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 钱氏的请安折子便递到了宫里。
徐琼瞧着眼前这请安折子,倒也未动怒,因为, 她和钱氏当了两世的敌人, 在徐璞出事时, 她便知道钱氏会借着这事儿, 再次来试探自己。
可这一次,徐琼却没有拦着她的意思。
毕竟, 如今外头的流言蜚语传的沸沸扬扬,她若是拦了钱氏入宫, 只怕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 钱氏入宫来, 竟是提出让自己回府省亲。
徐琼对于钱氏提出这样的要求, 直接嘲讽的视线便落在她身上。
钱氏上一次在显阳宫,生生受了徐琼的那一巴掌,可以说, 她所有的尊严之前已经被徐琼踩在脚底下了。所以这会儿,看着徐琼嘲讽的目光,她竟也不觉尴尬,反而是语重心长的开口道:“娘娘,您是不知道, 外头那些流言蜚语有多难听。可妾身相信,这事儿断不是娘娘做出来的。璞哥儿毕竟是娘娘一母同胞的弟弟, 娘娘之前那般动怒, 不过是刀子嘴豆腐心,哪会真的和他生了嫌隙,做到这般地步。”
听着钱氏这般语重心长的话, 徐琼眼中的嘲讽却是愈发深了,只见她似笑非笑看着钱氏道:“太太这样信本宫,可若本宫告诉你,这一切都是本宫授意的呢?”
“毕竟,他能亲自送了徐妙出嫁,这事儿,确实是让本宫颇为恼火,如何还能不给他些教训。”
这似真似假的话让钱氏顿时心里一咯噔。可她也知道,娘娘这番话,多是开玩笑呢。
所以,她忙做恭顺的样子,小心翼翼道:“娘娘,妾身知道娘娘因着璞哥儿送了妙丫头出嫁,是如鲠在喉。可此事,并非妾身因着私心,才故意让娘娘脸上无光的。娘娘要知道,这不管怎么说,妙儿都是您的庶妹,这若只委委屈屈的被抬到镇国公府去,岂不让人看了我们徐家的笑话。”
说着,钱氏瞅了瞅徐琼的脸色,见她并未动怒,她继续又道:“娘娘,妙儿的事情,妾身不敢惹了娘娘烦心。可璞哥儿,他如今落了残疾,郎中更暗示说他怕是之后在人事上也有碍,子嗣恐也无望。若娘娘再不肯护着他,就他这身子,怕是连合适的婚事都找不到。”
钱氏虽有心替自家女儿在徐琼面前说句话话,可想到徐鹤年昨日对自己的叮嘱,她还是不敢冒着惹徐琼动怒的风险,连忙又把话题转到了徐璞的婚事上。
徐琼又如何看不出她那点小心思,漫不经心道:“你既已说他伤了腿,郎中也说,怕是他将来人事上也有碍,既如此,又哪里好拖别人家好好的闺女下、水。这不太过无耻了吗?”
钱氏怎么都没有想到,徐琼竟会出此言语。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徐琼,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眼神中满是不忿道:“娘娘,郎中也只是说有那方面的可能,这不也还是有希望的吗?何况,这京城有的世家大族,人只吊着一口气了,不还瞅了贵女过门来冲喜吗?怎的娘娘竟这样心狠,比起自己的亲弟弟,担心的竟是那些要嫁给璞哥儿的贵女。”
徐琼冷哼一声,“这不是很显而易见吗?怎么,徐璞是本宫的亲弟弟,本宫便得替他周全,让原该有大好前程的姑娘一辈子守了活、寡。”
钱氏听着这话,直接就愣住了,不可置信道:“娘娘,您说话怎能这样难听。这什么守不守活寡的,您不该更担心璞哥儿的情绪,还有他日后的出路吗?娘娘如今宠冠六宫,总不该不护着这亲弟弟吧。这事儿若是白姐姐见到了,怕也会伤心死的。”
到了这会儿,钱氏也只能把白氏给搬出来了。
可没等她再说,徐琼却是拿起桌上的茶杯,直接就洒在了她脸上。
这样毫不留情,钱氏的脸色瞬间青一阵白一阵的,“娘娘,您魔怔了不成?您当真以为,您如今宠冠六宫,便安稳了。可您想过没有,皇上宠着您,等您诞下子嗣,无法侍寝后,皇上也可以宠其他的新人。”
“您怎就这样目光短浅,您若肯借着这机会,提携徐家,让外人知道您和徐家已经是冰释前嫌,那对您来说,不是大有好处吗?这样一来,外人也不会再传那些流言蜚语,也不会说您不知孝顺。”
徐琼却是脸都气白了,狠狠瞪着钱氏道:“白姐姐,你有什么脸再和母亲姐妹相称!”
钱氏见她这般动怒,也知道自己方才说错了话,所以只做卑微的样子,连连请罪道:“娘娘,妾身确实没有资格再用这样的称呼。日后,妾身会注意,不会再失言的。”
“可除了这个,妾身自认没有说错话,妾身之前虽做错了事儿,可如今,真的是替娘娘着想啊。何况,您如今和贵妃娘娘相争,您瞧瞧镇国公府,等镇国公世子娶了那曹家姑娘,怕是更会蒸蒸日上。反观我们徐家,岂不被人耻笑。娘娘难道就不想,抛下过往,让徐家也有这样的体面吗?”
见钱氏今日是打了士意,费尽心机也要让自己应下回府省亲的事情,徐琼直接进就被气笑了。
她口口声声说是没有私心,是为了自己,可徐琼又不是傻子。
她忘不掉过去的伤害,所以,便是有这个能力能让徐家也飞黄腾达,她也不想让徐家沾她一点的光。
这样想着,她嘲讽的开口道:“本宫也把话撂在这里,回府省亲的事情,你趁早歇了这心思。至于璞哥儿,你也别想打了本宫的名头,去强娶了哪家的姑娘入府。若真有了这样的事情,看本宫饶不绕的过你。”
徐琼的这番话对于钱氏来说,无异于是五雷轰顶,可没等她再劝徐琼,便被宫女请了出去。
等钱氏离开,宝笙小心翼翼开口道:“娘娘,奴婢知道璞少爷送三姑娘出嫁的事情,让您伤心至极。可您当真不准备帮帮璞少爷吗?”
徐琼听着,却是道:“为什么连你都以为,只要有了血缘,一切就是天经地义呢?难道就因为他受了伤,之前他伤害本宫的一切,本宫就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非但如此,本宫还该对他嘘寒问暖,更逼着一个好好的姑娘嫁给他,成全他的体面。”
兴许,上一世的徐琼,会做这样的退让。可这一世,她是不会让自己心软的。
上一世,她受了那样的伤害,更知道对于一个女孩家而言,最重要的是觅得良婿。所以,她又如何能当那个加、害者呢?
却说钱氏出了显阳宫,直接就吩咐金嬷嬷道:“一会儿出宫后,你便让人放了消息出去,就说娘娘不日后便会回府省亲。”
金嬷嬷听着这话,吓得脸都白了,“太太,这不好吧。娘娘若听说外头的流言蜚语,肯定会知道是您故意为之。到时候,岂不越发饶不过您。”
钱氏却是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冷冷道:“娘娘既不肯回府省亲,全了徐家的体面,那我就逼她回府。”
“这回府省亲是天大的体面,外头有了这样的消息,娘娘不愿回也只能回府了。毕竟,她若不回府,该是有流言蜚语说,是她因着什么事惹怒了皇上,亦或是失了宠,所以皇上才收回了这恩典。”
金嬷嬷万万没有想到,太太会有这样大的胆子。
可她也没敢劝太太,毕竟,若娘娘能回府省亲,对于徐家来说,到底是一件好事。
便是娘娘恼怒于太太背后使了小动作,也不可能真的把太太怎么样的。
毕竟,她多少还得顾及孝道三字的。
徐琼等钱氏离开后,身子便有些乏了,准备小憩片刻。
可没想到,等她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宝笙冬至几人见她这两日明显比前些日子要容易困倦些,心里也都有些欣喜,娘娘这怕是有孕了。
可她们也知道,此时还不适合到处声张,毕竟,孩子便是有了,月份也尚浅,若这个时候有人想对孩子动手,就不好了。
所以,几人只心照不宣的,比往日愈发小心翼翼的侍奉着自家娘娘。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徐琼下意识问道。
宝笙回道:“娘娘,已过申时了。”
宝笙说着,便要拿了刚泡好的玫瑰花茶递上前去,却在这时,有宫女进来回禀道:“娘娘,也不知是何人故意传的消息,宫里宫外竟都在传,娘娘几日后会回府省亲。”
徐琼听着这话,眼神一阵寒意,她只需一想,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可她怎么都不敢相信,钱氏竟有如此大的胆子,给她玩这一手。
宝笙也吓坏了,急道:“娘娘,这如何是好呢?”
延禧宫
听说外头都在传徐琼要回府省亲,昭贵妃气的脸色发白。
皇上让大理寺彻查徐家少爷受伤的事情也就罢了,竟还给了徐氏这样的恩典。
回府省亲,要知道便是她自己,这些年也只回府省亲过一次的。
那还是她被册封为贵妃的那一年。
可徐氏算什么东西,她如今不过妃位,竟也要有和自己同样的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