与诗雨这个合信府掌府也算是相同职等,日后切莫断了联系才是,吴管事应该知晓诗雨的意思吧?”言语间双眸精光一闪,微微扯开的嘴角颇具邪性。
闻言,吴孙心中一凛,知晓赵诗雨这是要让自己即刻就表明态度,不过此举并不违背吴孙的初衷,毕竟相比较赵诗雨的话,吴孙更宁愿得罪公子偃,得罪后者还可能通过三寸之舌辩解一二,可要是得罪前者的话,后果很难预料啊!
况且这前前后后都往赵诗雨那儿送了六车血燕了,这可都是千金难求之珍品啊!如今再反悔的话,不说能不能走出合信府,能不能骗过自己那颗滴血的心都很难说。
再说了,赵诗雨等人的首要目标是伯阳君赵涉,这老家伙连吴孙自己都看着不顺眼,若非能力有限,吴孙都想干他!
如今能有一个强力的帮手相助,何乐不为呢?又何愁大事不成呢?在吴孙心中,可从没小看过我们的赵大小姐,以及这位看似在向宗室“摇尾乞怜”的合信君赵岳。
念及此,吴孙端正身躯,面容一转,顿时从一个地痞无赖转变成为了一名业界精英,目光正视前方,字正腔圆说道:“请大小姐放心,我吴孙虽说不是正人君子,但是也是恩怨分明之人。大小姐再造之恩,吴孙万死难忘!无论日后形势如何,吴孙也必将视大小姐为主上侍奉,日后小人若在公子偃那边,接收到任何关于大小姐或合信府之事,定会第一时间报于大小姐定夺!”
这番话说得那叫一个响亮有劲啊,感情异常投入,就差直接说自己是赵诗雨的卧底了!
“嗯!”见此,赵诗雨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满意地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吴孙之言。随即用得意的眼神瞟了一眼自己的父亲。
赵岳等人无语地看着这一幕,感情吴孙这么听话都是赵诗雨一手“调教”出来的呀!就是不知赵诗雨使了何种手段,才能让吴孙这个恶贯满盈之人悬崖勒马、投笔从良~~赵岳等人各自陷入了无尽的遐想之中。
还未等赵岳等人回神,就听到屋外一阵脚步声传来,屋内众人连忙屏气凝息,不再言语出声。
脚步声渐行渐近,待到门前顿了下,随即便传来下人急切之声:“管事王振,有要事求见主上!”
“王振?”赵岳口中低声呢喃,心中有些奇怪。
王振是合信府的内务执事,也是合信商会中的众多管事之一,直系于福伯之下,是个不错的下属,如今急急慌慌前来,怕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想到这儿赵岳立刻出声:“何事,进来说吧!”
接到赵岳首肯,王振这才进入屋内,还未来得及关门就疾步行至赵岳跟前,面上掩饰不住的焦急,躬身道:“禀主上,公子偃协同伯阳君赵涉等人在府门处等候,说是持有王上的手谕,要主上亲往!”
嗯?赵王手谕?
这个消息像是个石子掉入了平静的湖水之中,瞬间泛起无数涟漪。赵岳拧眉凝思,无视台下私语之声,暗自踌躇。
下面躬身待命的王振见主上良久无话,正暗自担忧,急得汗滴连连落下,正当胡思乱想的时候,上方传来一声浑厚之音,令王振心中大石落定,冷静下来。
“看来有些人倒是先急了,如此,就随我去看看!”赵岳轻笑出声,脸上似有嘲弄,双眼如鹰隼般犀利,霸气凌然。
“喏!”下属几人见此,难掩激动之情,连忙应声。吴孙三人也连忙遵从,无敢逆言。
在王振带领下,一行十人穿行亭道,盏茶功夫就到了府门之前,远远地就看到了内院中站定等候的公子偃几人。
公子偃一行人,依旧是上次的标配,左边是郭开这个近臣,另一边就是伯阳君赵涉,不过这次后面又跟了几位宦官和一众侍卫,看来赵岳的归来,让这几人有些不自在呐!
上次孤身就敢横冲合信侯府,如今手握王命也这般低调,却是可笑。
赵岳一行人还未走进,站定等候的赵偃就看到了十米开外走来的一众人。
未等赵岳相迎,赵偃就缓步走进,抬手执礼,微笑问候道:“公叔,侄儿叨扰了!此次父王拟诏,着侄儿来此跑腿一趟,为公叔宣读,还请公叔接诏!”
面对赵偃的行礼,赵岳看了一眼,点头“嗯”了一声,就算是应允了。随后双手背后相缚,直身站立,作侧耳倾听之态,双眼微眯,等待赵偃的“朗诵”。
赵岳这幅作态,赵偃似乎没看到一般,面色平静淡然,似乎是习以为常了。
随后,赵偃拧开玉筒,取出内里的洁白羊皮卷,缓缓念道:“合信君赵岳,忠信率直,仁义无双,宽量厚德,为我宗族经年累月风雨无阻,劳苦功高。长此以往,护我赵国商旅之业,佑我宗室累年和顺,寡人深念其高义,特此赦封合信君赵岳为二等君侯,赐‘忠勇’君印,位同上卿,免赋十年,以彰表其功!”
“谢我王恩典!”赵偃方一念完,赵岳便俯身一礼,接过了受命诏书,又从宦官手上拿了君印,转头就甩到了身后的福伯手中,一点也不在意这是君王所赐,这番“豪迈”的姿态也令在场的众人满脸黑线,无言以对。
“咳咳……公叔果然是风采不减当年啊!”赵偃轻咳两声,缓解了下内心的尴尬,又环视了下赵岳身后之人,说道:“公叔方才莫不是在忙府内事务?小侄今日前来过于仓促,若是有打搅公叔之处,还望公叔见谅!”
说完忍不住瞟了一眼赵诗雨,眼中尽显温柔。
赵偃虽是公子之尊,但在赵岳面前还只是个孩子,赵岳再怎么也不会把长辈之气撒在后辈的头上,这说出去有损赵岳的荣誉与威名。
是以赵岳见赵偃这小子这么客套,斯文有礼,说话的语气也就和暖了下来,回道:“无妨无妨,本君也只是开场家会,商讨下诸事,无甚要事。”
“如此,小侄便安心了。”说完又偷瞄了一眼赵诗雨。
这一下却是被赵岳“逮”到了,这让赵岳有些郁闷。刚还在夸你小子知礼数懂事非,怎么滴原来是拿这当幌子偷看我家小雨儿啊!
正当赵岳思绪跑空之际,公子赵偃身后的伯阳君赵涉开口了。
只见赵涉一脸的不屑,鄙夷的眼神看着赵岳,阴阳怪气道:“都现在了还有心思开家会?合信君果然是胸怀宽广呀!不过吴孙如今是太子府的掌府,貌似也不是你赵岳的‘家臣’吧,怎么?合信商会快要不行了,合信君就想着拉拢吴掌府好为你所用吗?”说完邪魅一笑,等着看好戏。
赵涉这话却是有些阴狠,抓住赵岳的话柄借机生事,不光恶心了赵岳还离间了吴孙与赵偃之间的关系,可谓是一箭双雕!
果然,此话一出,赵偃的脸色微微一变,虽说没有当场变色,但也顾不上偷看赵诗雨了。目光尖锐,隐隐望了眼人群之中的吴孙,眼中意味不明。
吴孙受此一劫,心中那是骂遍了赵涉全家上下,面上却不敢有半点露馅,只得装作面色铁青的样子,冒火的双眼死盯着伯阳君赵涉,以此来证明自己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