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看他人品不错,功夫又好,那时他刚满五岁,正缺一位教他功夫的师傅,便让范奇留在了魏家。
那时祖父刚做首辅,忙于政事,父亲除却公事一门心思扑在魏芳母女身上,母亲管不到外院,陪伴他最多的便是恩师。
范奇于他,亦师亦父,不同于旁人。
范奇教了他十一年的功夫,等他中了状元,他才离开魏府,娶了京城卖鲜花的一位花娘,那花娘是青花镇的一个寡妇,后来夫妻二人便定居青花镇。
当初赵穆逼宫,魏家危在旦夕,幸好师父知道消息,快马及时赶到,这才救了魏家。
“恩师?”三九不解:“这天下还有比公子学问更好的吗?”
“学无止境,人无完人,这话以后切莫再说。”魏铭正色道。
“是!”
魏铭提着礼物到范家时,篱笆门的小院,即便站在门口,也对院内的情况一览无余。
范奇正在打拳,古铜色的皮肤再加上身材高大,完全没有半点读书人的影子,这分明是个武夫嘛。
大齐这几代皇帝重文轻武,乃至百姓也都崇拜读书人,对武夫没什么好感。
“恩师。”魏铭唤道。
范奇一愣,没想到魏铭居然回京,走上前抱住徒弟的肩膀上下看着:“子安,你可算是回来了。”
“恩师,徒儿回来了!”魏铭亦是感触颇深。
范奇点头:“回来好,回来好。”
魏家的日子不好过,孤儿寡母的,前几日他娶了魏府,不巧赶上他那个庶出的妹子快要出门,闹的呀,那叫一个难看,瞧着魏夫人的身子也是不如以前健朗了。
范奇忙喊了妻子出来,让她去打酒,买肉,今日就留在家里吃饭了。
魏铭看到师娘挺着肚子,一下就明白过来,忙道:“恭喜恩师,师母有孕在身,还是让三九去,三九,你去买。”
师娘忙道:“他哪里知道路,还是我去,我们庄户人家,没那么娇气。”
范奇也点头:“就让你师娘去,无碍的。”
“三九,你陪着师娘一起,照顾好了。”
“是。”
院子里只余下师徒二人,魏铭出身世家,而范奇在魏家多年,耳濡目染对朝事也了解几分,便说起了景王皇陵谋反之事。
“太子极得人心,他不过徒劳而已。”魏铭语气淡淡。
范奇跟着点头:“谁说不是,不过,这两日镇子上倒是多了几个陌生人。”
“青花镇交通方便,许是往来商客。”魏铭道。
范奇摇头:“那些人都是有功夫的,功夫只怕不在我之下,并不像是商客。”
范奇是镖师,也曾走南闯北,阅人无数,他还是能看出些不同,只听他又道:“我昨日好像在青花镇见到宋毅了,他行色匆匆,我就没上前打扰。”
“宋毅?当真是他?”
如果宋毅来了青花镇一定不会是小事,再加上恩师说,在青花镇发现陌生的高手,只怕和东宫有关。
范奇点头:“我不会看错,的确是宋毅。”
宋毅是他朋友的儿子,虽然多年不见,但就那张脸,和他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怎么可能认错。
“是东宫出事了。”魏铭有些坐不住了。
范奇叹了口气:“没想到过去这么久,你还是放不下。”
魏铭痴恋陆瑶多年,他最是清楚,离京也是因为情伤,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当然为他心疼。
可感情的事,他到底也不好说什么,都是好孩子,只是没有缘分而已。
魏铭滞了一瞬:“恩师误会了。”
“我误会不要紧,你自己心里明白就行。”范奇也不再多说和魏铭说起京中这一年多发生的事。
师娘和三九买了酒菜回来,然后利索的张罗了一桌酒菜,师徒二人一直喝到天色渐暗。
魏铭这一年多走过不少地方,酒量练的也差不多,不过,师徒二人基本都在聊天,酒也并没有喝多少。
范奇留他住在家里,魏铭并未拒绝,说外面月色正好,想到外面散散步。
范奇知道徒弟的心思便也没拦他,魏铭没有带三九,只身一人上了街。
小镇不大,晚上夜风吹着,比白日里清爽了许多。
魏铭知道宋毅如今在江南镖局,便直接找到了江南镖局在青花镇的分据点。
镖局跑堂的十分机灵,看到魏铭热情的很。
“我找宋毅宋镖头。”魏铭直接道。
“哦,我们宋镖头一般都在京城,小的这里哪里找得到。”镖局里的人打着哈哈。
“劳烦务必告诉宋镖头,我有急事找他,让他到前面柳叶胡同找我,就说,我姓魏。”魏铭也不为难他。
那人看魏铭一副君子做派,并不死缠烂打,知道来这里找宋镖头,兴许真有急事。
宋毅听说姓魏,一下就知道是魏铭回京了,连忙去追。
还好,魏铭走的不算快,一身青色衣衫,如松柏般挺立,微黄的灯光将他的身影拉的很长。
“子安兄。”
宋毅一眼就认出那是魏铭,别人不可能像他这般自带仙气。
魏铭回头,宋毅一脸憨笑:“我就知道我不会认错。”
魏铭也笑了:“如今想见宋兄一面可不容易了。”
宋毅有些不好意思:“说来话长,走,找个酒馆我们兄弟二人慢慢说。”
他虽和魏铭这么多年有通书信,但因为各自忙各自的事,自当年京城一别,也有五年未见了。
“你现在倒是能喝了。”宋毅记得当年他可是喝不了几杯的。
魏铭笑了笑:“说说你吧,怎么到青花镇来了。”
宋毅端着酒杯的手滞了下,他虽和魏铭是至交,但他如今为太子妃办事,自是要忠诚无二。
“我知道你为难,我只问你,可是东宫出事了,东宫于我有恩,若能为之效力,子安万死不辞。”魏铭朝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以示敬畏。
宋毅沉吟了一瞬,点了点头:“县主被冰国细作掳了,就在青花镇。”
“县主?”
“太子妃的嫡亲妹妹,平宁侯府三小姐。”
“陆瑾?”
“正是,你认得她?”
魏铭点头:“怎么是她?”不过是个孩子而已。
“那些冰国细作本是要绑架太子妃,不想因为县主和太子妃长的太过相似,那些细作又未见过太子妃,单凭一副画像,可不就认错了。”
魏铭摇头,脸上的表情有些耐人寻味,陆瑾和太子妃是有几分相似,但还不至于认错,这些人的确是蠢了。
“听你的语气,你们已经知道瑾,县主的下落?”
宋毅点头:“碍于县主安危,不好直接动手,不过,我们已经摸准了给他们做饭的婆子每日买菜的路线……”
后面的话不用说,魏铭也猜出来他们要用什么法子了。
“此法倒是可行,不过,具体操作起来只怕容易出纰漏。”魏铭道。
“此话何讲?”
“如今是夏季,天气炎热,许多人食欲不振,若有人没有食用,或者用膳比别人晚,岂不危险。”魏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