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又一个的人都拿昭贵妃来威胁自己, 徐琼顿时觉着好笑极了。
不过,也因着这原因,徐琼更加认清了自己之后的道路。
是的, 如果说昨日她心中对于侍君, 之后入宫的事情还有些不安, 那么此时此刻, 她已是坚定了决心。
因为,只有入宫, 只有得了皇上的恩宠,自己在昭贵妃面前才不会任她宰割。
而徐妙, 钱氏,还有镇国公府的那些人, 才不会张口闭口拿昭贵妃威胁自己。
见徐琼怔在那里,没有说话,徐妙心中顿时一阵窃喜, 她只当徐琼是怕了。
这样想着,她忙又递了茶水在徐琼面前,讨好道:“大姐姐,你放心,只要你肯回府, 妙儿绝对不会和你争世子爷的,妙儿一定日日吃斋念佛, 在佛祖面前赎罪。”
徐琼怎能不知道徐妙心中这会儿怕是觉着自己得逞了,不过她却并未再故意为难她,而是似笑非笑看向钱氏道:“太太,借着今日这时机,我其实也有件事情要和商讨呢。”
听着徐琼这话, 钱氏也没多想,只当徐琼是想借此弄些好处。
可等到她看着徐琼竟然拿出了白氏给她留的嫁妆单子时,钱氏直接就恼羞成怒了,不可置信的看着徐琼道:“琼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徐琼笑盈盈的看着她道:“太太,这些年我未曾和您提及娘亲给我留的嫁妆的事情,盖因我真心实意的想和您还有二妹妹好好相处。可如今,这些嫁妆怕是再不合适留在太太手里了,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啊。”
钱氏这些年执掌中馈,家里处处是需要用钱的地方,更别说徐鹤年的仕途上,花钱更是如流水。
她如今手里哪能有钱呢。
当然了,这白氏留给徐琼的嫁妆,钱氏倒也没动分毫,而这也是因着她早有私心想把嫁妆留给自己的女儿徐妙。
所以,这会儿听徐琼竟然问她要起了嫁妆,她心里哪里能舍得,急忙就道:“琼儿,你也是晓得的,这些年,府里入不敷出,你爹爹和那些同僚吃酒,更是花了不少钱。如今,我这手里哪里有钱呢,那些嫁妆,我早就换了银子,帮衬你爹爹的仕途了。而且,还有璞哥儿读书的事情,他如今在的这书院,可不是轻易能进去的,那也是我花了银子走动的。”
徐琼知晓钱氏绝对不可能轻易把嫁妆还回来,所以也并未生气,而是暗暗叹息一声,看着钱氏道:“既然是这样,那我就没办法了。左右我已经做过把那和离书贴到了镇国公府门口的事情,若我再让人把娘亲给我留的嫁妆单子贴在侍郎府门口,惹了众人围观,想来也不过是再添些流言蜚语罢了。”
什么?钱氏听着徐琼这话,差点儿没有晕过去。
她怎么都想不到,徐琼会做的如此决绝。
见钱氏眼中的震惊,徐琼徐徐又道:“太太,我可不是和您戏言,若您以为我没有这个胆子,那您便明日便看看。”
没等钱氏开口,徐妙便再也忍不住了,突然变得歇斯底里起来。
这些年,娘亲一直都和她说那些嫁妆会留给自己,而她,也清楚白氏留给徐琼的这些嫁妆不是小数目。
可徐琼,如今却要讨回去。
想到自己若没了这些嫁妆,等嫁入国公府之后那么多花钱的地方,她不过一个妾室,处处需要银子来打点,徐妙便更急了,瞪着徐琼道:“大姐姐,你这是做什么?那些嫁妆娘亲已经说了,早就兑了银子,做了府中的开销。难不成,这银子花在二哥还有爹爹身上,大姐姐还要这样斤斤计较吗?”
徐琼直接就被徐妙这番话给气笑了,不过,她如今也没力气和徐妙生气,所以直接就给钱氏撂了话,道:“太太,再这样争吵下去,实在是无趣的很。我呢,这些日子因着二妹妹和世子爷弄出来的丑事,不开心的很。所以,最多明日,若我见不到娘亲留给我的嫁妆,到时候,我便让京城百姓帮着我评评理。”
见徐琼竟然这样不依不饶,钱氏脸色别提有多难堪了。
没等钱氏再说什么,徐琼直接便让人送客了。
“娘亲,大姐姐这样狮子大开口,您可不能如了她的愿啊。这些嫁妆,您可是说过要一分不差留给女儿的。”
回府的路上,徐妙一想到这些嫁妆可能保不住,顿时急的落下泪来。
钱氏也心烦意乱极了,所以看徐妙哭哭啼啼的,她更是恼火了,厉声就道:“那死丫头如今是铁石心肠的很,我若不依着她把嫁妆还回去,明日我信她会做出那样寡情薄意的事情来。到时候,京城上上下下都知道我私、吞了她的嫁妆,是我脸上有光了,还是你爹爹脸上有光了?”
钱氏说着,心里又如何舍得。可再是舍不得,她也不能冒这样的险。
何况,这些日子老爷已经是对她处处不满了,若明日再因着嫁妆的事情弄得满城风雨,只怕老爷更饶不过她的。
所以,钱氏也只能忍痛把这些嫁妆还回去了。
这样想着,她安抚女儿道:“妙儿,你只当这些嫁妆先放在那丫头那里,我们就依照原计划行事,只需要我们好生谋划,这些嫁妆终有一日还不是你的。”
徐妙心里虽极其的舍不得,可想到如今当务之急是不能再惹了事端,所以,也只能点了点头。
这边,宝笙见钱氏和徐妙离开,却是有些担心钱氏不会轻易把姑娘的嫁妆还回来。
听着她的担心,徐琼轻抿一口茶,道:“你放心,她不会冒这险的。徐妙和裴令行的事情她们已是自知理亏,哪敢冒着惹怒我的风险,等到明日看着我和她讨要嫁妆,弄得满城风雨呢?”
“何况,她如今只怕急着劝了我回府,和镇国公府那边交差呢,哪里能由得她选择了?”
宝笙听着这话,不由道:“姑娘,您这招还真是高明,等到钱氏和二姑娘把嫁妆还回来后,却听闻您和世子爷和离的消息,到时候,还不把她们气死过来。”
想到这一幕,宝笙不由笑了出来。
徐琼嘴角也不由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而此时的东暖阁,承宁帝刚召了裴令行入宫。
“微臣恭请皇上圣安。”裴令行恭敬的磕头道。
承宁帝却并未叫他起来,而是轻笑一声,下一瞬,直接把御桌上堆积如山弹劾裴令行的折子,都甩在了裴令行面前。
裴令行今日入宫便已有了心理准备,可看着这么多弹劾自己的折子,他瞬间脸上也是难堪极了。
承宁帝却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冷笑道:“朕这些年信你品性绝佳,可如今却闹腾出这样的丑事来,朕该如何再重用你。”
听着这话,裴令行忙请罪道:“皇上,微臣自知有罪,可微臣确实是有苦衷的。皇上怕是不信,在微臣心里,只有发妻徐氏一人,并未有其他念想的。”
话音刚落,承宁帝似笑非笑看着他道:“你堂堂男子,难不成你要告诉朕,你是被那徐二姑娘给算计了?”
“然后算计不说,你还让那徐二姑娘平安生下两个孩子,朕怎就没听过世间有如此滑稽的事情。”
裴令行听着这话,更是羞愧难当,忙请罪道:“微臣有罪,扰了圣听,还惹出这么多流言蜚语,还望皇上降罪微臣。”
承宁帝冷冷开口道:“徐氏那句妾身无意效仿娥皇和女英,便是朕听着,都替你羞愧。而你,难道还想着坐享齐人之福?”
裴令行听到此处,终于是察觉出些异常来。
不过,他也未曾往别处去想,他只当是因着姑母的缘故,皇上才对此事关注一些。
所以,他半句都不敢为自己辩解,只道:“微臣有罪。”
承宁帝哪能不知他还存了妄想,想着让徐琼回府,所以,直接就命令道:“男子当顶天立地,如今徐氏既递了和离书,你却再这样纠缠,那便不只是薄情寡义,而是品性有问题了。”
“还是说,你便是想看着徐氏和她那继妹共、侍一夫,让京城百姓看尽笑话!”
裴令行哪里能想到,皇上今日召自己入宫,竟是逼着自己和徐氏和离。
一时间,他的心情复杂极了。
这些,到底是皇上自己的意思,还是姑母的意思呢?
可若是姑母的意思,那为何母亲还有祖母一直还想着劝了徐琼回府,压下这桩丑事,让此事尽快平息下去。
可若不是姑母的意思,那皇上何以这么关心自己的家事?
他并非迟钝之人,尤其他重生一世,在徐琼的事情上,其实比所有人都敏、感的。
可他还是难以相信,皇上此举是和徐琼有什么缘故。
毕竟,皇上九五之尊,徐琼这些年也从未往宫里来过,之前的宫宴那还是第一次。
既如此,皇上如何可能帮着徐琼和自己和离呢?
可若不是这样,那皇上的举动就更解释不通了。
可被皇上这样质问,还有眼前一地弹劾自己的折子,裴令行又岂能抗旨不尊,只能乖乖领旨道:“微臣谨遵皇上之命。”
而等到裴令行出了东暖阁,他才终于松开紧握的拳头,他望着眼前的十米宫墙,他再忍不住落下泪来。
他终是要再一次失去徐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