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女生 完本 排行 书单 专题 原创专区
汀兰水榭 > 武侠 > 出羽山 > 第2章 张简之

出羽山 第2章 张简之

作者:羽山白鹿 分类:武侠 更新时间:2021-10-30 19:10:16

东方既白,大日初升。张小玄把身上老道人的道袍挂在竹椅上,随手从屋子里拿了颗豆大的青盐嚼碎,又去竹筒那取了口山泉水,混着漱口去了口中的浊气。

院外的飞瀑边老道人放倒了一根青竹。青竹筒中空,两根相接引入院中,山泉水可直接饮用。

张小玄夏日最爱饮这山泉。竹香混着山泉的甘冽,入口微甜,沁人心脾。

偶尔,他山里掏了黑狗熊垂涎的野蜜窝,放两滴在泉水里,更是佳饮。

老道人最喜用这泉水煮来泡竹叶饮。煮出来的竹叶青绿盎然,生机勃勃,张小玄每每有饮天地精华之感。

张小仙晨日间一向是日上三竿方起,道观也无人光顾。张小玄自去山下白鹿村寻爹娘。他认为老道人失期一事须告知父亲张简之。

张小玄的母亲元氏和白鹿村的普通村妇有很多不同。元氏身材颀长瘦俏,脸型娇小而肤白,年近四旬,一身素衣常年洗的发白,观去清静而多丽。

张小玄的父亲张简之身材高大,虎背熊腰,面相端正,喜着玄衣,晨时多闻鸡起舞。

张小玄总觉得家传的《太上两仪分水剑诀》硬是被张简之练成了太上两仪烈火刀,火烈有余,水性皆无。

君子多喜剑,猛士腰挎刀。张简之正是挎刀之人。

小玄家中是山石修筑的房屋,房梁乃百年老木做的主干,旬月晾晒而成。屋顶用糯米汁拌茅草糊抹在高粱杆上密集铺排,紧密而不惧风雨。

老道人说张简之用的是军中建城之法。家中冬暖夏凉,白鹿村里正家的房屋比他们家都差得多。

平心而论,里正家的房屋比他家的女儿更端正一些。

元氏现煮了一锅手擀面面,面细长而有劲,面汤里又煮了几个鸡蛋。鸡蛋八分熟,里面黄油油的。白白的面汤里撒上了切碎的青绿野葱,蒜头,再撒上胡粉,味道妙极。

元氏给张简之捏了三颗大粒青盐,撒在面汤里。又拿起竹制的长筷,夹了两个水蛋放面碗里递过去。

张简之接过便坐到院子里的青石上,挨着石桌吹了几口热气,大口咀嚼起来。

张小玄咽了下口水。但是家中第一份饭食一向先给父亲,父亲须进山下力捕猎,或下地里种地。

要是在道观中他早就偷吃,老道人从不管这些。

元氏斜顾了眼馋嘴的儿子,很快又端了一大碗面给张小玄,捏了两粒青盐给他,又向他使了个眼神。

张小玄嘿嘿一笑,母亲又偷偷给他多放了个水煮蛋,而且一定是甜心蛋。

不知山里哪只蜂王又倒了霉,连窝被父亲给端了。家里就没缺过野蜜。

“你娘又多给你一个?”张简之嘿然一笑。

“阿爹为何不点破,嘿嘿。”张小玄笑嘻嘻道。

“妇人之趣,如之奈何。”张简之一脸郁郁地专心吃自己的水煮蛋。

山里一日两餐,天下纷乱之际有果腹之物。且能静静地在山林之中活着,不染凡尘。这不正是自个儿的愿望。张简之呼出心中浊气,将大碗里剩余的面汤呼噜两口,一饮而尽,面碗放在青石台上。

张简之回到东屋,刀系腰间,又取来墙上箭囊和长弓,缚于背后,阔步而出,立于院中,静默无语。

张小玄素知其父讷言寡语而敏于行,知其欲共商事,便数口将面一扫而空,亦学其父长吸一口将面汤饮尽,立于张简之下首。

“玄儿,真人之事我早已知晓。我有一故人在郁洲城,消息灵通或可知悉你师下落。故人处尚有一物存放多年,亦须取来传你。若三日真人仍未归,我亦无消息,你自行之。三日内且与阿妹照顾你娘,勿出白鹿村。”张简之见元氏立于灶房门口观望,声音逐渐放轻。

“父亲,师傅所授道术我已习得六分,轻身术已得八分,可否随父亲同往郁洲?”张小玄早知阿爹和老道人素有交情,果不其然,这不郁洲也有故人呢。

他知这村里有几户人家明显和村里普通村民不同。这几户又以父亲为首。

昨夜难眠,为老道人失期一事,他不愿再等。心急如焚者,何必待之?张小玄自问内心早如焦炭。

“你此时须读道经三日,静心敛神,止心神之乱。三日之内我必回。”张简之狠狠地瞪着小玄。

三日?老道人亦是如此说法,失期未归,父亲又来三日之期。张小凡暗暗腹诽不敢言。

张简之挎刀背弓,下羽山,直奔郁洲城而去。

山海经云,郁洲乃仙人所居,属十洲三岛之列。始皇帝东巡至此路尽,未得仙人之术,观海望之而返,崩于道中。

晋室南渡,无力北征光复河北,然郁洲有煮海晒盐之利,虽地产不丰,却不可弃之,置郡而治之。

张简之视郁洲高大的城墙如无物,他见过更高大的城墙,郁洲在天下州郡之中算不得什么。

郁洲长年只开东西两门,东门名望海接东海,海上来人皆由此门进。

城内之人亦可由此门出或乘舟或观海,望海门亦是由此而来,名符其实。

郁洲西门名朐阳,与曲阳音同,陆路来人或郁洲土人多由此门而入。

张简之正是由此门入的郁洲城。

郁洲太守府门前有青石铺成大道,四马可并行,大道直通郁洲城东西两门。

太守府坐北朝南,太守辛昺正在府内后园小憩。

临海郡旧属走海路送来的新茶,被其常饮所剩不多,郁洲本地也有一些山茶,饮来苦涩难以下咽,辛昺不喜。

辛昺喜饮茶,更喜煮茶,他虽从临海郡谪离多年,但有几个旧属尚记得他。

十余年前司马道子和司马元显父子相继仙去,王谢两家谢玄、谢琰故去后权势亦大不如前。他朝内无援又恶了桓玄便被贬于郁洲任太守。

十余年来,辛太守公事唯煮海得盐,私好唯煮茶作饮。

太守府后园凉亭中,檀树高大的树荫如华盖遮住夏日炎炎,蚊虫都躲在又矮又小的楮树群里。

府奴和武士们皆躲进树荫之下,唯有一武士,身高七尺,昂然立于亭外,如虎豹伺立。

辛昺也不管他们,秋蝉能有几日可活,且由着他们。

太守身着晋国高门常服,素色长袍,峨冠博带,虽夏日炎热亦不失雅士之仪容。

辛昺正静待茶熟,稍顷水沸茶熟,辛昺将白玉盘中摆好的几瓣兰花倒入沸水中。

兰花乃二月采摘,日日晾晒成干枯之状便于封存。他又添些山中采来的野蜜,取白玉壶乘之,封壶口。

辛昺封完白玉壶,向立于院墙边上躲烈日的府奴们挥挥手。

一个十七八龄的高大府奴便小跑而至,小心翼翼捧起白玉壶疾走,速让另一个已立于深井边上的府奴将壶系在准备好的红色带子上。

两人缓缓放开带子,让白玉壶正好将壶口以下部位置于阴凉的井水之中。

先来捧玉壶的年轻府奴,双手早已被白玉壶烫的红肿,却咬紧牙一动不动拉住红色的带子。

太守喜煮茶,尤爱饮煮熟后即放入深井中吸收井水阴凉之气的茶。

哪个不开眼的府奴如果搞砸了太守煮的好茶,太守就要看那府奴进深井里陪他心爱的茶。

府奴多的是,好茶不常有。

太守喜煮茶,尤喜观奴在井中溺亡求生。府奴皆知,天不亡之而太守可亡之。

太守常观井中奴而叹曰:昔年我临深渊而不自知,你等知井渊而自往之,如之奈何!

年轻府奴小心翼翼地捧着白玉壶放在辛昺边的石桌上。辛昺挥挥手,府奴缓缓退了下去,回到之前站立的树荫下,悄悄松了口气。

如此度日不知何时方休。府奴暗叹。

太守辛昺对他们这些贱命的府奴和对猪羊没什么两样。

谬,待宰的猪羊太守时而命人喂之于酒糟,时而命人对之弹琴舞乐。食风雅之猪羊,此乃朱门所好。

府奴不如猪羊多矣。府奴看着自己红肿的双手自叹。

生而为奴,命可改乎?年轻府奴祖上世居三吴之地,会稽名望之族。只因父亲丘尪加入长生人,受水仙孙灵秀符诏叛晋国,杀会稽内史王凝之而被诛,族望被灭。

府奴乃妾侍所生,族灭之时尚在母孕之中,保得一命。然母为临海郡太守辛昺收入府中编入奴婢,其生而为奴,名字皆无。

两年前,其母亡逝,方告知其父族,自该日后他一直在等待机遇,时时愿逆天改命,脱得奴籍。

辛昺躺在藤椅上,饮着野蜜兰花调出的凉茶。深井凉气混着兰花甜蜜从茶水中浸入五脏六腑,透彻心扉之感。他忙碌两个时辰,便为此一壶凉茶也。

辛昺一口气饮了三四杯,心头火稍去,见其余府奴和武士皆隐于荫下,唯亲信武士首领李兕仍守护于亭外,虽烈日曝晒,皮肤欲裂,汗珠如瀑,亦不改姿容,真正忠武之士。

辛昺端起白玉杯,脚起身落,杯稳茶平,举茶杯送予李兕,赞道:“李君,有古义士之风,当国士待之,请饮此茶解暑。君他日若要入北府,我必荐之。望蔡公、辅国将军谢琰若在,必赐酒。”

武士李兕肃然躬身一礼,接过茶一饮而尽,恭声道:“主公,可再赐一杯否。常闻主公淝水大战中追随辅国将军北拒强秦,苻坚惧之。辅国将军率八千勇士北渡淝水前曾帐下赐主公酒三杯,我不如主公,请赐两杯。”

辛昺闻之仰天大笑,豪迈之气迸发,眼角泪光隐隐:“我一生荣耀乃追随望蔡公北拒强秦,以寡胜多,秦国败亡。哈,符坚惧之的是我北府大军,是康乐县公、车骑将军谢玄,是望蔡公,我乃帐下小校不足一提。”

辛昺又取来两杯递与李兕,痛哭流涕曰:“君有万夫不当之勇,当饮三杯。悔不曾于君早识,会稽拒孙灵秀叛军之时望蔡公为张猛狗贼所害,我恨未能及时救之。君若在,忠诚勇武,时时警惕,望蔡公当无恙。”

李兕一杯倾倒入脚下泥土,一杯仰天饮尽:“我在必杀张猛狗贼。祭辅国将军英灵不朽!”

“辛公谬矣!”园外一人施施然挎刀背弓而入,正是羽山而来的张简之。

后园内府奴、武士多避在树荫院墙边,竟无一人来得及拦之,唯李兕拔剑独对之。

辛昺挥手示意李兕莫轻举妄动,双目微眯笑曰:“我当是何人不请自来,原来是逆贼张猛族弟,孙泰之徒张简之。我念当年北府同袍之情,未至羽山捕你,你却自来投乎。”

张简之拱手肃然道“:感君之情,敬谢之!谢琰与辛公北拒强秦亦有擎天之功。然谢琰不如车骑将军谢玄多矣!车骑将军待兵士如手足、如子,谢琰常虐麾下兵士为戏而不能善待。张猛我兄,与我本为车骑将军麾下将校。车骑将军仙去,我族兄归谢琰麾下。虽不如公,但兢兢业业,未曾忘却北府之志。谢琰素来傲慢,朱门腐臭之气缠身,待我等寒门出身将士如猪羊。功不赏之,过则虐之,鞭死者将校数人。我兄,勇猛之士,岂能忍之。辛公朱门之第,与谢琰待下人倒是相同哈。”

“此皆府奴尔,我待之若善,何以待国士?你兄为逆贼,因受孙灵秀符诏害望蔡公,叛逆非因望蔡公之故。今你是非不分,又辱望蔡公,当与你断北府同袍之情。”辛昺大怒,探手取来亭中悬挂宝剑,挥剑斩去衣角。

“且不叙其他。张简之,你此来为何事?求死乎!”辛昺持剑喝道,李兕亦横剑,作恶虎伺食状。

“辛昺,我此来有两事。一问水仙人孙灵秀,他可来此寻你复仇?”张简之无视李兕。

“叛贼卢循,本汉名儒卢植之后,范阳卢天下望族,却先随孙灵秀叛国,孙灵秀假死后卢循投靠桓玄得封广州刺史。桓玄作乱,他与其姐夫徐道覆,趁太尉刘裕北伐燕国时叛国作乱,致太尉与我晋国光复旧都一事落空。徐道覆又害广武将军何无忌之命。交州刺史杜慧度杀两人全族,痛快之极。我恨不在交州替杜慧度执刀。孙灵秀寻仇自会去建康寻太尉刘裕及杜慧度,他若来寻旧仇,我可复演临海郡旧事,再败之。”辛昺恨极卢循等人坏晋国北征大计,怒发冲冠。

“天下纷纷,最苦者寒门士民,尔等朱门如何能知。孙灵秀既未寻旧仇,且不与你论卢循叛事。现须再寻一物,道门仙师杜明师传我师孙泰之物为你所得,此物正握于你手。今日我须取回道门之物。”张简之看向辛昺手中之剑。

“哈哈,可笑之极。孙灵秀领天师道信徒叛乱,叛军号称长生人,却屡败于我手。此剑乃望蔡公因我军功所赐,赐名罗睺。北府军素有规矩,你当年亦为车骑将军麾下勇将,若想取我罗睺,先取我大好头颅再论!”辛昺挺剑向前,仰天长啸。

当年司马道子斩孙泰,得宝剑赠予谢琰,谢琰又赠辛昺。

李兕亦大喝:“主公待我如国士,我岂能不以国士报之!狗贼,我来取你狗头!”

“北府之士,剑在人在,剑失人亡。敢不从命,取尔头颅!”张简之大笑,长刀出鞘,脚踏流星,纵身而起,浮空掠过李兕,直取辛昺人头。

“狗贼,竟如此无视与我。郁洲除太守之外,何人是我对手!”李兕怒,双腿猛蹬,人如离弦箭,烟尘冲天起,直取张简之后背。

张简之暗运气于后背,身近辛昺,长刀击辛昺手中宝剑,借辛昺罗睺剑传来的巨力,侧背撞向李兕。

李兕狞笑,长剑刺入张简之后背腋肉之中,剑尖处暗藏寒冰劲气顺势涌入张简之体内。但长剑却仿如刺入一截腐木,不似入人肉,剑声酸涩,难以深入。李兕刹那疑惑。

李兕愣住的顷刻,张简之刀柄倒持,刀若毒龙瞬间从身侧插入李兕腹下。

张简之抽出刀身,血光迸发,李兕怒目而亡。张简之这是以命搏命之法。不怕你横,就怕你不要命

正是主公待之如国士,国士从来皆身死。(未完待续)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