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大的暖殿中央一个巨大的龙纹青铜香鼎,香炉鼎制作非常精良,鼎的三脚巧妙的借用了三条腾升而飞的龙尾部,三龙包围着的炉身为镂空的圆形,从外头看就是三条巨龙抱着龙珠腾入祥云之姿,看上去有种震慑人心之感。
暖殿里充满着从龙纹香鼎里散发出来的龙延之香,林公公的身影极为恭敬的立在香影的那一头,如实的禀报着从幽南王府里看到的实情。
“……幽南王妃虽出身不高,可是浑身的气度却是不错,而且人长得也极为清美,与幽南王倒是可以相配,至于感情,想来是及好的,幽南王妃看幽南王的眼神亦是关心备致,从院里走出来时都是亲手相扶。”
林公公说罢,而后又道。
“幽南王府也干净整洁,各丫鬟婆子和外院套马的小厮都极规矩,府里头的树冠各处被雪盖住,看不清景致如何,但依老奴之见还是精致的。”
无论是从生活上还是从感情上,林公公都说出来了。
隔在白色绣着紫云的帘幔后头的那抹尊贵黄色身影捏着胡须点了点头,“这就好,他无事朕也能给老王爷有个交代了。”
林公公听到这里,眼皮微微垂下,将不该有的神情掩去。
身为奴役本就不好做,更何况是身为一国之君身边的奴役就更不好做了,不过林公公做得却是游刃有余,其中的原则便就是,谨言慎行。
这幽南王到底是个什么身份皇上慧眼如炬,一眼便瞧出来了,这天下间又有几个男子的样貌可以用绝色来形容的?虽说幽南王身体病弱,脸色苍白,但这 脸上的颜色却是这苍白掩不住的,而这世生能生出这样一个儿子的女人,除了她还能有谁?
只是……唉……林公公不得不叹息,可惜了,那样好的一个女人竟然让十三亲王给忽视了?更加让人可惜的是,十三亲王竟连这么好一个儿子都没有好好的把握住,反而让幽南王将养了这么多年,看看幽南王这气度,竟一丝也不比郡主府里的慕容尘差啊,真真又是可惜了。
林公公眼睛望着龙纹香鼎的一脚,可是精神却被皇上的接下来的请给吸引过去了。
“今年祭圣让礼部那边的人紧着些,慕容氏的规矩可不能在朕这里给断了。”
这句话没头没脑,可是听得林公公心惊胆颤,这底下的意思是,祭圣时慕容氏的规矩是,不是慕容氏之人不可进入圣殿,而这不属于慕容氏之人只有一个,那便是十三亲王最最宠爱的王夫人。
这十几年来,皇上对十三亲王是一再的纵容,他纳一个不适时宜的女人为妾,而后竟还想要将这个女人扶上正室之位,若不是皇上暗暗的施下压力,这王氏可就真的成为了慕容氏的媳妇了。
虽说王氏此人还可以,野心不算很大,若是没有墨氏让十三亲王娶了她也不是不可以,可是谁让皇上欠下了墨氏一族若大的人情呢?这墨氏又成了墨氏一族的唯一血脉,若是不好生的照应,皇上也过意不去了,而十三亲王娶了墨氏没过几日便抬了王氏,这又是十三亲王的不对了,这不是打皇上的脸吗?不是告诉天下人他十三亲王对这桩婚事不满么?
所以,无论十三亲王之后如何明说暗道皇上就是不同意王氏抬为王妃,最后只能落得个别扭的夫人之位,这夫人与王妃真正意义上可是差了许多的啊,王氏这么些年来对于这个身份耿耿于怀,竟不知落得如此下场的恰恰是她枕边人的关系。
林公公立时正了正身,恭敬领命,“是,老奴这就嘱咐下去。”
林公公刚刚就要转身离开,皇上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再去敬事房一趟,让他们这几日别忙着翻牌子的事了,……梅延宫里少了个花瓶,朕过去看看。”
说罢,身影已经朝着殿门移动了。
林公公哪里顾得了许多,只得先将嘱咐礼部之事暂时搁置,先替皇上开路前往梅延宫了,只是心中暗叹,到底是梅贵妃更得圣宠一些,连屋子里少了个花瓶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的。
不过,让林公公意外的是,皇上只不过在梅延宫里坐了坐,而后移驾了凤栖宫,这样的转变又让林公公看不懂了。
而第二日,凤栖宫里的罗嬷嬷一大早趁着天还未大亮便披上披风踏着清晨的雪霜悄悄的前往十三亲王府,又是明里暗里的一顿说话便离开了。
这一切又端的叫人不懂了,生在皇宫里的人一个个做事极为高深,想摸都摸不到边。
王氏的脸却在罗嬷嬷走后变得极其惨白,甚至连站起身来的力气都没有,还是王嬷嬷发现得早,迅速的支开身边伺候的丫鬟。
“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快去厨房打了热水来洗漱?”
几个丫鬟屈膝着离开。
王嬷嬷旋即转过身去扶住王氏,“夫人,您可不能往深里想啊。”
王氏紧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字来,“你叫我如何不往深里想?罗嬷嬷方才来传话的意思你又不是不懂,不就是在郡王府里对那个女人小小的弄了两回吗?至于惊动到宫里的人让皇后身边的贴身嬷嬷临近过年的时候说这样的话吗?什么该有的十三亲王府主母的身份,什么为人妇者的大度和宽容,还,还说人家是到底是个王妃身份贵重之类的,她,她这句句都是在扎我的心啊。”
王氏眼神里透着不屈。
是啊,罗嬷嬷能够一大早的就来这里说这样的话,这就是在敲打夫人啊,以前夫人欺压人的时候宫里的人一个屁不放, 如今却因为这件小事特意下来。
王氏虽然气,可是这脑子却还没有糊涂,“你说,他们会不会发现了那孽障的真实身份了?”
王嬷嬷一听,怔在当下,思虑了许久之后才开口,“不,绝对不会。若是他们知道罗庭夜是亲王嫡子,哪里只是敲打一两句而已,那墨氏对慕容氏可是有……”
王嬷嬷说到这里,便生生的止住了话头,再说下去就是逾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