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柳姨娘左思右想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那位大小姐同翠芝并不熟识,别说是有过什么过节,便是连话都未曾说过几句,秋姨娘实在是想不出大小姐要下毒害死翠芝的原因,还是选在了要把翠芝送给夏恒彦的这天。
夏洛笙,翠芝......
柳姨娘知道自己不该再在这两人身上花费心思,比起来秋姨娘更有下手害翠芝的理由,可她不知为何总有些心慌,实在是控制不住的去想这两人之间的关系。
坐也坐不安稳,柳姨娘频频朝窗外看去,忽地瞥见了院子里头栽种的一株文竹,绿油油的在一片姹紫嫣红的花海中瞧着格外瞩目,她一向是不喜欢那些个东西,也不知道是谁趁着她有孕疏忽管理院子便搬了过来。
毕竟那玩意儿是顾月柔喜欢的,绿不绿的难看死了。
顾月柔......
这个名字出现在脑海里时柳姨娘还些许愣了一下,她已经许久没想起过那个女人了,那个美丽的温柔的让世人都称赞的女人,出身名门,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大方谦虚,京城里谁人不夸一句生女当如顾月柔。
可就是这么一个女人,死了。
柳姨娘嘴角刚想扯出了冷笑来,却又忽地僵在嘴边。
顾月柔,翠芝,是了,若是说翠芝同夏洛笙那丫头之间真有些什么,那也只有这个了。
当年翠芝知道的那件事......
不可能不可能,柳姨娘摇了摇头,替自己抚了抚胸口又喝了口茶叫自己冷静下来,当年的事夏洛笙还那么小,自己又做得隐蔽,知道那件事的人早就被不在了,方嬷嬷是自己的心腹,翠芝又是一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不可能有人去告诉夏洛笙的。
极力把这个想法从自己脑子里甩出去,柳姨娘扶着桌子坐下又喝了一盏茶才叫自己冷静下来。
夏洛笙不会知道那件事的,再说自己将翠芝看得严实,一个十三岁的黄毛丫头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去给翠芝下毒。
好说歹说算是说服了自己,柳姨娘还没刚喘口气,又瞧着一个小丫头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进门时没站稳直接跪在了地上,语气慌乱:“夫人,老爷知道了翠芝姑娘的事,正往柴房那里赶去,方嬷嬷叫奴婢来告诉夫人一声。”
怎得老爷这么快知道了这事!
柳姨娘听完这话哪里还坐的住,忙叫小丫头扶着自己去了柴房,柴房位置有些偏,饶是小丫头尽力扶着柳姨娘,走到时柳姨娘额头上还是出了层薄汗。
捧着肚子还没喘上一口气,柳姨娘便迎头撞上了一脸怒气的夏恒彦,忙陪着笑脸道:“老爷......”
瞧着柳姨娘夏恒彦不过是稍微缓了缓脸色,可眉头还是紧皱着:“扶青你回去歇着,孩子要紧。”
柳姨娘只觉事出蹊跷自己得去看上一看才行,于是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道:“老爷你也知道的,翠芝跟了妾身许久,如今......老爷就叫妾身再去瞧一眼翠芝吧,到底是哪个天杀的要害我的翠芝。”
模样瞧着可怜极了,夏恒彦仔细想了想,犹豫了片刻还是搂着柳姨娘进了柴房的院子,不过只叫人远远站着:“扶青,不要再往前去了。”
远远地只能瞧见地上有个人盖着白布,旁边跪着几个丫鬟婆子,还有个小厮,正低着头抹眼泪瞧着好不伤心,柳姨娘觉得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是谁,想上前再看仔细些又顾及着夏恒彦在不敢去,好在是那头还有方嬷嬷在,柳姨娘没了办法只能是着急地在原地跺了跺脚。
“老爷,这是最后一个见过翠芝姑娘的巧嬷嬷,也是她每日给翠芝姑娘送饭的。”方嬷嬷瞧着夏恒彦来了,提溜着跪在地上的婆子就扔到了夏恒彦面前,眼神瞧着透着冷意。
“老爷,老爷,老奴冤枉啊冤枉啊!”
巧嬷嬷放在被抓来时就已经哭过一阵了,这会子嗓子又沙又哑难听极了,哭嚎的模样夏恒彦看了不自觉把眉头又皱得紧了。
“闭嘴。”方嬷嬷一看夏恒彦脸色不对,忙一巴掌打在了人的背上,虽说这巧嬷嬷平日里同自己交好,可涉及到翠芝和柳姨娘,她自然也不会手软的。
“你哪里冤枉,翠芝的饭每天都是你送的,今天的饭菜里已经检查出了砒霜,说,你到底是被谁指使的!”
“没人啊,老奴真的不知道啊,老奴冤枉啊!”巧嬷嬷早已惊慌失措,除了冤枉什么话都说不出来,鼻涕眼泪也糊了一脸,叫人瞧着好不狼狈。
“别哭了!”夏恒彦一声怒吼,叫在场的所有人都抖了抖,巧嬷嬷也被这一声吓得赶忙闭嘴。
夏恒彦着实窝了一肚子火,原本柳姨娘前些日子便张罗着给他送来个贴心人,翠芝一直跟在柳姨娘身边,模样不差也着实是个清秀的他很满意。
可谁知到了日子人没等来,倒成了一具尸体,还是被人下毒,丞相府里出了这种事,传出去又要说是他治家不严了。
“你说你是冤枉的,那你说,这饭菜是谁做的。”夏恒彦怒目而视,瞪着巧嬷嬷等人回答。
“老爷问你话,快说。”可谁知巧嬷嬷早已吓破了胆子,低着头什么话都不说只是浑身颤抖,方嬷嬷看了忙去把人拽了起来。
“回......回老爷,是老奴做的。”
巧嬷嬷苦不堪言,她也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摊上了这种事。
“这饭菜有经过他人之手吗?”
“没......没有。”巧嬷嬷支支吾吾地说着,竭力回想着之前的事情:“只是老奴做完之后肚子不舒服去了茅厕,这其中也不知有没有人动过。”
“小厨房当时还有别人在吗?”
“没......”巧嬷嬷刚想说没有,忽地又提高了声音:“有的有的,当时小厨房里还有两个丫头在熬粥。”
“哪两个?”
“这个和这个。”在夏恒彦的注视下,巧嬷嬷点了跪在地上的两个小丫头。
那两个小丫头一被点到忙抖得跟筛糠似的,不住地磕头:“老爷饶命啊,老爷饶命啊,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不知道啊。”
一人一句吵得夏恒彦头疼,问了一圈发现好像也只有巧嬷嬷接触饭菜的机会最大,嫌疑也是最大。
跪着的丫鬟婆子都是从小厨房被拽来的,她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被拽了过来,一个个噤若寒蝉,恨不得把自己缩起来才好。
可其中只有一个小丫头瞧着镇定极了,她比其他人都穿的破旧,一张脸也是灰扑扑的毫不起眼,只是仔细瞧来才能瞧出她清秀的五官。
她跪在那里,眼睛却是瞧向被白布盖着的翠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