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侍郎府
听闻徐琼突然有了身孕, 钱氏着实是心里复杂极了。
这按说娘娘有了身孕,若能诞下皇嗣,对于徐家来说, 无异于是大喜之事。可也因着这突如其来的喜事,这回府省亲的事情,怕是要搁置了。
想到自己费尽心机, 就是为了让娘娘能够回府省亲,如今却出了这样的岔子, 钱氏心里如何能不恼火。
一旁, 金嬷嬷却是着实松了一口气。
这自打太太让她差人传了娘娘要回府省亲的消息, 她这心里就七上八下的。
她更怕娘娘真的被逼着回来省亲,到时候娘娘若追究起这件事情,纵是不能拿太太怎样,可自己这个太太身边的贴、身嬷嬷, 怕是落不着好的。
如今,娘娘有了身孕, 自然是皇嗣为重, 回府省亲的事情, 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样想着,金嬷嬷一边递了茶水给钱氏,一边道:“太太,您也别太心急了。这十月怀胎,等娘娘诞下皇嗣, 洗三满月还能当真不让娘家人往宫里去参加不成?”
“而且,娘娘有了孩子,自是不能再侍寝了,等宫里有了新晋得宠的新人, 娘娘还能当真心里没有计较,到时候啊,无需您故意逼着娘娘抬举娘家,娘娘只怕也会回心转意,和您冰释前嫌呢。”
金嬷嬷的话才说完,却见有丫鬟神色匆匆走了进来。
钱氏看她慌慌张张的样子,心中不由有些诧异。
而等钱氏听闻娘娘竟然差人往那白家传了消息,说是要召了那白家夫人还有姑娘们明日往显阳宫吃茶时,钱氏直接就惊到了。
之前,她不是没有担心过这样的事情,可娘娘也未曾有任何的动作,便是册封礼之后,也未曾听说娘娘和这舅家人有什么亲近之意。
所以,钱氏这会儿心里别提有多酸涩了。这娘娘才有了身孕,便传了那白家夫人和姑娘们往显阳宫去,这荣宠原是该属于徐家的,如今却被白家抢了去。
想到这些,钱氏差点儿没有晕过去。
一旁,金嬷嬷也有些吓到了。
斟酌半晌,她开口道:“太太,莫非娘娘是因着您故意逼着她回府省亲之事生气了,所以才这样抬举白家人。”
钱氏抚着痛到不行的额头,咬牙切齿道:“她怎能如此糊涂,她这样抬举白家,就不怕外人看我们徐家人的笑话吗?到时候,老爷在朝堂上,可不被同僚们耻笑。”
金嬷嬷见钱氏险些要气晕过去,忙道:“太太,这可怎么办呢?难不成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白家有朝一日越过我们徐家?”
金嬷嬷更想到,如今徐璞少爷落了残疾,府中的男嗣便只剩下二房的大少爷了。
而这隔房的堂哥,娘娘看来也没抬举他的想法。
可那白家,她若没有记错,白家如今是有两个少爷的,据说都曾跟着白老爷走南闯北,除了是出身商户,竟是比那些侯门世家的公子哥,都要出色呢。
难不成,娘娘打的是这样的主意,是想着能让白家成为她日后的倚仗。
这一点金嬷嬷想到了,钱氏又如何能想不到。
也因着这样的想法,她脸色越发阴沉了。
“不行,我绝不能这样坐以待毙。”说着,她直接吩咐金嬷嬷道:“你差人去请了媒婆来,放出话去,就说我有意替璞哥儿选亲。”
金嬷嬷一下子就呆住了,“太太,娘娘上次不是撂了话,让您莫要自作聪明。”
钱氏却是似笑非笑道:“我这当继母的,怎的,还不能操心璞哥儿的婚事不成?再说了,娘娘上次说的那是什么惊世骇俗之话,什么叫做不让我委屈了别家的姑娘,难不成璞哥儿如今沦落到至此,还能一辈子打了光棍了?”
说着,钱氏又道:“何况,璞哥儿可是她的亲弟弟,她还当真能拦着不成?娶妻生子本就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若能借着这婚事,冲冲喜,让我们徐家多些运气,也是好的。”
同一时间,镇国公府
闻着徐琼有了身孕的消息,镇国公老夫人还有高氏都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这徐琼入宫当了娘娘,按说这有了身孕,是迟早的事情,可两人闻着这消息,心情多少还是有些复杂。
高氏更是没忍住道:“母亲,娘娘这些年位同副后,怎的竟然连在徐氏身上下了难以受孕的药都做不到。如今倒好,她若真的诞下一个皇子,可不愈发得意了。”
高氏确实是不悦极了,在她看来,便是娘娘太无能了。
当然了,她这么说也是心疼儿子,这徐氏之前毕竟是嫁给儿子的,她可不就盼着徐氏能一辈子无子,这样才算是解了她心头之气。
可她没想到的是,她这番抱怨之话,落在镇国公老夫人耳中,便是对娘娘大不敬,所以,直接就扔了茶杯往高氏身上,道:“混账东西!娘娘也是你可以置喙的,你算什么东西!”
高氏心里本就难受,这会儿被老夫人这么一训斥,她当即就红了眼睛。
很快到了第二天,众妃嫔依着惯例往皇后宫里请安。
因着徐琼有了身孕的事情,熹妃和昭贵妃昨晚一宿都没睡着,而对于身处嫔位的虞嫔和柔嫔来说,虽两人也羡慕嫉妒恨徐琼有了身孕,可对于她们来说,徐琼有孕便不能侍寝了,这对于她们来说,也无异于是一个机会。
两人更想到,在淳妃入宫前,宫里一直得宠的是丽贵人,可如今,皇上该早把这丽贵人忘在脑后了,宫里进来又没有新人,这恩宠未必轮不到自己。
毕竟,比起丽贵人不过一个区区的贵人,都没有资格往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身边请安,她们能时常出现在这里,若稍费些心机,皇上或许可以看到自己的存在的。
虞嫔和柔嫔这样想着,却听昭贵妃突然开口道:“淳妃妹妹,如今你既有了身孕,自是不能再继续侍寝了。妹妹可不能行荒唐之事,不知轻重啊,否则,这若伤了腹中的孩儿,岂不悔之晚矣。”
昭贵妃这话不可不厉害,句句都在指徐琼不过是以、色侍、人。
甚至是暗示她这样留了皇上依旧宿在她宫中,怕是依旧不知怎么诱、惑皇上呢。
徐琼又哪能听不出昭贵妃的为难,可她却并没有生气,反而是笑盈盈看着昭贵妃道:“贵妃娘娘,臣妾自然不敢一个人霸着皇上,更知后宫雨露均沾的道理。所以娘娘放心,今晚,臣妾自会劝了皇上往娘娘宫里去的。”
徐琼这话,直接便让昭贵妃气白了脸。
皇上许久都未往她宫里来,更未召她侍寝了。这事儿,徐琼又如何能不知。可她既然知道,却还要说这样的话,无非便是想借此羞辱她。
而且,徐氏这无异于是挖坑给自己跳呢,毕竟,若皇上今晚没往延禧宫去,岂不更坐实了自己的年老色、衰。
想到徐氏竟如此伶牙俐齿,昭贵妃几乎要抓狂,恨不得扬手狠狠打徐琼一巴掌。
在座的妃嫔看着昭贵妃这样恼羞成怒,皆有些看笑话的心思。
偏偏这时,姜皇后开口了,非但没有让淳妃收敛些,没有说她因着腹中的孩子恃宠而骄,不知尊卑,反而是和淳妃站在了一条战线上,笑着点头道:“淳妃能有这份心,本宫也就放心了。”
说完,她嘲讽的看着昭贵妃道:“那贵妃妹妹,今晚可得好好侍奉皇上。”
见姜皇后借着这时机也在落井下石,昭贵妃脸色更是变得苍白。
可她到底也没有发作,何况,她发作又能如何,不正坐实了自己韶华已逝,愈发自取其辱了。
因着昭贵妃羞、辱人不成,反是自取其辱,众妃嫔离开长春宫时,有的没忍住的,直接就笑了出来。
徐琼看着昭贵妃气急败坏离去的身影,却没说什么,直接就回了显阳宫。
身边侍奉的宝笙却没忍住道:“娘娘,贵妃娘娘虽自取其辱,可您如今有了身孕,宫里其他妃嫔许也想借着这机会,抢了您的恩宠呢。”
说到这,宝笙再没有说下去。
可她的意思,徐琼又怎能不懂。
“这宫里,从不缺费尽心机争宠的人。”
在徐琼看来,这些年里,皇上鲜少宠幸后宫妃嫔。便是防着太后,所以自己有了身孕,这些妃嫔想要争宠,怕也是白费心机的。
宝笙却担心道:“娘娘,别的人奴婢倒是不担心。可您如今有了身孕,只怕最耿耿于怀的便是熹妃娘娘了。毕竟她这些年,一直都未曾有孕。”
“若她这次动了心思,送了什么人往皇上身边。她毕竟是皇上的表妹,皇上若是一时心软……”
说到这,宝笙没有再说下去。
徐琼听着,却是没有接话。
因为,这后宫其他人不知道熹妃为何没有身孕,她确实知道的。
皇上不可能让卫家成为另一个姜家,所以即便熹妃有这样的心思,也不过是狠狠打了自己的脸罢了。
不一会儿,徐琼便回了显阳宫。
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就听宫女进来回禀:“娘娘,舅太太和表姑娘过来给您请安了。”
想到自己刚和离那会儿,多亏白家舅舅的照拂,徐琼对于这白家舅母和表姐妹,便多了些亲切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