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恒甚少说恭维的话,没想到竟被嫌弃了,陆瑶也没有帮着说话,饶有兴趣的看着一向脾气不好的太子殿下如何应对。
“这么简单的话瑶琴先生都听不懂,看来果真如我师弟所言,瑶琴先生其实人如其名!”赵恒挑眉,不轻不重道。
“过奖了,比不得你师弟,人如其貌!”瑶琴不紧不慢的抖了下袖子。
人如其貌?
陆瑶心道,这怎么听着不像什么好话,不是说瑶琴先生和三哥关系颇好?还能请得动他指点露浓的琴艺?
“瑶琴先生说的没错,我那师弟凭着一张脸已经走上人生巅峰了!”做了大齐皇帝的女婿,很多男人也是求之不得的,当然,得先有那张脸,再有那个才。
瑶琴:……
哼!
“走的渴了,可否讨杯茶喝?”赵恒嘴上征求意见,人已经往里走了。
瑶琴看着赵恒,嘴皮子动了下,什么都没说,不过心里却道,不愧是师兄弟,连讨厌的样子都一模一样。
喝茶?他同意了吗?
不过,到底没有把人赶出去。
好歹,这也算他乡遇……算了,故人算不上,喝杯茶就喝杯茶吧。
他也有几年没见这两个讨厌的小屁孩了,都长这么大了,人模狗样的,还当了太子。
想当年他瞎的时候……算了,怎么说人家都是成功人士了。一个当了太子,一个成了驸马。
瑶琴先生亲自泡了茶,赵恒端起不客气的喝了,还点了点头:“瑶琴先生泡茶的手艺不减当年啊!”
“你这是损我了,明明是更胜当年!”瑶琴先生不客气道。
“哈哈!”赵恒笑出声来:“先生爱和晚辈开玩笑的习惯还真和当年一模一样!”
“你师父他老人家还好吧?”瑶琴想到了清虚道长。
说实话,清虚道长那样风光霁月的人教出的徒弟可真是没一个像他。
瑶琴和清虚道长是忘年交,说起来,瑶琴也不过比赵恒大了八岁,只是他成名早,总让人觉得年纪很大了。
赵恒收起笑容,语气极淡:“走了!”
瑶琴一时没反应过来,看赵恒的表情才琢磨出不对劲:“你说什么……”
“正是先生想的那般!”
“可惜……”瑶琴表情一下变得悲伤,道了声可惜,没想到多年前一别竟成了永别。
这世间的事谁能说的准呢,有些人说不在就不在了,连个道别的机会都没有。
活在世上的朋友真是越来越少了,瑶琴长叹一声:“你怎么离开了京中?”
陆瑶和红袖在外面,内室只有他们两个,瑶琴也没什么顾忌。
“先生怎么也在这时候来了丰县?”赵恒不答反问。
瑶琴先生多年没有消息,来这里应该不是意外。
瑶琴先生神情更加惆怅,站起身道:“说来话长,不提也罢!”
“先生但说无妨!”
“多年前我曾收过一位徒弟,几个月前死了,我是听闻此讯赶到丰县的。”瑶琴道。
他虽被这两个小混蛋折腾的不轻,但也知道这两个坏小子信得过。
“可是孟祥禾?”
“你怎么知道?”瑶琴大惊,孟祥禾是他徒弟的事没几个人知道。
赵恒当然不知道,这一切不过是猜测,看来他猜对了。
如此他便明白,为何红袖和瑶琴并不相识,但她的乐曲中却隐隐有瑶琴先生的风格。
红袖和孟祥禾定然是相识的,或者说他们的关系并不一般。
红袖自卖自身到天香楼,又成功引起了庞宇的注意,难道,孟祥禾的死真的不一般?
“也是巧了,孟祥禾死在方家的酒楼,我如今就住在那个酒楼,便听到了几句闲言碎语。”赵恒思路极其清晰,脑子里正在把这些事连在一起。
“什么闲言碎语,我那徒弟生性善良,生前连句口角都未和他人发生过,可真是老天不长眼!”瑶琴颇为悲伤道。
瑶琴虽少年成名却命运多舛,这些年性情越发古怪,能入他眼的不多。
多少权贵想要重金挽留,可都被他拒绝,这些年更是彻底纵情山水。
河东道的曲州虽是北方之地,但风景甚美,堪比江南。
他前些年在曲州停留了一段时间,便是在那时收了孟祥禾为徒,记得那时孟祥禾才刚十四岁,还是个孩子。
他不喜城里吵杂,而且,他这个人不善经营,有多少花多少,还时不时的接济灾民,也没多少银子住客栈。
在城郊江边不远发现了间废弃的茅屋,便自己修缮了下,住了下来,每日抚琴,钓鱼,只有采购生活必需品才进城一趟,过的是怡然自得。
一日,他在江边钓鱼,他一向是过午不食,这条鱼是他的午餐,就要上钩时被孟祥禾丢来的石子给惊跑了。
他脾气不好,对这个不请自来的‘熊孩子’给气的,狠狠的骂了他一顿。
孟祥禾低头一个劲的道歉,说要赔他的鱼……
瑶琴自然不用他赔,把这个傻乎乎的小子赶走了。
没想到没过多久孟祥禾真提着两条鱼来了,瑶琴把他的鱼丢了出去,说他的鱼是死的,被他惊走的鱼是活的,死鱼没法和活鱼比。
孟祥禾倒是离开了,不过,又回来了,这次倒是用木桶提着两条活鱼来了。
可惜又被瑶琴给丢出去了,说被惊走的是江里自由自在游动的鱼,又肥又大,味道鲜美,而他的鱼虽是活的,但一看就呆头呆脑,不能比。
……
如此反复了几次,孟祥禾面对瑶琴的刁难一点都不恼。
第二日,瑶琴用过早膳,又去江边钓今日的午餐。
没想到却在江边发现了正在钓鱼的孟祥禾。
“你这小子,怎么又占了我的位置!”瑶琴不悦道。
昨日折腾到太阳落山,这会儿又抢他的位置,这小子是要升天还是怎得。
“先生勿怪,晚辈是觉得也许这个位置钓到的先生心仪的鱼!”孟祥禾老老实实道。
瑶琴被这傻小子的话弄的不知是该生气还是该笑了,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傻气的人。
瑶琴虽孤傲,但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人家这么诚心诚意的道歉了,也就作罢了,其实他也没指望他还他一条鱼。
便在不远处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刚把勾子放进去听到隔壁的孟祥禾道:“鱼,有鱼,有鱼!”
孟祥禾激动的把鱼拖拽了上来,依旧很瘦小,看着一点都不肥美,他都看不下去,更没法赔给先生了。
孟祥禾取下鱼又丢进了江里,瑶琴也懒得理他,自己钓自己的。
有过了会儿,孟祥禾又有鱼上钩了,忙拉了上来,孟祥禾又有些失望,怎么还是小的,而且看起来也不大聪明。
孟祥禾又把鱼给放了,继续钓,他这边钓鱼放鱼又钓鱼的,瑶琴一个上午是一条鱼没钓到。
“你小子诚心的是不是,一个上午鱼都被你吓跑了,你一会儿钓一会儿放的,脑子有病不成?”瑶琴觉得他在戏弄羞辱自己。
“先生勿怪,晚辈钓的鱼不是体格太小不够肥美,就是呆头呆脑不够机灵,比不得先生那条鱼,所以晚辈就想钓一条好的赔给先生!”孟祥禾拱手作揖,面对瑶琴的暴怒有些慌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