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
“二爷!”
却说太子元翎挥着马鞭在拥挤密闭的街道驾马长,驱,直,入。
街道两旁围满了围观的百姓们,索性,全部被卫府的护卫们封锁在了安全线以外,然而,当威风凌厉的宝马纵身而来时,依然吓得两旁的百姓纷纷抱头躲闪。
眼看着那匹汗血宝马直直朝着二殿下的迎亲队伍狂奔了而去,眼看着马上就要追上花轿了,却在这时,忽而见驾马走在最前头的二殿下勒着马绳,顷刻间调头扯着马绳一个飞跃,忽而直接驾马一把横挡在了花轿前。
太子殿下似乎没有料到对方会有此举动,他的马一时刹不住直接朝着二殿下的马直直冲撞了过去。
眼看着就要撞上了,吓得身后魏莫高声大喊了一声,与此同时,二殿下身后的私卫阿承也立马驾马赶来!
“吁——”
空气中瞬间阵阵嘶鸣四起,数道疯狂的,咆哮的马鸣声振聋发聩,在空中发出阵阵嘶吼。
一白一黑,两匹同样英武彪悍的宝马纷纷仰起两条马前蹄,高高的马头直接仰起,冲着空中嘶吼鸣叫不止,两匹马竟全部站了起来,在他们将要冲撞到一起的前一刻,在那千钧一刻之际,生生刹住了。
尘土飞扬。
卷得整个天空灰蒙一片。
周遭百姓纷纷尖叫抱头躲窜。
不知过了多久,尘土渐渐消散。
待看清马背上两道身影安然无恙后,匆匆赶来的卫霆渊当即微微弯着身子,将双臂撑在两条膝盖上,险些一时站不稳了。
“爹。”
卫褚赶紧过来将人扶了一把。
卫霆渊强忍着站了起来,看了看远处那两道行程对峙之势的身影,他在此时此刻,仿佛看到了未来整个朝堂,整个大俞的局势。
卫褚扶着卫霆渊正要匆匆赶过去。
却见这时卫霆渊忽而摆了摆手,冲他缓缓摇了摇头。
卫褚目光一凛。
若是换作旁人,方才那一混战,要么,两匹马早就冲撞到一块儿了,要么,马背上的人早已经被甩下马了,然而,此时,马背上的二人依然安安生生,稳稳当当的控制着身下的宝马,犹如稳掌千军万马似的,稳操胜券。
二人纷纷勒着马绳,马儿依然还在躁动不休,疯狂鸣叫!
一直到二人牵着马绳,驯服了片刻,马儿安静了下来,二人面无表情两两对峙着,浑身气势都凌云威厉。
唯有围在一旁的百姓们纷纷抱头慌乱躲窜,唯恐这里将要发出什么凶险动荡,与此同时,外围的围观群众则纷纷亢奋激动——
这是发生了什么?
太子殿下这是……这是要抢亲么?
围观群众一时议论纷纷,亢奋跳脚。
恨不得敲锣打鼓,摆上一出大戏来。
兴奋激动之余,却又有些惴惴不安,唯恐殃及到了自己。
太子与二殿下无声对峙着。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太子殿下牵着马绳,将马头移开,先一步开口,冲着二殿下道:“二皇兄,我想同卫七娘子说句话。”
元翎直言不讳,开门见山的说着。
然而,话音一落,只见对面黑金面罩下一双侵了寒霜般冷漠凌厉的双眼盯着他,面无表情,没有任何回应。
黝黑的骏马依然稳稳当当的横档住了太子的去路,也丝毫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空气中陡然一静。
不知过了多久——
“太子殿下,您今日纳的是卫六娘子,请勿扰了咱们二殿下和二皇子妃的吉时!”
阿承看了二殿下一眼,牵着马绳缓缓驾马上前,冲着太子殿下道。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太子殿下贤名在外,何苦今日这般在大庭广众纵目睽睽之下丢了礼教,惹人非议!”
说着,阿乘淡淡抱拳道:“太子殿下,请回罢!”
阿承不过一介无名无姓的私卫,竟也气场十足,即便是跟太子殿下说话,丝毫不见怯懦之意。
太子半眯起眼,扫了他一眼,随即,依然将目光紧锁在了对面二殿下的黑金面具上,忽而半是认真半是威胁道:“皇兄今日是不想顺利拜堂了么?还是,你在害怕些什么?”
太子一贯温润的脸上,此时,已染上淡淡的凌厉之气。
他话一落,嗖地一下,只见对面黑金面具下寒光一闪而过!
“太子殿下,请回罢,卫家六娘子还在等着您了。”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紧张时刻,这时,魏莫忽而立马驱马上前,苦口婆心地劝阻了起来。
说着,他将声音一低,忍不住出声提醒道:“这是陛下赐的婚,还望殿下三思而行,莫要冲动行事!”说着,魏莫咬了咬牙,道:“再者,您答应了皇后娘娘的!”
说完,身后辕文德也很快追了上来,冲着太子殿下道:“殿下,吉时到了,莫要……莫要再作耽搁了!”
一行人纷纷上前阻拦劝阻着。
太子忽而嗖地一笑,脸上浮现出一丝讽刺之色:“孤不就是想同卫七娘子说一句话么,如何就惹人非议,如何就冲动行事,天理不容了,孤今日这句话,还非说不可了!”
一向温和的太子此时面上染起了一分薄怒之色,话音一落,他眉眼一扫,朝着对面二皇子脸上扫了一眼,所有人以为他要向二殿下发难,不想,下一刻,却见太子勒紧马绳,双腿忽而用力加紧马腹,他挥着马鞭,高呼一声:“驾——”
瞬间,只见白色的骏马忽而掉头朝着身侧一众抬着嫁妆的担子队伍飞跃而去。
宝马一跃而起,直接冲人群头顶上呼啸飞跃而过。
它纵身一跃,直接从礼仪嫁妆担子队伍头顶上跃过,继而,风驰电闪般,一路狂奔,绕到了花轿另外一侧。
宝马越过,底下礼仪队伍和嫁妆担子队伍顷刻间倒下了一大片,所有人全都惊恐抱头蹲地。
嫁妆担子里的金银珠宝瞬间倾洒了一地。
百姓们看到地上金灿灿的金银珠宝,瞬间沸腾喧闹了起来。
“天呐,一担担的全是黄金锭子,据说卫七娘子的嫁妆是一百零八担,这全加起来该是多少银钱啊,怕是一座十足十的金山罢,这七娘子不过是五房一个小小庶女,竟如此受宠么?”
看到那一担担子沉甸甸的嫁妆担子,百姓们全都红眼了,忍不住哇哇大喊了起来。
倒并无人敢上前抢夺,却也惹得现场一片混沌骚乱不假!
而那头,太子殿下已突破了包围,他牵着马绳,驾马拦住了花轿的去路。
太子驾着马,在花轿前来回踱步着,双眼一直紧紧盯着轿帘。
却又并没有再有进一步行动了!
“二爷!”
身后,阿承看了二殿下一眼,似要询问,要不要过去干涉。
却见黑金面具下的那双眼,微微一垂。
“不必!”
清冷浸雪般低沉又严寒的声音,低低而出。
低沉声音得像是陡峭山石碰撞发出的声音,令人望而生畏。
下一瞬,只见二殿下缓缓抬眼,朝着花轿方向淡淡扫去。
“是!‘
阿承立马应下,不曾轻举妄动。
却说,轿夫还是头一回遇到眼前这一幕,这是```这是要抢亲?
一位太子殿下,来抢一位皇子的亲?
好家伙!
轿夫们面面相觑,不多时,迫于眼前的太子威仪,只吓得险些将花轿落到地上,却在即将落地之时,一股巨大的力量生生将花轿再次托了起来。
身后,四名黑衣禁服男子上前,直接将花轿高抬了起来。
花轿不能落地。
否侧,损福!
于是,花轿轻轻晃动了一下,又重新被抬了起来,被生生架在了半空中。
这时,太子元翎双手勒着马绳,停在了花轿正中央,他双目死死盯着花轿,终于,一字一句开了口却是没头没尾的问着:“你```是谁?”
他的声音一下子轻了下来,身上所有的戾气和凌厉之气,也一瞬间消失殆尽。
他只目不转睛地盯着花轿上的那道红帘,轻轻开口问道:“我们```是不是曾相识?”
太子的声音带着一丝迷茫,一丝不解,还有一丝藏在内心深处莫名其妙的不甘和坠痛!
所有的情绪,来得莫名其妙,来得令人费解,但是,元翎知道,所有一切浑浑噩噩,或真或假,如梦似梦的感受,全是来自她。
此时此刻,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太子。
他只是个想要寻求答案,寻求真相的普通男人。
花轿里,卫臻摆放在双膝上的手微微紧握在了一起。
她尚且未曾干涸的脸上,神色有短暂的微怔!
这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呢?
太子```太子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竟三番五次,莫名对她备感兴趣及```纠缠起来了。
那回宫宴如是,后来,寺庙一行如是,如今,又是。
若是换作前世,太子但凡肯给她一个小小的甜头,卫臻定然欣喜欲狂。
然而,前世死得太过痛苦了,哪怕时隔十年,回忆起当日种种,她依然感受浑身颤抖,手脚凉透!
前世,她是爱他的罢!
她那么想,那么想给他生个孩子!
前世,得知她有了他的孩子,那一瞬间,她情愿为了他,为了孩子,想要努力的戒掉她的狠毒,她的毒辣,她竟然想要从那一刻开始,学着做一个好人。
然而,当她知道有了孩子时,她有多么的高兴多么的幸福,那么,在她肚子里的孩子死得透彻的那一刻,她就有多么的绝望,多么的无助!
太子府,就是个地狱魔窟!
这一世,她想留在人间,不愿再入地狱了!
这样想着,卫臻忽而抬起手指,抹去了眼角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
“回太子殿下,你我从来都```互不相识!”
不知过了多久,卫臻清澈却透亮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传了来。
太子闻言,面色微微一白。
他只用力的攥紧了马绳,死死盯着花轿,依然不放弃似的,一字一句质问道:“如若你我今日一别,将来可会```有悔?”
这话一落,花轿里陡然一静。
仿佛,里头的人被这一句一时问住了似的。
久久没有回音。
时间一寸一寸游移着。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姗姗传来了卫臻轻轻的声音:“无悔!”
声音轻飘飘的,很快,随风而散。
花轿里,卫臻缓缓闭上了眼。
花轿里,卫绾噌地一下,将头上的红盖头用力一掀,露出她阴嫉的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