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绾没有问他大半夜如何能随意出城,陆玉庭肯定有自己的办法,且能不被父皇知道。
“那魏家以后……”
“魏家人无碍,只是肯定不如阁老在时风光。”陆玉庭捏着棋子的关节发白,显然是用了力道。
阁老为大齐操劳一生,却不想走的如此仓促,着实让人惋惜。
他原本是想利用魏通则在丰县的事激化皇上势力和魏家矛盾,让阁老支持太子新政。
因为丰县的矿场查下去,迟早扯出魏家,阁老提早一步知道,便会有所准备。
却不想阁老知道后的做法完全出乎他的意外,他居然没有保儿子的意思,毫不犹豫的就把魏通则推了出去,而自己以养子不教的罪名卸去阁老一职,撇清了魏家众人。
皇上可以杀了魏通则,可以抄了魏家,但魏家众人无罪,魏阁老先一步堵上了众人之口。
陶行知是皇上的人,满朝皆知,犯下这么多罪死有余辜,从侧面也说明了皇帝对自己人有多纵容。
可魏家在众人眼中不过是被陶行知连累,被皇上迁怒,做了平息众怒的替死鬼。
像魏家这样的清流世家你说他入股铜矿非法经营,隐瞒不报这些都说的通,可私造兵刃这就是扯犊子了,难不成还指望他们弃笔从戎上战场吗?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魏通则自进了大理寺死牢就大呼冤枉,说压根不知道什么铁矿,什么兵器的事,这可是死罪。
孙天得也是老狐狸,请旨说案子太大,超过了大理寺的职责范围,请求刑部同审。
曾尚书在朝中属于老好人,都不愿得罪的类型。
他一想大理寺现在是毫不掩饰的太子地盘,吏部尚书呈上的证据据说是阁老在儿子书房亲自查到的书信。
而阁老已经被儿子气的一病不起,皇上大怒,已经让从普通牢房打入了死牢,这不是明白的吗,皇上要魏通则死,魏阁老也放弃这个儿子了。
不管魏通则是真有罪还是假有罪,他都必须死。
于是,很快,大理寺和刑部就定了魏通则的罪。
陆玉庭想不到的是,阁老连自己的死都算计在内,他用自己筑起太子新政的台阶,甘愿做垫脚石。
阁老一死,他的门生自然是不平的,这股不平会发向谁?
阁老的确是个狠人,也是个伟人,不得不承认,他的办法成全了所有人。
而将来太子继位,念着阁老的这些好也会善待魏家。
更何况,魏家还有个远游在外的魏铭,自始至终,他都是清清白白。
赵绾叹了口气:“可惜魏铭是见不到他祖父最后一面了。”
“这也许都在阁老意料之中。”想必有些话,早在魏铭临行前已经交代他了。
“到底是生死离别。”魏铭可是魏家的嫡长孙。
宫中
“皇上,阁老殁了。”高鹏疾步匆匆来报,丝毫不敢耽搁。
魏家虽出事,但阁老对大齐的贡献是有目共睹的。
“什么时候?”皇上手抖了下。
“今晨发现的!”
“可说了什么?”
“并无,阁老昨夜喝了药睡下,今晨去叫的时候发现没了,在睡梦中走的,很安详……”阁老昨日很清醒,用了晚膳,喝了药后屏去了众人,说想睡了,不许人打扰。
皇上坐在龙椅上久久都没有出声,他倒是听说阁老病了,只是那会儿正愤怒,若不是当时曾江为魏家求情,他当时是要将魏家抄家流放的,所以,阁老病重他并没有派御医前去。
他不发话,以魏家如今的光景,自然没有太医肯去。
说起来,他少时魏通则曾做过他伴读,那时他在诸位皇子中最不显眼。
而如日中天的魏家没有选择庆王而选了他,其实也是表明态度不想参与太子之争,所以才让儿子做了他的伴读。
后来,他入主东宫,老师虽是周太傅,但阁老也曾指点过他功课,虽无师生之名,却有师生之情。
过了许久皇上才道:“厚葬。”
魏府
魏府已经挂上了白绫,哭声一片,魏阁老还有一个小儿子,虽然分了府另过,可父亲去世自然是要回老宅的。
魏阁老小儿子叫魏德则,因为身体不好,生性胆小,走的是恩荫,在翰林院领了份编修的闲职和陆家的陆季山是同僚,关系不错。
如今魏家能理事的也只有他和他的长子魏晋,其余都是女眷。
魏夫人虽是魏家妇,但阁老待她如亲生女,多年来不曾亏待她半分,连娘家嫂子做出那种事也没有迁怒于她,情份更胜父女。
夫君被判斩首她虽难过,却并不痛心,如今公爹去世,却是发自真心的哀痛。
魏家众人并无获罪,皇上又下旨厚葬,魏阁老出殡这日来了不少官员吊唁,尤其阁老的学生,在京城的十之**都来了,就连冯尚书今日也来了。
因为魏通则的事,冯尚书也引来不少流言蜚语,都说冯尚书能坐上吏部尚书的位置全靠阁老举荐,如今竟然密告自己的亲家,实在是小人之举。
冯尚书面不改色,在老师灵前上了香,魏家人也还了礼,魏芳悄悄对冯尚书呸了声,暗骂一声猫哭耗子。
魏荣倒是听到了,这么多宾客在,懒得同她计较。
魏荣这几日吃不好,睡不好,一张小脸惨白的可怜,再看不到往昔的笑脸。
肖从安出现的时候,魏芳悄悄抬起头打量,肖从安也是个美男子,如今在户部当差,听说前些日子差点就升了主簿。
他和大哥是同榜的进士,他还这么年轻,以后前途也是不可限量的,否则祖父也不会要把魏荣嫁给他。
如今魏家虽未获罪,可没了祖父,没了爹爹,眼看是要败落了,若是以前,这肖从安她必然是瞧不上眼的,可如今就另说了。
嫁过去至少是官夫人,总比嫁给那些不入流的凡夫俗子强。
祖父可真是偏心,临死还要为魏荣的终身大事考量,都忘记她也是他的亲孙女。
魏芳看到肖从安落在魏荣身上的目光,手揪着衣角,越发的不服。
魏荣沉浸在自己的哀伤里,压根就没注意魏芳这些小九九。
曾江出现的时候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一则,他是皇上宠臣,再则,曾侍郎和驸马的那点事最近传的可是满京城都知道。
曾江虽年轻,可官居四品,不少人都要向他行礼。
他今日穿着黑色大氅,身量高,在一众或胖,或瘦,或矮或老的官员里简直是鹤立鸡群。
魏芳暗道,怪不得当初七公主要使一石二鸟之计,坏了魏荣和赵绾名声,要自己嫁给曾江。
如今六公主择了陆玉庭做驸马,七公主被贬为郡主在皇庄禁足。
前段时间曾家倒也传出要为曾江选适龄世家小姐,不过,好像还没有订了哪家。
曾江无论是长相家世都在肖从安之上,能嫁给他自然是好的,可问题是曾家的门第太高。
魏芳瞪向魏芬的目光像是要吃了她似的,都怪她那个无情无义的公爹,若不是冯家,爹爹也不会被判斩首,一定会为她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