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直播间前所未有的热闹, 开局迎接明舟的就是观众们无处安放的骚动与井喷式的热情。
如果不是房管和暗处待机的系统一口气踢了几十个特别过分的，只怕明舟还是看着直播间屏幕无从开口。
弹幕刷得人眼花缭乱，明舟简直不知道从哪儿招呼起, 只能发愣，更别提那些乱七八糟的奇怪发言，明舟自认一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小主播, 根本招架不住。
房管今晚似乎动了火气, 一番格外冷酷且不留情面的拉黑踢人之后, 直播间总算稍微规矩了点。
但也只是有一些收敛，老观众一开始还算克制，结果被大批新来的观众一鼓动，加上直播间躁动的气氛, 也放开了姿态。
甚至还有人发现直播间一下子被踢走了几十个人后, 大胆地拿房管起哄。
“啧啧啧，这点程度就忍不了了哦, 依妹妹看榜一姐姐这气量还得再练练。”
“你做大我做小, 让我们舟舟享受一下什么叫齐人之福，这不是很完美吗, 姐妹之间为什么要内斗呢[假惺惺]。”
“观众：生气了吗，房管：没有哦, 观众：生气了吗, 房管：没、有、哦！”
“大佬好护短, 人家好怕怕，看来说不出口的骚话只能在别的地方发挥一下了。”
“比如我老婆床上。”
“光封人算什么本事，这边建议直接拿钱砸到我哑口无言再也发不出一声鸡叫。”
“姐姐不要啦。”
“开玩笑，我超勇的。”
……
…………
明舟见弹幕越闹越起劲，有点犹豫地阻止：“好了, 你们刷这么多，我都看不清你们说的什么了。”
她怕踢人踢多了，直播间观众会产生逆反心理，也觉得房管这样马不停蹄地靠踢人来维持秩序太累了，开着摄像头又不好看手机，只能旁敲侧击地暗示弹幕，“要是看不清你们说的什么，我今晚就没法和你们互动了哦。”
明舟只是试探性这样一说，没想到弹幕竟然真的听进去了，反复刷屏的人一下子去了小半。
屏幕总算能看了，想到房管也就是【xue】不用再那么辛苦地替她维持秩序，明舟决定再接再厉，“这样就能看清了，晚上好啊，大家。”
“好的，老婆，知道了[玫瑰]。”
“晚上好舟舟，舟舟今晚真好看。”
“主播裙子哪儿买的，感觉被种草了。”
“唉，会种草吗？裙子是网上随便买的，搜小白裙就有一堆，这件打折尺码有问题，穿着其实有点紧。”
明舟随口劝道。
“我坐着你们看不出来，不建议盲买。”
“懂了，我老婆都觉得紧的尺码，那我应该就能塞进一条腿吧，劝住了家人们。”
“紧点好啊，紧点想看什么看不到。”
“我搜到这条裙子了！但是同款真的太多了，一看质量就不太好，果然全靠我老婆的脸在撑。”
“靠，才三十八还包邮，知道我穿不好看但我还是没忍住买了，商家快给我老婆打钱！”
“这类裙子模特图都只到膝盖上面，舟舟现在还坐着，所以……”
“重金求茶几下视角！”
“不是吧，别是我想的那样吧，那我直接jjball童话里做英雄。”
“嘻嘻嘻老婆，嘻嘻嘻穿短裙子的老婆，噫嘻嘻嘻嘻。”
直播间的气氛又开始不对劲了起来，隐隐有重新刷屏的征兆。
最终还是超管进来了直播间，大概是闻讯赶来，连忙开了最高级的弹幕智能筛选，并警告直播间观众注意文明用语，才把越发向封禁边缘试探的直播间气氛压下去。
明舟松了口气，她颇为无奈地告诉弹幕，“超管都被招来了，你们要是再不听话一点儿，我的直播间就该被封了。”
弹幕刚刚也看到了平台超管的警告公示，知道自己差点给明舟惹了麻烦，接下来矜持了不少。
当然也有直播间的观众疑惑为什么会把超管招来，明明其他更过分的直播间从观众到主播都在打擦边球，都一点事没有，他们充其量只是调戏打趣几句。
想来想去没个定论，最后只能归结于明舟可能还挂在首页推荐，所以平台的要求会更严格一点。
明舟见场面终于控制住了，才有心思继续后面的直播。
她先是问直播间观众直播游戏行不行，结果得到了一致的恳求，说想看是想看，但是想晚点再看。
“那你们想看什么？”明舟不太明白，她的直播内容除了游戏，就只有之前直播过看电影节，再往前就是直播写曲了。
弹幕闻言，齐刷刷地打字。
“想听舟舟唱歌！”
“游戏也要看，歌也要听，成年人只分先后不做选择！”
“对，我就是因为想听歌才来的，微博上那么几分钟真的不够听。”
“宣传曲啊！我们想听宣传曲的live！一人血书求直播！”
“主播的脸太好看了，声音也好好听，我差点忘了一开始是因为宣传曲才来摸过来的了啊啊啊。”
“等等，宣传曲？”明舟微微瞪大了眼睛，“什么宣传曲，《女王的鱼塘》吗。”
得到了弹幕肯定的答复，明舟顾不得那么多，抄起手机就打开微博。
她刚点进清枫工作室的官微，页面还没来得及加载出来，她有点焦急地等待时，抬头看向直播间时，就看到弹幕恰好飘过：
“对了，有个好消息忘了说——舟舟你的热搜又被顶上去啦！”
什……
明舟看见热搜两个字就头皮一紧，正好这时页面也刷了出来，在清枫工作室的简介下面，紧接着就是一条新的微博，发布时间显示在半个多小时前。
清枫工作室v：大家连夜催促的宣传曲正式版终于来啦，辛苦各位久等了！感谢@set舟_好想睡懒觉的作词作曲和演唱………视频戳→【微博视频】#set舟女王的鱼塘宣传曲#
一般这种合作曲，都详细地写整首曲子的参与人员和人员分工，这条微博也不例外。
所以当网友们点进清枫工作室的微博，看见底下那一长串的参与人员。
每一项后面，无一例外，全部写着同一个名字：
明舟。
当初签第一次的约曲合同时，清枫工作室就有问过明舟，曲子后面如果发布的话，希望用什么名字出现在宣传里。
明舟选择就用本名，她写曲子署名也一向是用的本名。
再一看微博底下的转发和评论数据。
明舟眼睁睁地看见她的名字再次出现在了热搜上。
这次才发出去半个多小时，就空降了二十。
而她之前那个热搜，本来已经掉出去了，现在又堪堪挤回来吊在了末尾。
……就你妈离谱。
明舟握着手机，心想她何德何能，面色凝重地开始认真思考到底多少钱能让飞狗帮她把热搜撤了。
要出名也不是这么个出法吧，动不动就上热搜，她只是个破写曲的啊，担不起这种厚爱！
殊不知她一脸凝重的表情已经被好事的直播间观众截图下来，做成了表情包。
#这是谁干的好事#
#妈的，总有刁民想害朕#
#又挤上热搜了，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明舟深呼吸数次，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好在评论里除开直播间的观众和游戏粉丝，涌进来的大批路人关注的都是宣传曲本身，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c，本来是看着热搜进来随便看看的，这曲子我搞不懂，但就是觉得好听。”
“感觉用了好多乐器，编曲好牛。”
“被同学安利来的，作曲系学生已经跪下了，怎么从没听说过有哪个同行叫明舟，这水平不该没名气啊，难不成是哪位隐士的马甲吗？”
“你们都在关注编曲，我在看歌词，和伴奏融合得也太好了吧，配上这个画面我感觉遇到了消费陷阱，我不玩游戏的啊！但是我刚刚在官网下单预约了[哭]”
“声音也好有特色，草了这首歌真的好抓耳啊，视频重播十几次了，寒圈人几百年没这么喜欢一首华语歌了。”
“霓虹圈人加一。”
“所以什么时候上架音乐平台？？是我尊贵的黑胶/企鹅钻会员不配吗，视频循环起来太麻烦了吧！！”
明舟翻微博的时间稍微有些长了，眼看直播间又有刷屏的预兆，系统赶紧提醒明舟。
明舟放下手机，看着满屏求她唱宣传曲的弹幕，忽然感觉有点迷茫。
她上辈子除了写曲，其实也有唱过不少自己写的曲子，不过都是私底下一个人的时候唱，毕竟她的专业是作曲，也没想过要当歌手。
这好像还是第一次，有人，还是这么多人，想听她唱自己写的歌。
明舟抿了抿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最终点了点头，“行，你们想听的话……我就随便唱唱吧。”
明舟翻出写了歌词的曲谱，电脑里正好有纯音版，也没有特意准备什么，就那样合着音乐开唱了。
因为事先说了只是随便唱唱，准备也称得上匆忙，明舟没有完全按着正式版来，有点像哼唱和清唱的结合一样，临时改了些音调，降了升了都没太在意。
如同夏日落冰一样独特清丽的嗓音，在低下来的时候，却也带着几分微沙的质感，特别是徐徐落下的尾音，莫名带着一股故事感。
一曲终了，明舟咳了咳，刚想说那我们接下来就打游戏吧，弹幕就性质高昂地刷“再来一首，再来一首！”
明舟说她电脑里就这一首，弹幕却完全不挑似的给她推荐起来，都是这个世界的流行曲目。
明舟拗不过弹幕，可她又没听过这些歌，只能借口版权问题推脱了一部分，从记忆里扒拉出几首填过词的半成品。
等她又唱了些自作的曲子，就在弹幕欢呼的时候，门铃响起。
明舟看了眼时间，距离她开播过去了差不多二十分钟，过去打开门，发现是薛子清。
“你怎么过来了，会开完了吗。”
“嗯，算是吧。”
薛子清熟练地换鞋进门。
“你在玩游戏吗？”
明舟摇头，“说来话长，总之游戏待会再玩。”
她提醒薛子清她在直播间开了摄像头，薛子清于是就在明舟对面拉了张椅子坐下。
明舟坐回电脑前，在薛子清来之前，她应该是要继续唱下去的，唱哪首都想好了。
可现在。
明舟坐在沙发上，面对着镜头里注视着她的千千万万个观众，却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在她的对面，坐着她现实里唯一的观众，正专注地看着她。
明舟的声音突然就卡在了喉咙里，有些唱不出来了。
偏偏这位观众还轻歪了下头，像是疑惑明舟怎么不继续了。
“你怎么不说话了，难道说，是我打扰到你了吗。”
明舟当然不能让薛子清误会，弹幕又在催着她，满直播间都是打滚求唱，见明舟没有动作，还以为她是不愿意了。
明舟已经答应了弹幕，她不是言而无信的人，要结束也起码得把这首唱了才能结束，于是只能强迫自己不去看对面的薛子清。
可沙发比薛子清坐的餐桌椅子低一些，电脑又放在茶几上，低于了明舟的视线。
这就导致明舟忍着心里奇怪的感觉唱下去的时候，其实余光总能不经意瞟见薛子清的身影。
她现在唱的这首又是曾经在音乐学院的时候，老师某堂课要求的作业，一首主题是暗恋的曲子。
之所以选这首也是因为是作业，所以填词得比较完整，唱起来不需要像半成品一样那么多状况。
其实当初那些曲子，还有填的词，哪怕没有曲谱，明舟都记得很清楚。
可当她唱到那一句“因为我在看着你，才最让人着迷无法清醒”时，脑海里浮现出的，却是现在注视着她的薛子清。
——一动不动的视线，似乎半是专注，半是热烈，但始终落在她的身上，一秒也不曾离开。
明舟几乎能想象到薛子清每回看着她笑的时候，那张清冷艳丽的脸上，连带着深邃的眼底都满是笑意。
鬼使神差的，明舟就唱错了歌词，她明明记得一清二楚，唱出来却变成了：
“因为你在看着我。”
“……才最让人着迷，难以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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