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霞总结了一下：“爸，那你的意思是，这商场是刘刚的事儿，就一直瞒着家里？这样不太好吧？”
“有啥不好的，你弟现在刚刚像样一点儿了，要是知道你有这么多钱，他还不得故态萌发啊？你们在城里，我们住在乡下，这事儿只要你们不说漏嘴，怎么也能瞒得死死的。等以后你弟弟像样儿点了，你再帮衬他一把，我也就知足了。”
说实话，女儿在被她妈那么对待以后，还能想着把这商场的事儿告诉他，他已经是相当满意了。
老爸能如此清明，李霞心里非常高兴。
虽说不能明面上给钱，但是暗地里想要补贴他们一点，那不是容易得很嘛。她想了想便道：“这样吧爸，我留出两间店面，算是以后给耀祖的资产，现在不好给他，我就代他收租，回头出租的钱，我都给他存着。等他要娶媳妇或是要做点什么的时候再给他。”
“那商场是刚子和人合伙投资的，你说划两个出来就划两个出来，别说刚子心里不舒服，怕是那合伙人也不能同意吧？”李顺荣挺高兴闺女出息了能想着弟弟，但是，这事儿还得看刘刚的意思。
李霞道：“没事儿，合伙人要在里头开一个商超呢，整个地下一层都是他在用的，说好一楼的店面一半作归刚子分配，虽然一楼要做大厅，店面不会很多，但是弄两个店面还是没有问题的。”
“一个吧，不然你婆家该不高兴了，而且这店面你弟不能卖。”
“你的意思是，只给使用权，不给买卖权？”
“对，就这么个意思。哎，以前太宠着他我也没注意，现在天天带在身边我才发现，他身上真是一大堆的毛病。最主要的是，我怕他又跑去赌。这个东西一但沾上，你就是有再多身家都不够赔的。干脆让他慢慢收租，好歹细水长流的，就算他以后落魄了，也不至于饿死。”
“爸，人家都说你老实木讷，可我发现你挺有成算的啊。”李霞 是真挺吃惊的，着实没想到她爸还能想得这么深远。这样一来，李耀祖以后每月都有固定的收入，怎么都不至于饿死。
李顺荣瞪了她一眼：“爸怎么就木讷了？”
“嘿嘿，不木讷，一点儿也不木讷。爸，差不多也中午了，我带你去吃饭吧。这附近有家酒店，味道很不错的。”
“酒楼？”李顺荣不太乐意地道：“你这地方还没开始收钱呢，你就开始浪费上了？回家吃多好啊，再不济吃碗面条也行啊。”
李霞挽了他的胳膊：“爸，就当是你享享闺女的福了，咱偶尔奢侈一把也没啥。”
“不行不行，这么浪费的事儿我可干不出来，我还是回家吧。”
“别啊，出都出来了。”李霞拖着他的手不肯放。老爸省了一辈子，家里多置办几个好菜都舍不得，哪里舍得去外头花钱。
虽说外头的东西比较贵，弄得也不一定有家里干净，可偶尔尝尝也是应该的。
李顺荣却是坚决不同意，李霞 和他讨价还价了半天，李顺荣才勉强同意去一家普通的餐厅点两个菜，特别强调价格一定不能高，不然他就不吃了。
李霞无奈，最后只得带着他去了一间普通的餐厅。不过这餐厅价格虽然亲民，味道也着实不错，李霞点了三菜一汤，李顺荣舍不得浪费，除了汤把菜都吃了个精光，吃完直打饱膈。
看着如此节省的老爸，李霞心里酸酸的，恨不得能把他接到家里，让他好好享福。
可她知道，爸爸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他是一家之主，有责任照顾妻子，并将儿子抚养成人。如今的李耀祖虽然已经十八岁，但因为过去的溺爱，他离成人大概还有很远的距离。
“牛牛来，看阿姨给你带了什么？”李霞送李顺荣上班车以后，又拐道去商场给牛牛买了个小汽车。她发现这孩子真的是非常的内向，平时除了吃饭睡觉，安静得异常，一点都不像他这个年龄该有的样子。
偏偏傅春萍半点不觉得奇怪，还振振有辞的说，刘刚小时候也是这么懂事的。
她还能怎么办？做为后娘，也只能多关心关心他了。
牛牛躲在傅春萍身后，怯怯地看着那小车，眼中有着渴望，手却没有伸出来。
傅春萍道：“阿姨给你你就收着呗，老看我干啥，我又不爱玩这个。”
于是牛牛才伸手接过去。
李霞 摸了摸他的头：“玩儿去吧。”
牛牛拿着车就跑进了房间。
她忍不住道：“妈，牛牛怎么天天都呆在房间里啊，他不觉得闷吗？这楼里有许多小朋友的，他们晚上都会在楼下玩玩什么的，要不傍晚溜弯的时候，也带他下去跟小朋友玩玩吧。”
“他不爱出门呢。”
“可他现在话都不爱说，对这个年龄的孩子来说，是不是太懂事儿了点啊？”
傅春萍大手一挥：“孩子懂事有啥不好的，你就是瞎操心。你要带他出去你带，我可没那个时间。哎，你下午有事没有，没有的话我要去打牌了，刚你胡婶来找我，说是她们下午打牌三缺一呢。你要没事儿就带牛牛去玩吧。”
李霞 ：”好吧，你打牌去吧。”
“那我走了。”傅春萍返身进房间，不一会儿就拎着个黑色的小钱包跑了。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李霞颇为无奈，自打这老太太和这楼里的老人家混熟了以后，她的日子就丰富多彩起来了。上午买菜，偶尔做饭。下午打牌，晚上跟一群老太太去散步跳舞。虽然现在广场舞还没流行起来，可现在有三十六步啊。
那些老头老太太可热衷这个了，据说还有不少孤寡老头在跳舞中心找着对象的。李霞觉得，没准家里这老太太有一天就能带个老头子回来说要嫁人。
老年人生活丰富精彩是好事儿，她没理由去拦着，只是牛牛就可怜了。老是被关在房间里，这性子可不就越发孤僻起来了？
李霞叹了口气，这孩子以后肯定是要在她家长大的，这种性子还是早点扭过来比较好。万一以后出了点心里问题，那麻烦的还是她。
她敲了敲房门：“牛牛，出来一下。”
牛牛很快就打开了门，手里还抱着那个玩具小车道：“阿姨，你是要把小车收回去了吗？”
李霞：
她无语地蹲下身子和他平视，哭笑不得地解释道：“怎么会？这车子送给你，自然就是你的了，阿姨收回来做什么啊？”
牛牛松了口气，这才把小车放到一边：“那阿姨找我什么事儿？”
“今天下午阿姨有空，想带你去儿童游乐园玩，你跟阿姨一起去好不好？”
“儿童游乐园是什么？”
“就是有很多小朋友玩的地方。”
“不去。”牛牛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原本还有些舒展的小脸不知为何，突然就变得紧崩起来。黑黝黝的眼睛里闪过一片惊惧和厌恶。
李霞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但是牛牛眼中的惊惧和厌恶还没有散去，李霞意识到，牛牛的问题怕是不止内向这么简单。她越发放柔了声音，轻轻地问道：“为什么啊？那里很好玩的？”
“小朋友都是坏蛋，我才不要和他们玩。”
李霞将他抱了起来：“不会的，有些小朋友也很可爱的。而且儿童乐园里有好多好玩的，也不一定要和别的小朋友一起玩，你要是不喜欢，咱们就自己玩自己的好不好？”
牛牛有些迟疑，李霞再接再厉：“去吧，那里很好玩儿的，你不是喜欢车吗？阿姨带你去开碰碰车好不好？而且游乐园旁边还有个动物园，里面有各种各样的动物，还有会说话的鹦鹉呢。”
“真，真的吗？”牛牛有些心动了。
“当然，阿姨怎么会骗你。”
“那里的小朋友不会嘲笑我是没妈的野种，阿姨也不会把我卖掉吗？”
靠，这种观念到底是哪个该死的给孩子灌输的，她就说牛牛怎么这么不对劲儿，原来是让人给洗脑了。她真想立刻问牛牛，然后把这不负责任只顾嘴炮的人揪出来揍一顿。不过显然，现在不是个好时候。
她压下心中乱窜的怒火，依旧轻声细语地哄了牛牛半晌：“阿姨保证，绝对不会把你卖掉，至于那些小朋友，他们不会这么没礼貌的，而且你可以叫我妈妈啊，这样别人不就不知道你没有妈妈了吗？”
牛牛思考了一下小声道：“那我们就过去看看吧。”
李霞总算松了口气。她翻出给牛牛买的小衬衫和背带裤，把他打扮得帅气帅气的，才带着他出了门。
小家伙在家里大概是憋得久了，到了外头，看啥都新鲜。坐在公交车上向外张望，眼底满满全是惊奇。李霞是知道自家婆婆的，虽然不会虐待这孩子，也是真心疼他。可她自己就是个爱玩不爱干活的，带牛牛能有多上心？
村子里人多口杂，虽然刘刚对外说这孩子是自己的，可牛牛妈妈是谁，却是没人知道，这事儿肯定没少让村人闲嗑。
小孩子的世界就是这样，大人不小心说了啥，他们肯定是有样学样的。对着牛牛说出来，骂他没妈是野种肯定不是不可能。
这孩子大概是记到心里去了。
唔，希望现在正视这个问题还来得及，而且，得把牛牛的情况和刘刚说说。最好能让婆婆也多重视一点，不然她忙起来，婆婆又只顾自己玩，那牛牛的情况只会越来越严重。
唉，原以为多养个孩子就是多养张嘴的事儿，可万万没想到，这居然会是一个问题儿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