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躺下后,李熠无意间说的那句梦话一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最初也想过,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毕竟李熠的声音很小,且因为是梦呓,所以那句话说得有些含混不清。可那句话实在是太直白,十方想替李熠找个说错了的借口都很难。
他实在没法自欺欺人。
只得相信李熠说的那句话,的的确确就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所以李熠正在做的梦是什么内容,自然也不言而喻。
十方的思绪十分烦乱,忍不住回想起了自出宫之后李熠对他的态度。
那日在宫里,十方得知了李熠对自己的情愫,最初只觉得很惊讶。他不太能判断出李熠这情愫,究竟是因着少年人情窦初开的缘故才会那么浓烈,还是当真已经对他情根深种。
后来李熠说要放他去云游,十方那时也不大能猜透李熠的心思。
直到后来再重逢,十方渐渐确信李熠对他那态度的确与从前有了很大的变化。
十方那时还在想,李熠或许对他当真不那么执着了。
少年人的情意总是来得快,但就像火种燃烧一样,烧得越旺往往熄灭的也就越快。十方想着,李熠纵然对自己确实曾沉迷过,可那晚十方已经将自己能给李熠的都给了,李熠也算是尝尽了情/爱的滋味。
人对于梦寐以求的东西,往往都是越得不到越执迷,当真得到了,那执念多半也就散了。
十方猜想,李熠对自己大概就是这样的。
所以后来面对他时,李熠的态度才会发生那么多转变。
重逢后的李熠对十方不再像从那么黏黏糊糊了,也没了之前那种毫不掩饰的占有欲。相较之下,若此前李熠对他那种态度是爱慕的话,那么十方觉得如今李熠对他的态度应该更多的是对于旧时情谊的延续。
类似于亲人之间的那种关怀和依恋。
可今晚李熠这一句梦话,却将十方这段时间以来建立的认知骤然推翻了。
难道他想错了吗?十方暗道,怎么会这样……
十方想起来,那日在北郡之时,他曾问过李熠这个问题。李熠当时的回答听起来有些随意,大意是全看十方自己的心意,十方想如何待他,便如何待他。那时十方误将李熠这话理解成了某种“释怀”,如今想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只因十方联想到李熠那句梦话,突然想起了那日李熠朝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当时李熠说得漫不经心,十方也只当个玩笑,没往心里去,可今日想起来,却觉得很是意味深长。
李熠那日最后说了句,若他往后在某些事情上欲求不满需要找人纾解,自己也是愿意分忧的……
十方:……
原来这句话,在这儿等着他呢!
至此十方才终于恍然,原来李熠对他的心思,自始至终都没有停止过。
这个念头让十方陷入了短暂的迷惘。
他突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李熠了……
十方烦恼地翻了个身,或许是他的动作惊扰了身旁的李熠,李熠也难耐地翻了个身,而后一只手无意识搭到了十方身上,与此同时,一只脚与十方的脚蹭到了一起。
寒冷的冬夜里,两人身上都带着灼/热的触感。
十方下意识将脚一收,李熠的脚却就势往前一追,搭在了十方脚腕上。
“兄长……”李熠口中又喃喃发出呓语,呼出的灼/热气息中带着淡淡的酒气。
睡梦中的他像是一条在旱地里寻找水源的鱼,一旦闻到了甘霖的气息,便扭动着身子想往水边蹭。
十方只觉得李熠的气息骤然靠近,几乎要贴到自己身上了。
他心脏猛地跳动了几拍,一时之间无措又茫然,与此同时心里还生出了些许恼意。
李熠如今这举动太像是借酒装疯了,十方从不知道人在做梦的时候竟还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只当李熠是故意戏弄他,心中顿时有些不快。
然而紧接着,不等他做出反应,李熠便快速喘了一下,猛地醒了。
十方能感觉到贴着自己的李熠身体骤然僵了一下,而后迅速翻了个身退到了榻边,显然带着几分茫然和慌乱,确实是刚醒过来。
黑暗中,李熠深吸了口气,似乎有些懊恼。
十方闻声心中那不快骤然散了大半,不由因为方才的揣测有些内疚。
李熠待他自始至终都一片赤诚,又岂会做出那种故意戏弄他的事情来?
倒是他一时被突如其来局面冲昏了头脑,竟会那么误会对方。
李熠方才那梦大概是做得挺“对不住人”的,也不知道在梦里将人怎么唐突了,这会儿只觉得十分过意不去,都有些不好意思在人身边躺着了,轻轻掀开被子便打算下床。
十方骤然想起他刚抹了药不能活动,忙伸手一把按住了李熠。
“你……兄长,你醒了?”李熠有些局促地道。
“嗯,我……听到动静,刚醒。”十方道:“你要喝水吗?我帮你倒,你别起来了。”
十方说着就要起身,李熠忙摆手道:“不渴了,睡吧。”
十方见他又躺下了,便也没再勉强。
李熠拽着被子帮十方掖了掖,动作自始至终都很克制,没有任何逾矩。
黑暗中,两人都沉默不语,气氛顿时有些微妙。
“你做噩梦了?”十方想打破平静,然而问出口又觉得有些不合适,万一李熠朝他说了实话,那岂不是很尴尬?
好在李熠应了一声,开口道:“梦到……正骑马的时候,从马上掉下来了。”
十方闻言稍稍松了口气,借势问道:“你今日去见霍将军,如何?”
“朝他问了问戍边大营的状况。”李熠开口道。
怕十方不解,他又解释道:“没有要朝大周动手的意思,也没这个打算,只是我第一次来通遂,想了解一下他们的近况。”
“嗯。”十方应了一声。
李熠似乎没什么睡意了,索性调整了一个姿势,又道:“我记得从前刚得知你身份的时候,着实狠狠气了一阵子,恨不得让父皇调兵直接将大周给平了。”
十方闻言轻笑了一声,只因从李熠这话里,听出了几分很久没在李熠身上见过了的孩子气。
“但我心里也知道,打仗并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旧的问题没了,也会有新的问题。”李熠开口道:“父后经常说,要随时做好能与人一战的准备,但不到万不得已,这准备还是不用的好。”
“嗯。”十方应道:“他们曾经都是上过阵的人,自然知道打一场仗意味着什么。”
无论成败,一场战争背后都是无数的血肉,以及数十年的休养生息。
李熠突然笑了笑道:“大半夜的,我怎么朝你说这些……”
十方却知道李熠朝他说这话,是在安慰自己,免得自己胡思乱想,生怕李熠对大周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最终导致两国走向那一步。
念及此,十方开口道:“你从一开始,便想好了要做什么,对吗?”
“也不是。”李熠坦诚地道:“不过现在都想好了。”
在不确定能不能留住十方的时候,李熠心里是有很多怨气的,他不是没有想过极端的做法。大周对大宴来说是个毒瘤,但这毒瘤该怎么治,李熠却没想好。
是十方的陪伴,让他心里那怨气渐渐平息了。
李熠知道,十方最不愿看到的,就是因为他的十方牵连到无辜的人。
这也是李熠最后决定用尽可能稳妥的方法,来解决这件事情的原因。
“那就好,可惜我帮不上你什么忙。”十方开口道。
“不。”李熠很想说,十方能在这里,已经是帮了最大的忙了,可他又怕这话让十方觉得不自在,便忍住了没说。
两人这么有一搭没一搭说了会儿话,十方终于渐渐有了困意,
没一会儿李熠也渐渐睡了,这次好歹没再做什么奇怪的梦。
次日醒来,李熠想起昨晚的事情都还有些不大自在,但他偷偷观察了十方一会儿,感觉对方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这才稍稍放了心。
虽然他做那种乱七八糟的梦也不是头一回了,且每一次在梦里对十方都挺“过分”的,可昨晚躺着十方旁边做了那样的梦,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心虚的。
还好十方不知道,否则李熠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接下来的几日,通遂一直在下雪。
燕长生便因为这场雪暂时没返回大周。
这日恰逢冬至,李熠着人在宅子里摆了酒。
众人跟随李熠离开京城许久,彼此之间情谊都比在京城时更深了不少,甚至就连李熠对他们的态度,也亲厚了许多,不像在京中时那般疏离淡漠。
毕竟远在他乡,彼此之间的联系都会更为紧密,信任和默契也会随之增长。
这大概也是帝后允许李熠出来这一趟的原因,因为李熠作为储君,需要经历和感受的事情太多了。
今日,众人来到通遂之后难得热闹了一回,席间气氛十分高涨。
就连一贯都不饮酒的霍言声,都被李熠特许了可以入席饮酒。
唯独十方因为有孕,滴酒不能沾,只能坐在那里看着众人热闹。
“困了吗?我送你回去休息。”李熠朝十方道。
十方无奈一笑,开口道:“天才刚黑,这会儿就睡也太早了些。”
李熠看了一眼天色,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犯糊涂了。
“你陪他们吧,我出去逛逛。”十方开口道。
“我跟你一起。”李熠说罢拿起了披风给十方披好,带着十方出了门。
两人走后,屋里的众人才算彻底放开。
实际上,李熠会张罗他们一起热闹,就已经很出乎众人意料了,谁也没指望李熠还会陪着他们一起闹。况且就算李熠如今看着性子不似从前那么冷厉了,可大伙都知道,这是因着十方的缘故,没人会天真的相信太子殿下真转了性子。
不过李熠和十方尚未走出院子,府里便来了个人,是从大周回来送信的暗卫。
对方赶了几天的路,看着风尘仆仆的,入府后也不敢耽搁,直接让人带着去了前厅,正好遇到刚出屋门的李熠和十方。
“这么大的雪赶回来,是出什么事情了?”李熠问道。
“回殿下!”那暗卫朝李熠行了个礼,开口道:“周家老爷子……疯了。”
李熠:!!!
十方:!!!
突如其来的消息,打断了冬至的酒宴。
众人谁也没想到,周家老爷子会赶在这个时候疯了。
“上回见他看着还挺精神的,怎么突然就疯了?”燕长生不解道。
那暗卫趁着李熠看信的工夫,朝燕长生解释道:“之前一直好好的,前几日大周皇帝摆了宫宴,请了京城许多勋贵参加,这周老爷子也在邀请之列,谁知道他在宫宴上,当着所有人的面,突然就发了疯。”
十方拧了拧眉,问道:“如何疯的?疯了之后做了什么?”
“说是突然指着国师大骂妖人,还让国师还他周家的子嗣……反正胡言乱语说了一通,后来就被人拉走了。”那暗卫道。
李熠看完了信,冷笑一声道:“倒也不算胡言乱语。”
周家子嗣凋零至此,罪魁祸首就是大周皇帝和国师。
“他疯得可真是时候。”一直不说话的时九开口道。
李熠看向颜野,问道:“你爹配的那个药,会有什么让人发疯的影响吗?”
“不会。”颜野道:“这药原是……呵呵……”
颜野笑了笑,觉得也不必隐瞒什么,便道:“这药原是我爹配了之后给老褚用的……你们懂得,就是在房中之事上用了……会有些不一样的情/趣,哈哈哈……”
众人:……
“不过这药平日里可不会外传,我还是偷来的呢。我爹也是怕落入歹人手里,去祸害旁人。”颜野又道:“所以这药是决计不会有什么坏处的,否则老褚早就疯了。”
众人:……
李熠瞥了颜野一眼,问道:“你偷这药是要做什么?”
“我偷来玩儿的,我爹的药我这里多着呢,要你管?”颜野道。
十方开口道:“那这个药用完之后,用药之人可会记得发生了什么?”
“模糊不清吧,多少会记着点,不然那也太无趣了。”颜野道:“我没用过,不过估计应该类似于做了一场梦的感觉吧。”
十方闻言又道:“若是如此,他有没有可能是骤然思及往事,懊悔不已,所以才失了心智?”
“有这个可能。”颜野道:“毕竟因为自己的贪婪,最终落了个断子绝孙……呃,几乎断子绝孙的下场,换了谁都会懊悔的吧?”
时九冷冷地道:“换个人估计早以死谢罪了。”
“大周皇帝只让太医看了看,得知他得了疯症之后,便让人送回府里看管起来了,也没治他的罪。”那暗卫道。
李熠冷笑道:“真治了他的罪反倒落人口实。”
“老爷子倒是也没彻底糊涂,宫宴上发疯也只骂了国师,竟没敢攀扯大周皇帝。”十方道:“若他此番连着大周皇帝一起骂了,就未必能全身而退了。”
李熠听闻十方这话,眼睛骤然一亮,被他一语点醒了。
他此前一直想着该如何对付这大周皇帝,却将这位国师给忘了。
如今这时机简直是太好了……
“老爷子难得这么豁得出去,咱们不如给他添一把火吧。”李熠开口道。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李熠,李熠则看向燕长生道:“等雪停了,你就动身去大周。”
“好。”燕长生这些日子一直等着李熠的命令,闻言忙应是。
“你想怎么做?”十方看向李熠,问道。
“给大周这位国师,送点礼。”李熠淡淡一笑道。
既然周家之事是这位国师搅和出来的,理应从他身上开始结束。
几日后大雪一停,燕长生便动身去了大周。
这日霍将军派人递了帖子过来,说戍边大营年前有一次练兵,想邀请李熠过去观礼。
戍边大营每个季度都会有大的练兵,每个月则有小练兵,而且一年四季针对不同的天气会有不同的训练。如今正值寒冬,又刚下过雪,正适合针对冬季雪天的练兵。毕竟若将来开战,没有人能保证不会遇到大雪天,做好相应的训练,也算是未雨绸缪。
李熠一直以来都不排斥和行伍之人来往,只因皇后成婚前也是行伍出身。
再加上如今正值寒冬,将士冒着严寒去练兵,他身为一国储君,能去观礼也算是鼓舞士气了。
李熠到了大营之后,士兵们早已集结完毕了。霍将军并未朝众人说明李熠的身份,只说他是东宫门客,代太子殿下来巡视。但尽管只是东宫门客的身份,这对大营的将士来说,也足以带来极大的鼓舞了。
毕竟通遂离京城太远了。
李熠从前只听说过戍边大营的军威,但一直未曾见过,今日一见才知众人所言非虚。他此前不止一次见过禁军、巡防营以及戍卫京城的湍河大营练兵,还以为戍卫京城的大营已经是最精锐的了,如今一见戍边大营,才知与那几支精锐之师比,戍边大营竟丝毫不差。
也难怪大周人百般挑衅,却始终不敢触了大宴的底线。
若两国将来真要开战,大周必定讨不了多少好去。
李熠在大营待了近一日,接近傍晚的时候练兵才结束。
大营里设了犒军的晚宴,李熠本打算和将士们一起用过晚饭再走,没想到他刚入席,霍言声便匆匆过来,看起来神色有些慌张。
“怎么了?”李熠一见霍言声那神色,心里登时有些紧张。
霍言声朝他低声道:“府里的暗卫来报,说……”
“说什么?”李熠拧眉道。
霍言声犹豫了一瞬,终究是不敢隐瞒,忙道:“说十方师父跌了一跤。”
李熠一怔,骤然起身朝着大营外走去。
霍言声匆匆朝自家大哥交代了一声,忙追在了李熠身后。
“公子别急,暗卫说一时没见有什么不妥,颜先生也看着呢。”霍言声道:“只是因为此前您有吩咐,说无论大小事都要来报,他们不敢瞒着这才……”
“马呢?”李熠冷声打断他,声音带着明显的焦躁。
霍言声忙朝一旁的亲随道:“快备马!”
亲随忙去安排了马,但马场尚有一段距离,事发又突然,少不得要让李熠等一会儿。
李熠快步到了大营门口,便见暗卫正候在那处,二话不说夺了暗卫的马,而后跃上马背朝着城内的方向疾奔而去。
霍言声在后头急得够呛,只得又去催人备马。
李熠一路疾驰,片刻不敢耽误。
待他回府之后,将守门的府兵都吓了一跳。
只因他那脸色太过难看。
“如何了?”李熠一边大步朝十方住的小院走去,一边问道。
跟在他后头的护卫忙道:“颜先生说了没事,殿下别着急。”
李熠不可能不着急,回来的这一路上他恨不得将马催死。
这段时间以来,他处处小心,怕的就是十方有个意外,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将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没想到只出去了这一日,偏偏就出了事!
“府里的雪扫得这么干净,怎么人就会摔了?”李熠一边走一边怒道。
“属下该死,看护不利,请殿下息怒。”护卫忙道。
李熠没心思跟他废话,这会儿他满脑子都是十方。
李熠快步到了十方的住处,到了门口却顿住了脚步,不得不平复了片刻心神,才推门进去。
屋内,十方正坐在书案边抄经,一见他进来忙停了笔。
“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十方看着李熠问道:“大营里出什么事儿吗?”
李熠怔怔走到十方面前,张了张嘴半晌没说出话来。
十方拧眉看着他,半晌后李熠才哑声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啊。”十方开口道:“你是不是听……”
不等十方将话说完,李熠一把将十方揽在了怀里。
十方人尚坐在椅子上,被他这么一抱顿时有些不大自在。
但李熠却抱得很紧,许久都没将人放开。
十方原打算将人推开,却发觉李熠似乎在发抖,当即一怔。
“嘶……”十方被他这么抱着有些不舒服,打算挪个姿势,却不知扯到了哪里,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李熠吓了一跳,放开人哑声问道:“怎么了?哪里疼?”
十方一手按在李熠手腕上,缓了口气道:“脚扭了一下,没什么大事。是不是他们朝你说什么了?”
“他们说……你摔倒了。”李熠道。
十方忙道:“没有……我只是滑了一跤,时九在旁边呢,没真让我摔着,就是脚扭了。”
李熠闻言一颗心放下了一半,而后蹲下身握住十方的脚就要看。
十方见状想阻止,李熠却已经脱下了他的鞋袜,果见十方脚踝有些红肿。
”好端端地,怎么会脚滑?”李熠拧眉问道。
他这会儿倒是缓过劲儿来了,却还是止不住有些后怕。
他几乎不敢想若十方当真摔了跤,那后果会如何……
“没……没什么。”十方有些不自在的道。
李熠闻言看向十方,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若是不说,我便去问他们。府里这么多护卫,竟能让你差点跌了跤,他们……”
十方怕李熠发脾气迁怒了府里的人,不敢再隐瞒,忙道:“不关他们的事,是我……今日在外头散步的时候,他……突然动了一下,我被吓到了,脚下一滑这才没站稳。”
“谁动了?谁没事儿敢在你面前动?”李熠声音带着几分怒意。
十方有些不大好意思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腹,而后朝李熠道:“他。”
李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