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秋怀孕情绪低落的远家人注入了一剂强心针,大家都振奋了起来。
尤其是爷爷,听说远秋有孩子了兴得都忘了病痛,胃口都好了不少。
爷爷对远秋说:“你不要来医院了,有病气,容易过给你赶紧回去。我很快就好了,马上就能出院了。”
远夏也说:“对,小秋别来医院了去好好休息。文渊给小秋做点好吃的。”
屈文渊嘿嘿傻乐:“好。回去叫我妈给秋儿做不会做不好吃。”
远夏说:“不会做可以学。新时代好男人的标准,就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你看我们家的男人到八十到十八的,谁不会做饭?”
屈文渊头点得跟啄米小鸡似的:“好好,回去就学。”
远春竖起大拇指:“姐夫加油看好你哦!”
爷爷摆摆手:“回去吧。”
远夏说:“车钥匙给你,别让小秋吹冷风了。车慢点开,安全至上。”
“好嘞!”屈文渊欢喜地接过车钥匙早就学会了开车过开车的机会不多,每次都爱开远夏的车过瘾。
等远秋两口子走了,远德厚说:“夏夏,你不是说我身体没事了,我要出院。”
远夏说:“爷爷身体是没有大碍,但医生说您年纪大了,为了稳妥起见,要住院观察几天。您就安心在医院住着吧。”
远德厚说:“老了,没用了。连累你们过年都不安生。”
几个孩子连忙劝他:“爷爷您别这么说,只要您平平安安的,在哪儿过年都一样。”
老爷子摔得不严重,只是尾椎骨裂。这地方坐不得躺不得,只能侧躺和趴着,对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来说实在是太难了。
关键年纪大了,自愈能力也低,这受罪的时间只怕不会短。
远夏也暗自庆幸,没有摔出大毛病。他趁机给爷爷做了全身检查,除了某些器官机能退化,总体还算正常。衰老退化是毫无办法的事,年纪大了,这是自然规律。
远夏只希望爷爷早日康复,无病无灾地安享晚年。
他开始考虑,还让不让爷爷去开书店。开书店,爷爷有个寄托,心里也高兴,可自己不能随时去看他。
不开书店,住在厂里,宿舍在三楼,上下楼并不方便,他一个人待在家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只能看电视,那得多寂寞。真是左右为难。
年初四,风尘仆仆的郁行一出现在医院病房里,远夏十分意外:“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好要初七才回来的?”
“我听值班的人说爷爷受伤住院了,就赶紧回来了。”郁行一走到床边,抓着他的手大声说,“爷爷,我来给您拜年了。您老身体还好吗?感觉怎么样?”
远德厚抓住郁行一的手:“是行一啊。你从北京回来了?我没事,医生说骨头裂了,住几天就好了。”
郁行一陪远德厚说了会儿话,老爷子睡着了。
远夏和郁行一出了病房,找个安静的地方说话。
原本郁行一跟远夏约好了,年初一打电话过来给爷爷拜年的。结果初一打电话过来没人接,他心里就觉得不对劲,肯定是出了意外。
到年初二的时候,终于有值班的人接了电话,告诉他爷爷住院的消息,把他吓了一跳,当天就去买了第二天的火车票赶回来。
“爷爷的病不严重,不然我肯定会通知你的。你姐姐姐夫好不容易回来一趟,难得团圆,你们一家应该多相处一下的。”远夏说。
郁行一摆手苦笑:“别提团圆了,我妈横竖都不高兴。她不满意我姐夫,还怪他把我姐留在当地。但又不好说他们,便一个劲地怪自己没照顾好我们姐弟两个。这年过得挺糟心的。我姐也想跟着我回来,还怪我没给他们买票。”
“姐姐和姐夫都会来越城?那太好了。”
“嗯,到时候会送木拉提和索娜尔过来。”
远夏装作漫不经心地问:“家里没安排你相亲?”
郁行一有些尴尬地说:“安排了,就是今天。我跑了。”
远夏惊讶地看他:“那你爸妈会不高兴吧?”
郁行一耸肩:“不高兴也没办法。他们也知道,我跟你关系近,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爷爷出事了,我肯定要马上回来看看的。”
远夏说:“回头打个电话回去,让二老放心。”
“嗯,晚点找个公共电话亭去打吧。还是爷爷好啊,不催你。”郁行一叹息。
远夏也笑得有些无奈:“也催,只是他老人家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没什么人脉关系,干着急也帮不上忙而已。还让小秋帮我介绍呢。”
郁行一轻叹一口气,回头看看周围,小声地说:“咱俩的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光呢。”
远夏听着他略感伤的语气,安慰他:“别担心,社会越来越先进,人们的思想观念也会越来越开放,以后观念就会慢慢转变。咱俩消极抵抗就行,时间长了,他们就不得不接受现实了。”
“嗯。”郁行一应了一声,身体微微倾斜,在远夏肩上撞了一下,仿佛在汲取力量似的。
说起爷爷的身体和书店的事,远夏说:“要是爷爷不看店,木拉提和索娜尔就只能搬回家里住吧。”
郁行一沉默下来,两个孩子住到家里,他和远夏的二人世界就没有了,以后他们要在一起,不能在厂里,去学校宿舍也不安全,难道要偷偷摸摸去开房?这么大个世界,竟然没他俩的栖身之所。
远夏看他沉默不语,知道他心里难受,又说:“还说不好呢,爷爷只怕闲不住。他一个人待在家里我其实也不放心,还不如看店。”
郁行一突然说:“我爸妈倒是说过,让木拉提和索娜尔去北京上学。”
远夏扭头看着他:“两个孩子不会愿意吧?”
郁行一摇头:“他们不愿意去。”
远夏视线落在远方:“北京的教学质量当然好。但就应试教育来说,还是不如咱们这儿。他俩又不能在北京参加高考,还得回新疆去考,当然是在越城上学最好。况且两个孩子不喜欢外公外婆,都是叛逆期的孩子,搞不好就会出问题,还是别放北京吧。”
爷爷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才出院,他这个病只能回家静养。
老爷子每天侧卧在床上,远夏将电视机搬到了他那个屋,让他看电视打发时间。兄妹几个轮流过去陪他看电视聊天。
郁行一拿出了相机,补上了年前缺失的全家福。今年远夏家的全家福里总算有了他。
唯一的遗憾是全家福里还缺了一个远冬。
爷爷除了看电视,最爱干的事,就是翻家里的相簿。
这些年远夏很有意识地给家里人拍照留念,除了过年时有拍全家福的传统,家人出去玩的时候也有照片,兄妹几个到外地上学也拍了一些照片寄回来,于是就积攒了厚厚两大本。
翻着老照片,就能回忆起很多美好的往事。
远夏看着爷爷拿着远冬从美国寄回来的照片
问他们那些照片背景的东西,其实已经不是他第一次问了。
远夏知道爷爷想远冬了,他决定给远冬写信,让他今年暑假无论如何都要抽空回来看看爷爷。
年初九,郁知文带着丈夫和孩子来到了越城,远夏和郁行一开着车去接他们。
第一次来到越城的特力克显得很拘谨,很少说话,只是默默地望着窗外,只有老婆孩子跟他说话的时候,他才主动接话。
他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但在见识上,却远不及他自己两个未成年的孩子,这次内地之行,让他的观念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他从前觉得他能给老婆孩子提供最好的一切,如今他终于意识到,妻子为了他,放弃了多么优渥的条件。
木拉提和索娜尔很兴奋,因为父母来到了他们上学的城市。他们连家都没回,特意让远夏开车拐到越大附中,先看看他们上学的地方。
从学校出来,兄妹俩又领着父母去了上学时住的远方书屋,都看过了,这才回郁行一的家。
特力克用审视的眼光看过了儿女的学校和住处,显然,这一切都比他预期的要好。
两个孩子的成绩也都不错,在班级能排前十,在这边上完高中,回去要是能考上一所好大学,也就不枉费他们骨肉分离好几年了。
郁行一其实还是想让姐姐回内地来的,但他不主动说,只向特力克展示内地的发达与便利,希望他能主动劝说姐姐回来。
但郁知文还是没有留下来,将两个孩子送到之后,他们没有停留多长时间,就坐上列车返回新疆去了,因为新疆也快开学了,郁知文心系她的那些学生。
远夏猜到郁行一的心思:“姐姐不会留下来的,你就别难过了。”
郁行一说:“她回来照样能教书育人啊,还可以陪在儿女身边,不好吗?”
远夏说:“是很好。姐姐知道她去哪里都能教书育人,但是边疆的孩子却再也碰不到像她那么好的老师。我们做不到像姐姐那样伟大,所以帮她照顾培养好两个孩子吧。”
郁行一沉默地点头。
开学了,书店照常营业,是店员在开店。木拉提和索娜尔喜欢书店的氛围,也喜欢这儿离学校近,还是愿意住在这里。
爷爷的身体还没有全好,但他已经在家躺不住了,要去书店看店,用他自己的话说,在家里捂得都快长霉了。
弟弟妹妹都去了学校,家里只剩下了远夏和爷爷。远夏要上班,只有休息时间能回去看看,老爷子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实在是寂寞,分外想念人来人往的书店。
最后远夏和爷爷讨价还价,在家养足一个月的伤,再去店里。老爷子这才安心在家养伤,掐着手指数解禁的日子。
等到爷爷回到书店去的时候,已经到了三月底。
《深圳特区报》发表了一篇名为《东方风来满眼春——邓/小/平同志在深圳纪实》的报道,这篇报道就像一盏明灯,为中国的改革驱散了迷雾,照亮了前行的方向。
中国的民营企业迎来了一个蓬勃生长的新时代。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