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心看到林清婉一手抱着念北,一手扒着车沿儿,她顺势就要走过来。
“别动!”兰心刚动了一下,车厢就开始晃动,林清婉急忙大喊一声,喝止了兰心的动作,让她待在原地不要乱动。
林清婉和兰心一人一边,谁也不敢乱动,等到车厢终于停止了晃动,又处于平衡的状态,她们才缓缓的舒了一口气。
“清婉,清婉……”林清婉听到车厢外面传来一阵急切的喊声。
“曜,曜……”林清婉听到喊声,心中一喜,她期盼的那个人终于出现了,她冲着车厢外面喊道。
“别动,待着别动!我来救你们了!”慕容曜骑着马,疾驰而来,快到悬崖边上的时候,从马上跳下来,在车厢外面喊道。
林清婉的欣喜的看着怀里小念北,轻声说道:“念北,听见了吗?你父王来救我们了!”
念北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乖巧的搂着林清婉的脖子,一动也不动,他似乎也知道不敢乱动了!
窗帘已经破损了,透过窗帘可以看到慕容曜已经跑到了车厢旁边,身后一个人也没有,他应该是一个人先追上来的!
“清婉,别动,别动,等我救你们,等我救你们!”慕容曜看着靠在窗户边上的母子俩,他走过来安慰着说道,嘴里一遍遍的说道,声音里带着几分紧张,他有些害怕。
车厢前面的车辕已经腾空了,轮子已经冲出了一半,因为悬崖边上有一块青石将一个车轮别住了,整个车厢才没有冲出去。
“曜,先救孩子!”林清婉看到慕容曜,轻声说道,慌乱的眼神看着慕容曜。
“不怕,不怕,你们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们有事的!”慕容曜小心翼翼的在车厢周围看了一圈,对林清婉说道,“一会儿冷清他们就会过来,你们不会有事的!”
林清婉看着慕容曜点点头,但是她心里清楚,这个车厢随时都有可能滑下悬崖,能不能等到冷清带人过来,谁也不敢保证!
车厢的一个轮子别着石头,另一个车轮已经腾空,现在想要将车拉回来,仅凭慕容曜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可能办到的!
慕容曜思忖片刻,从马背上拿下绳子,小心翼翼的将两个车轮都套住,然后先将绳子一端捆到不远处的树干上,他拉住绳子,想要将车厢一点点的拉回来。
车厢缓缓的向后挪了一点,林清婉兴奋的喊道:“动了,动了……”
慕容曜心里略微有些放松了,只要将车厢来回来一点,他们三人就可以从车厢里下来了!
慕容曜将绳子捆在自己腰身上,用尽全身的力气,将绳子向后拉,车厢缓缓的被拉动,一点点的开始向后挪动。
“皇叔,我们又见面了!”慕容景突然从树后面走出来,在慕容曜背后喊了一声。
慕容曜听到有人,猛的一愣,手上的气力一松,车厢快速的向下滑去。
“啊……”林清婉抱着孩子,尖叫了一声,兰心正凑在车厢跟前看慕容曜将车厢拉回去,她没有反应过来,身子迅速的向着车厢外面滑去。
“王妃……”兰心喊了一声,她的手在空中挥舞着,林清婉挪不出手来,眼睁睁的看着兰心顺着车厢滑了下去,掉入了深渊之中。
“兰心,兰心……”林清婉冲着深渊下面高声喊道,泪水瞬间涌了出来。
“哇……”念北被这一幕吓到了,瞪着眼睛盯着车厢外面的深渊,嚎哭了起来。
车厢的下滑猛的止住了,林清婉的提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看着无尽的深渊,她的心在滴血,兰心,兰心,一直陪着她的兰心,怎么就这么走了呢?!
林清婉心如刀绞,兰心就好似她的亲人一般,她怎么能不伤心?
林清婉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一边哄着念北,一边观察外面的情况,她看到慕容景就站在慕容曜跟前,手里拿着一把长剑,挑衅的在绳子上拍打着。
“慕容景,你要做什么?”慕容曜脸憋的通红,瞄了一眼慕容景说道,他身子用力的向后仰,使劲的拉着绳子,生怕绳子一松,林清婉和孩子就都会葬身在悬崖下面。
“皇叔,不过就是跟您算算帐,让你体会一下丧失至亲的感受而已,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要亲眼看着你们一起死!”慕容景原本俊逸的面孔露出疯狂狰狞的神情,那眼睛里喷出怒火,一字一句的说道。
“有什么就冲我来,祸不及妻儿!”慕容曜气喘吁吁的说道,他身后捆在树干上的绳子已经被慕容景斩断了,现在整个车厢的重量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只要他一松劲,连人带车都会滚下悬崖。
“皇叔,祸不及妻儿?那我母后呢?你们可曾放过她了?如今我被你们逼得如丧家之犬,你们一家人没有一个可以逃脱的,都应该死,一个也不留!”慕容景情绪微微有些激动,手里的长剑用力的敲着绳子,冲着慕容曜吼道。
“景儿,要不是皇叔放过你,你以为宫变那一晚骂你能逃出皇宫吗?逃出京城吗?”慕容曜挑眼逼问道。
慕容曜此时最惦记的就是车厢里的人,他丹田的气一沉,用力撑住绳索,脚下的地都被他踩出了坑,汗水从他额头上留下来,遮住他的眼睛,他眨眨眼睛,一动不动,拉着绳索的手已经渗出血来,一滴滴的滴在地上。
“皇叔,能活到今天,是侄儿命不该绝!你呀,就不要硬撑了!凭你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将车厢拉回来的!一会儿你们一家三口都会死的,想想呀,你现在是不是很心痛呀?”慕容景根本不接慕容曜的话,他将长剑背在肩膀上晃动着,从慕容曜的身后绕了一圈,再次站在了慕容曜的前面得意的说道。
慕容曜现在连话都不能说了,他的气力正在一点点的消失,他凭着最后的意志,拉住绳索,咬咬牙,继续坚持!
“清婉妹妹,我皇叔坚持不住了,你直接跳下去吧!免得皇叔还要跟你们一起陪葬!”慕容景在不屑的哼了一声,向前走了几步,站在车厢一侧,从车窗里面望进来,发出“啧啧”的声音,露出邪恶的笑容说道。
“卑鄙!”林清婉瞪了慕容景一眼,狠狠的骂了一声。
“念北是吧?啧啧,真是可惜了!这么小就要死了!”慕容景瞥了一眼林清婉怀里的小念北,撇嘴说了一句。
“你住嘴!”林清婉呵斥一声,瞪着慕容景。
“哗啦啦”一声,悬崖边上的碎石突然脱落,车厢再次向下滑去。
“啊……”慕容曜发出一声吼叫声,他将绳子背到肩膀上,脚用力抵地,拼劲全身的力气想要拉住车厢,但是车厢依旧在下滑,他被车厢带着向着悬崖滑去。
林清婉一手紧紧的抱着念北,另一只手扣住窗户的边沿,整个身子几乎已经跟车厢平行了,她看到慕容曜被拖到了悬崖边上,忍不住喊道:“放手吧,你拉不住的!不要管我们了!你好好的活着!”
慕容景站在一边,看到这个情景,仰头大笑,拍手喊道:“好,好,好!真是夫妻情深呀!皇叔,你继续呀!”说完坐到了旁边的一块石头上,一脸悠闲的看着慕容曜。
慕容曜此时全身已经被汗水浸湿,汗水从脸上流下来,脸憋的通红,他看着那已将快要悬在半空中的车厢,心都快要碎了,周围的一切对他而言,没有任何意义,他眼里只有那个车厢,心里挂念的是车厢里那被困的母子二人,那就是他的全部!
“慕容曜,你放手,放手吧!不要管我们了,你会死的!”林清婉看着慕容曜几近力竭的状态,她心好似被撕裂了一般,冲着慕容曜喊道。
“不……”慕容曜眼睛瞪的圆圆的,艰难的吐出了一个字,态度坚决,没有一丝犹豫。
“慕容曜,你别这样,别这样……”林清婉看着慕容曜,心好似被针刺一般,她低头看看念北,小家伙哭得累了,紧紧的抱着她,依旧在小声抽泣着。
“慕容曜,好好活着……”林清婉心里有一万个不舍,但是此刻她必须做出选择,不然的话,他们一家三口都会死在这里的。
“不要……”慕容曜似乎猜到了林清婉要做什么,他盯着林清婉的眼睛,冲着她摇摇头,嘴里艰难的喊了一声。
“好好活着!”林清婉冲着慕容曜莞尔一笑,认真的说了一句。
慕容曜的眼睛都要喷火了,他冲着林清婉用力的摇头,但是没有用,他看着林清婉的手松开了车窗沿儿,她抱着孩子一起掉入了深渊之中。
“不要!”慕容曜将绳子甩出去,身子猛飞了出去,向着悬崖冲过去。
慕容曜此时只想要拉住林清婉母子,其余什么也不想,及时跟他们一起死,她也愿意!
斜处突然冲过来一个人,将慕容曜撞开,然后抬手在他头上打了一拳,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时间似乎停滞了,慕容曜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床上了,旁边是站着冷清和几个暗卫,他们看到慕容曜醒了过来,脸上立刻绽放出了笑容。
“王爷,王爷……”冷清在一边喊道。
慕容曜感觉头好似炸了一般,林清婉和孩子掉下悬崖的那一幕闯入他的脑子,他猛的坐起来,就往外面跑。
“王爷……”冷清和旁边的侍卫将慕容曜拦了下来。
“放开我,放开我……”慕容曜挣扎着,大声喊道,“我要去救婉儿,我要去救婉儿……”
冷清眼里湿湿的,几个人将慕容曜按到床上,说道:“王爷,悬崖太高了!还有一大片深潭,我们的人下去找了三天了,什么也没有找到!”
“胡说,他们掉下去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慕容曜挣扎着冲着冷清喊道。
“是,王爷!属下已经安排下去了,继续扩大搜索范围,一定要找到王妃和公子!”冷清点点头说。
“本王要亲自去!”慕容曜挣扎着说道。
“王爷,你功力耗损严重,身子太虚弱,根本就下不去!”冷清应道。
“谁将我打晕的?”慕容曜突然想了起来,问道。
冷清愣了一下,看看旁边的暗卫,他摇摇头说:“王爷,我们赶到的时候,你已经昏迷在悬崖边上了!”
慕容曜摸摸后脑勺,暗暗猜测:难道是慕容景?不可能!他恨不得燕王府的人都死绝,怎么可能打晕他呢?
“冷清,本王要亲自下悬崖!”慕容曜挑眉看向冷清,神情坚定的说了一句。
冷清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只得答应下来!
秋风萧瑟,悬崖上面依稀可以看见当日的车辙印,慕容曜乘着马车赶到悬崖边上,低头看着下面的深渊,心好似被掏空一般,他怎么也不相信,林清婉和孩子又一次离开了他!
冷清这边已经将一切准备好了,慕容曜站到一个篮子里,两个暗卫缓缓的拉动滑轮,篮子慢慢的向下降落。
悬崖很高,慕容曜下到悬崖下面,满目荒凉,马车车厢散落在河岸的乱石滩上,两匹马的尸体已经被摔成一团血污了!
慕容曜的心一沉,他明白林清婉母子此时应该也是凶多吉少了!
暗卫已经搜过一遍了,周围什么也没有,宽阔的河面上,河水奔腾,向着下游流去,越向下走河面越宽,即便是掉到河里,活下来的可能性也非常小的!
“王爷,王爷……”突然前面有人喊道。
慕容曜心中一阵欣喜,紧走了几步,向前走去。
“这里……”一个暗卫指着河边的一个低洼处,“这里有一件衣服!”
慕容曜看着河里那件衣服,眼睛好似被针扎一般,他上前一下将衣服捡起来,捂在心口,冲着天空,大声吼叫:“啊……”
那是痛失亲人的吼声,绝望,愤怒……
慕容曜拿起的衣服真是林清婉当日穿的衣服,他心里最后一点希望彻底被扑灭了,他将衣服捂在心口,踉踉跄跄的走向汹涌的河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